雀耳接著說:“是啊,為什么是你?你一定這么想。我從你的聲音里聽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光感,你經(jīng)歷過黑暗,孩子,你就是一個行者,擁有這里的所有人都沒有的稟賦。你現(xiàn)在還不是,是因為它還在潛伏。
鐵木無法教給你一個辦法,埃爾文也不能,他也是個好劍手,擁有松針和冰原武士的戰(zhàn)斗稟賦,他憑此成為這一紀的晶霖戍衛(wèi)之一,但他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理論訓練,那是武士的弱項。而你來到這兒,不是偶然,老芬奇找到你的時候你剛剛經(jīng)歷過那次黑暗。
是的,信鴿和駝鷹并沒帶來你的底細,你和你的朋友們把秘密包裹得很嚴,孩子,而當我聽說艾瑞克披上了那張熊皮,我就知道是你了。
我們見過面,在黑暗里。你的朋友有值得信任的人,你也有值得信任的朋友。當你活得足夠長久,你會發(fā)現(xiàn)在心里搜尋出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是件很難、卻很幸運的事。信任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值得珍貴的選擇。
而從達爾戈和灰墟的武力開始覬覦玉門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等待這樣一個人,我得把我的記憶交給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不是鐵木這樣的劍手,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年輕人。你,剛剛好?!?p> 雀耳停下來,驪珠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心里的波瀾讓他更加冷靜,他需要一切信息,尤其在抽絲剝繭地洞悉一個與自己有關(guān)的秘密的時候。
“孩子,你的年紀和傳說里的‘云淵之子’年齡相當。關(guān)心晶霖塔的人都知道那個傳說,當我聽過埃爾文講述的晶霖記憶之后,我確信那個傳說是真的——使命宿主會找到鑰石,找到玄機方,打開絕地天通的鎖,找到一條通往無關(guān)的路。
在晶霖大事件之后,所有行者和晶霖塔人都在為這個使命活著,有使命感的巫師和劍手也為此活著——重建塔林,恢復秩序。這是Zera所有生靈的未來。
它也讓我想起了你,無論你是不是使命宿主之一,當你再次來到這兒的時候,我想,我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我通過鐵木觀察你,我通過飛禽走獸和森林的囈語聆聽你,那么模糊,卻那么讓我驚喜,你擁有的稟賦會為剛才說的使命盡一份力。
我希望從今天開始,那個力的方向是我愿意看到的方向。你會和我一起,和鐵木一起,當然,也和老芬奇一起,我們在朝向生命終點的方向上保持著距離,但拋開時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p> “老芬奇是雙河牧云者的后人。老費說的?!?p> “哦,‘老費’,你們混得熟了,晶霖塔人沒有騙你,老芬奇確實是雙河后人。我聽見過很多次他的聲音,雖然我從沒把他和我記憶里的芬奇曼聯(lián)系在一起,但我和這個費爾德曼一樣,我知道老芬奇是牧云者所代表的雙河草原的后人?!?p> “不?!斌P珠想掏出那粒扳指,讓雀耳摸一摸藍寶,但他猶豫了,只是說:“他,他有一張強弓,兩把鐵劍,他的馬的眉帶上印刻著雙翅飛馬。”
雀耳沉吟的片刻,驪珠飛快轉(zhuǎn)著念頭,卻始終拿不定主意,如果雪峰下的羅霍博士信任鐵木,鐵木信任雀耳,自己也應該信任他。
可諾伊和陸寒來請他返回河曲,他卻拒絕了,他是雙河的巫師,巫師的靈性是幽暗的本能,他們在秩序的邊緣游弋,他想起諾伊說過的話。而且,諾伊他們并沒告訴這里的任何人一個少年拉開了六石的強弓。
至于老芬奇是不是牧云者的嫡親,似乎不重要了,逝者和他的過去一起被黑暗埋葬,留下的只有愿意被記得的記憶,那通常都是美好的那部分。
驪珠把攀哥.歐殿希波斯這個名字咽了下去??墒?,另一個聲音也在悄悄地問自己,如果雀耳真的是“和夜霊在同一條路上”,為什么會說這些事關(guān)正義使命的故事,還有囑托?
他守護玉門,目的是什么?
他是牧云者的侍從,這又是從何說起呢?
雀耳搖搖頭,“雙河騎士的標準配置,他是個雙河騎士的后代,但他確實只是個普通人。我們不說這個了,他完成了使命,離開了這個世界。逝者和傳奇都已是過往,我們還有更重要的將來……”
“牧云者不是傳奇,是真的,老費說過他在納浯爾之戰(zhàn)的故事,您是他的侍從……”
“是的。那個時代是個英雄時代,各個大陸的秩序和自由都那么清晰,流傳的故事都會是傳奇,孩子……”
驪珠的堅持似乎引發(fā)了雀耳的回憶,他抬起頭,無神的眼睛也沒能壓抑住臉上憧憬的光。
“……烏滸水河灣之地戰(zhàn)旗飄揚,藥殺水的水面閃爍著神光,紫騮溪上扁舟如魚,納浯爾湖畔萬馬奔騰,歌聲嘹亮——我最壯麗的記憶。牧云者芬奇曼是我心里的英雄,是那塊大陸上和我距離最近的豪杰名字。在上一屆的朔日會議之后,晶霖歷史當中最有名的十七個戍衛(wèi)被行者聯(lián)盟榮耀地譽為‘十七杰’,牧云者就是其中之一。
銅彤如怒、鐵膽長歌、冰風雷火冥王車;
刑尺鞭牙、荊眉棘目、落日之血燭龍舌;
牧云者的弓、棲木者的戰(zhàn)斧、勘石者的星塵冰魄;
桑龍的青眼、謝格飛的諾頓、滄浪戰(zhàn)戟特拉洛克;
摘星弧光,星幔哨聲如箭;
流沙五彩,平原刀風如割;
般德朗極光如電,苦潭妖龍耐君何!
十七杰,他們都是‘朔日之子’,每一紀的傳奇。現(xiàn)在他們之中仍然活在當世的,恐怕只有桑龍了。
那個詩歌里的芬奇曼不是當代的任何一個芬奇曼,正如那個傳奇的珀遲曼也不是現(xiàn)在的諾斯維爾。每一紀都有個芬奇曼或者珀遲曼會成為晶霖塔人,他們是英雄的后代。
孩子,如果你說的‘老費’足夠老,他應該見過一個芬奇曼。
牧云者的故事是我少年時的夢,盡管我選擇的是另一條路,夢還是把我引到了軍中。那段日子我是個普通士兵,我和所有雙河青年一樣熱血沸騰。可說來慚愧,我并沒見過哪個芬奇曼,我把自己看做他的侍從,也是一個高攀的夢哪?!?p> 這一段歌謠鐵木也沒聽過,他和驪珠一樣聽得專注,都不再言語。
“自從最后一個芬奇曼離開雙河草原,那里的光芒日漸消沉,我跟著離開,卻遭逢事故,而大陸失聯(lián),我再也回不去。時也,命也。我只愿意記得他還在那里時的雙河,沖浪紫騮溪,泛舟納浯爾,‘我放牧白云,在沒有屋頂?shù)奶炜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