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女小蝶

　　溪春鎮(zhèn)，福來客棧。

　　這里是江南邊緣一個普通的小鎮(zhèn)，離岐山尚有百里路程。小鎮(zhèn)不大，往來客人不多，因此只有一家客棧，便是福來客棧。

　　此時，客棧大堂中坐了零散幾個布衣百姓，其中大堂角落一女子黑衣負(fù)劍，腰上掛著幾個酒葫蘆，面帶懶散笑意，正是臨近岐山在此歇腳的楚歌行。

　　岐山雖有名字，但并不是什么名山，附近也無人煙，離岐山最近的就是溪春鎮(zhèn)。早些年曾有人試圖入岐山尋找賀夕樓，溪春鎮(zhèn)一時人滿為患，因此石老頭開了全鎮(zhèn)唯一的客棧，本意是行個方便。

　　后來那些人幾入岐山，遍尋賀夕樓不至，漸漸各自散去了，只留下這間福來客棧?？蜅５睦习迨项^一家索性繼續(xù)開著了，這些年偶爾有人入住，雖然生意慘淡，靠先前賺的銀子，也能勉強(qiáng)維持生活。

　　楚歌行近些年出入岐山，途徑溪春鎮(zhèn)，若有不便，偶爾也會在福來客棧投宿，與客棧老板石老頭一家也算相識。甫一進(jìn)門，她便走到常用的地方坐下，對圓頭圓腦的小二喚了句：“小虎，老樣子?！?p>　　小虎是石老頭的孫子，今年年方十四，生的虎頭虎腦，十分討人喜歡。見是楚歌行，他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圓圓的臉蛋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隨即，小虎手腳麻利地端上來一盤牛肉，一壺濁酒，笑嘻嘻道：“楚姐姐，你的酒和牛肉。不知楚姐姐這次要在店中住幾日？我姐姐可想你了！”

　　“石小虎，你給我閉嘴！”

　　正說著，從后廚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約摸碧玉年華，身穿淺綠色交領(lǐng)長衫，同色下裙，搭配鵝黃色短褙子，顯得十分俏皮可愛。此時少女白皙的頰邊正掛著淺淺紅暈，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小虎，顯然是惱羞成怒。

　　這個嬌俏可愛的少女，正是石老頭年方十六的孫女，石小蝶。

　　石小蝶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睜得大大的，即使努力做出了兇神惡煞的樣子，卻根本嚇不到人，至少嚇不到石小虎。小虎放下碟子，一溜煙跑到楚歌行身后，依舊笑嘻嘻道：“姐，我這可是在幫你，你冤枉好人?！?p>　　小蝶羞怯地看楚歌行一眼，杏眸幾乎要沁出水來，又轉(zhuǎn)頭對小虎吼道:“石小虎，你給我過來！不然我就去告訴爹！”

　　石小虎和石小蝶的父親是個究極女兒控，女兒說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種。想起被父親痛揍的恐懼，小虎迅速跑到小蝶身邊，諂媚道:“姐，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告訴咱爹。是弟弟我瞎說話，我錯了，我美若天仙心地善良的好姐姐一定不會和我一般見識的?！?p>　　聽著小虎又好氣又好笑的認(rèn)錯，小蝶忍不住破功，伸指在他額頭上點(diǎn)了一下，笑罵道:“就你嘴貧！還不快去后廚幫忙，這里就交給我了。”

　　“是，小的這就過去?！?p>　　小虎跑進(jìn)后廚了，大堂內(nèi)只剩下小蝶，楚歌行和幾個等著上菜的客人。小蝶先過去殷切招待了幾位客人，才挪到楚歌行這桌，杏眼亮晶晶地看著她，嗓音甜軟：“不知楚姐姐這次要在溪春鎮(zhèn)待幾天？”

　　楚歌行溫柔地摸摸小姑娘的頭，臉上笑意真實(shí)幾分:“我這次要待三天，麻煩小蝶了?！?p>　　小蝶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印著少女嬌俏的容顏，真真是人比花嬌。這也是為何楚歌行出入岐山都會在溪春鎮(zhèn)逗留幾日的原因——因?yàn)榭蓯鄣男」媚镄〉?p>　　說起小蝶為何如此喜歡楚歌行，還有一段淵源。

　　四年前，楚歌行初入江湖，途徑溪春鎮(zhèn)。

　　那幾乎是楚歌行傲氣最盛的時候，銀鞍白馬輕劍，少年眼神淡漠，氣勢如虹，甫一出現(xiàn)，就擊中了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的芳心。

　　更別說一次小蝶不慎從二樓老舊樓梯處跌落，楚歌行飛身上前，一把接住小蝶，還是公主抱。那一刻，城外草長鶯飛，小蝶心中徹底烙上了楚歌行的影子，哪怕后來知道楚歌行其實(shí)是女的，也沒能改變小蝶對她的喜愛。頂多是從“想成為楚哥哥的妻子”變成了“想成為楚姐姐重要的人”。經(jīng)歷一番成長后，又變成了“想讓楚姐姐快樂”。

　　比如現(xiàn)在，小蝶捏著衣角，猶豫半天才囁嚅道：“楚姐姐……我為姐姐縫了一個荷包……”

　　楚歌行看著小蝶的眼睛，語氣很溫和:“小蝶真棒，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小蝶卷翹的睫毛撲閃幾下，不好意思道：“有點(diǎn)丑……如果楚姐姐想看的話……”

　　楚歌行又摸了摸小蝶的頭，鼓勵道:“沒事，只要是小蝶做的，我都喜歡?！?p>　　聞言，小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杏眼簡直在發(fā)光。“嗯！我這就去拿過來給楚姐姐！”語畢噔噔噔小跑著去自己房間了。

　　楚歌行知道，小蝶總以為是自己救了她，對她心懷感激，因此十分喜愛。但焉知在楚歌行剛剛失去唯一的親人的悲傷時刻，又不是小蝶的天真可愛和毫不摻雜其他雜質(zhì)的喜愛拯救撫慰了孤獨(dú)的楚歌行呢？

　　因此，楚歌行對小蝶一直都是溫柔而富有耐心的。這一點(diǎn)甚至輻射到了所有女性身上，尤其是天真可愛的小女孩。

　　比如許嬈春，換成男人，夜闖楚歌行房間，不請自入，不被狠狠教訓(xùn)一頓再扔出去是不可能的好嘛！

　　過了一小會兒，小蝶拿著一個黑色的荷包回來了。楚歌行接過仔細(xì)觀摩，荷包上繡了兩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大的一只是紅色，小的一只是黃色。繡工的確很粗糙，但勝在蝴蝶童趣可愛，針角細(xì)密，明顯是下了功夫的。

　　楚歌行知道小蝶不擅長刺繡，是特意為她學(xué)的。因此她自然地收下荷包，當(dāng)著小蝶的面直接掛在了跟她最久的一個黑色酒葫蘆上，溫柔道：“謝謝小蝶，荷包很好看，我非常喜歡?！?p>　　小蝶羞澀地別開臉，小聲道：“楚姐姐喜歡就好?！?p>　　小姑娘怎么能這么可愛呢？楚歌行笑瞇瞇地摸了摸小蝶的頭，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