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晚與清晨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不同于精靈們光輝如神祗的美貌，法師就像是夜色中的魅影，眉宇間總是纏繞著冷漠與孤獨。
娜奇拉看著那雙盛滿了月光銀輝的眼眸，即便是在講述這樣一個故事，法師的神情也一如既往，清冷而平靜。她曾經(jīng)不明白為什么法師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游離感，他似乎總是若有似無的和旁人保持著距離。比如剛才，他明明看著她，卻仿佛透過她望向遙遠(yuǎn)的某處。
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了，因為他所追尋的，并不是此界的存在。
當(dāng)你把目光投向天穹之外，你的靈魂也已不在此處。
“法師先生?！彼p聲說，“你知道我的秘密，是嗎？”
巨龍之前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傳承方式，每一位巨龍在世的所有記憶，都會隨著血脈進(jìn)入下一代的腦海中，而他們是如此長壽，存活的時間甚至超越精靈。久而久之，巨龍通常被看作智慧和淵博的代名詞，他們擁有超越晨曦大陸任何典籍留存的知識儲量，而那珍貴的寶庫，就在每一位巨龍的腦中。
如果翡翠森林的圣樹能推測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造物，那么身為巨龍的霍格沒有理由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霍格搖搖頭，“我所知的并不會比橡樹圣者更多?！彼噶酥秆畚蚕碌陌导t色紋路，“從出生之后，我的臉上就漸漸出現(xiàn)了龍族特有的銘記，這個銘記壓制了我身為巨龍的血脈力量，連同那些記憶的傳承一起?！?p> 為了解開這個銘記，他陰差陽錯的踏上了法師之路，雖然他在無數(shù)典籍中確實找到了方法，但那也僅僅能極為短暫的解開一部分封印，并且那短短幾秒鐘就幾乎要耗費他的所有力量。
“但我知道你的身份應(yīng)該不同尋常?！被舾裾f，“我在昏迷期間，看到了世界?！?p> 那種“看見”并不是飛翔在天空俯瞰大地，應(yīng)該說那只是一種感覺，仿佛在冰天雪地的寒風(fēng)中感受嚴(yán)冬?；舾裨谀绕胬杳缘臅r刻觸碰到了她，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世界意志。
那是一種無形無象的存在，盡管它常被稱呼為法則或者命運，但那些都只是它的一個片段，它似乎并不存在，又仿佛無所不在。它是風(fēng)中的呢喃，是撥弄命運的惡作劇之手，它浩大的能夠影響所有生命的存亡，又細(xì)微的能催動一朵花開。
世界意志從不為任何人停留，但在霍格接觸到娜奇拉身體的那一瞬間，世界意志就在那里。
應(yīng)該說，在那短暫的時間內(nèi)，世界意志直面著娜奇拉。
作為意外闖入者的霍格僅僅窺見一斑，就被那過于浩大的存在擊毀了精神領(lǐng)域，但娜奇拉卻毫發(fā)無損。
四周很安靜，娜奇拉回想起那個時刻，那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而從它所透露出的信息可以看出，世界意志顯然極為了解自己。在那片黑暗里，它說她是殘缺的。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枚鑰匙依舊跳動著，青色的寶冠并未因為她使用自然力量而褪色，依然濃翠欲滴。她突發(fā)奇想，如果有一天這枚鑰匙被各種色彩填滿，她是不是就能找到自己的源頭？
“喂，你們！”
隔壁木屋的窗戶忽然被推開，尤金斯睡眼惺忪的臉出現(xiàn)在窗前，他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個焦躁的表情，“我十分理解在美麗的月色下談心是多么浪漫的行為?！彼旆藗€白眼，“但請你們看看時間吧，森林之神啊，明天還有無數(shù)事情要做！”說完，他砰一聲關(guān)上了窗戶，憤憤的爬回床上繼續(xù)睡覺去了。
娜奇拉對著霍格吐了吐舌頭，指著自己房間做了個睡覺的手勢，霍格點點頭。
她走出幾步，下意識地回過頭，霍格還在身后，默默地凝視她。霎時間，一種奇異的感覺縈繞上心頭，娜奇拉對他笑著擺擺手，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屋外傳來一陣輕淺的腳步聲，由近及遠(yuǎn)，不多時又恢復(fù)一片安靜。娜奇拉在夜色中閉上眼睛，很快就沉入黑甜的夢鄉(xiāng)……
哪怕是最警覺的巡邏者也未曾發(fā)現(xiàn)，當(dāng)一切又回歸寧靜，一只毫不起眼的黑色蝴蝶從某座木屋中飛出，蝴蝶碩大而柔嫩的翅膀上描繪著怪異的符文，半透明的身體若隱若現(xiàn)。黑蝶在部落上空盤旋幾圈，朝著遙遠(yuǎn)的南方飛去。
不管這個短暫的夜晚隱藏了多少種漫長的思緒，太陽也依舊不會停下它的腳步。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從山脊之后灑向大地，昆特族長睜開了眼睛。
他坐在床沿活動了一下雙腿，德魯伊們的治療魔法讓他斷裂的骨骼重新結(jié)合在一起，然而傷口處依然有些脆弱，如果是正常情況，只需要三天的修養(yǎng)就能恢復(fù)如初，然而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允許他休息三天了。
昆特在心里盤算了一下部落的情況，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德魯伊們帶來了治療的藥劑，但疾病帶來的后遺癥讓此刻部落中依然沒有多少能夠參戰(zhàn)的成員，這種藥劑的陰狠之處就在于此，但他們束手無策。如果此時蜥蜴人再次宣戰(zhàn)，他們所面臨的情形甚至不比上一次好多少。
除非在這期間，高階獸人里能有人進(jìn)階傳奇。
昆特苦笑了一下，部族中的準(zhǔn)傳奇職業(yè)者都只有他與巴克斯，想讓那群年輕人進(jìn)階傳奇，這幾乎就是在做夢。昆特感慨的想著，他在五十年前與帝國的戰(zhàn)役中從高階進(jìn)入了準(zhǔn)傳奇，之后的五十年始終原地踏步，進(jìn)階傳奇是所有職業(yè)者的夢想，然而就算只相差一個字，準(zhǔn)傳奇與真正的傳奇之間也有天壤之別。
如果部族中有一位傳奇職業(yè)者，那么蜥蜴人絕不敢來進(jìn)犯。
昆特拍拍雙腿，霍地站起身。不管面臨多少困難，他都必須全力以赴，這是他作為族長的責(zé)任。他推開房門，腿骨的傷痕處傳來一絲抽痛，昆特重重在地上跺了幾腳，邁開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