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雙大手將自己接住,抬眼一看,竟是師父。
見如此情形,魚幼薇趕緊自己站穩(wěn),向地上望去——剛才絆倒她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之前她去咸宜觀祈福時,那個女道長贈給自己的珠串,她震驚得立時睜大的雙眼。
溫憲將散落的珠子一一拾起來,交還于魚幼薇手中,魚幼薇想著回去將珠子重新串起來,可定睛一看,珠子竟摔得滿是裂痕,將要碎掉了似的。
這之后,魚幼薇便一言不發(fā)地陪同著,待到題詩會結(jié)束,也未說幾句話。三人都當(dāng)她被剛才那一滑倒給嚇到了。
待暮色四合,到告別之時,李億終于還是忍不住詢問了一番:“魚小姐,你沒事吧?看你好像驚得不輕。”
“沒事沒事,今日真是抱歉,讓您掃興了?!彼Y貌的應(yīng)付著,卻還是若有所思。尷尬不尷尬也無所謂了,萍水相逢,反正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可她卻不知道,她那一句“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深深地烙印在了李億心中。
待歸至溫宅,魚幼薇便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深深陷入了沉思與糾結(jié)。
她往日一慣不相信這些的,可她今日卻突然慌了神。隱約記得那時,那女道長對自己說,待珠串?dāng)嗟簟裁础凶⒍ā砺缎嫩E種種的詞語一直在腦中盤旋不定。
她那原話是如何說的?一著急,一慌張,如今怎么也想不出了。
她是說,珠串?dāng)嗟魰r,自己會遇到命定的那個人嗎?是……那個叫李億的人?不會吧!可自己在那個時刻,的確撞在了李億的身上。他們兩人那時是那么近??墒撬麄冞@才第一天認(rèn)識啊!
或是,她是要自己在珠串?dāng)嗟魰r表露心跡?所以,那個人……一定是之前就認(rèn)識的。是……師父?
不對,不對。一切都不對。自己怎么可能向師父說,她喜歡他呢?一定是自己偏心,所以故意將自己引向這個奇怪的方向。
可是,珠串?dāng)嗟糁畷r,她也確實摔在了師父懷里。
說什么珠串?dāng)嗟魰r不要優(yōu)柔寡斷嘛!這種事該怎么當(dāng)機立斷!魚幼薇苦惱得一股腦地?fù)湓诖查缴?,抱著被子?p> 只聽“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三聲輕柔的叩門聲。
“進來吧!我還沒睡!”魚幼薇聞聲從床上坐起來,心想著應(yīng)該是鄭嬉來找自己玩鬧。
這家伙最近越來越不像話,在溫宅總是從白天待到深夜。今日因為被鄭夫人扣在家學(xué)習(xí)女工,而錯過了出席題詩會,聽說還鬧了好一番脾氣,肯定是趁著夜色,偷偷溜了出來。
“丫頭,你好些了沒?”
進來的竟是師父。
“師父,怎么是你?我還以為是鄭嬉呢?!濒~幼薇盡量想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些,卻還是遮掩不住的驚詫。
溫庭筠見她手里還把玩著那幾顆破裂的珠子,問道:“題詩會上就看你不對勁了,尤其是這珠串?dāng)嗟糁?,莫不是這珠串很重要?”
見他問起珠串,魚幼薇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
“師父?!?p> “嗯?”
“你還記得那時候,在咸宜觀嗎。你和鄭嬉的父親一道來的那次?!?p> “記得?!彼鼗卮?,他永遠(yuǎn)都不會忘。
“師父,和你說這些怪不好意思的……”魚幼薇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師父。
“快說,你這丫頭不告訴師父,師父怎么幫你解決你的困擾?”
“就是……那天,觀里有個女道長送了我這珠串,她示意我如若有一天,珠串?dāng)嗔眩揖驮撋焓肿プ∥业拿ㄖ恕?p> “她是這么說的?”溫庭筠顯然也很驚訝。
“哎呀……就是大體意思啦,她的原話我這一著急,如何也回憶不起來了?!?p> “那再去問問那個道長不就行了,乖,別擔(dān)心了,明天師父就帶你去?!?p> “可是我記得那道長還說,天機只可泄露一次之類的話,還說罪過。我想,人家未必能再告訴我一次了……也怪我笨,當(dāng)時沒有當(dāng)一回事,也不相信好好的珠串能憑空斷掉?!?p> 溫庭筠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的心里也開始一團漿糊。平時也見過她手上一直佩戴這珠串,從未發(fā)生過意外,可巧偏偏今天,珠串卻斷了。
若真依那道長所說,難道……她的命定之人是李億?竟是他嗎……
是他也未嘗不可。他年級尚輕,才貌雙全,二人……也未嘗不是一雙良配。丫頭長大了,總要嫁人的??墒恰?p> 可是。
此時屋中這二人各有所思的,一時間空氣靜謐得只聞得見呼吸聲。
溫庭筠,你可是長輩,此時不該說點什么嗎?
-次日一早。
溫庭筠帶著魚幼薇來到了咸宜觀,找到了女道長。
“溫先生,您來找我,有何貴干?”女道長好像未經(jīng)歷過歲月一般,還是一身灰布袍子。
“道長,您還記得我嗎?”魚幼薇先發(fā)了話。
女道長定睛一看,道:“自是記得??磥?,你已經(jīng)表明心跡了?”
魚幼薇面頰蹭——的紅了,暗瞥了一眼溫庭筠。
“還未。道長……您可否……”
“那珠串是否真的斷裂?”
“是??墒恰煞駥⒛侨漳嬷业脑捲僦獣晕乙槐??弟子愚鈍,有些忘卻了。再加上當(dāng)日情況特殊,弟子真的有些疑惑了?!?p> “我曾說過,天機不可露,同一罪過,不可再犯第二次?!?p> 她竟果真不可再說一遍。
魚幼薇喪氣地垂下頭。
“道長,那您可否告知,珠串?dāng)嗔?,可是預(yù)示著這丫頭的姻緣到了?”
“溫先生,您二人貧道當(dāng)日皆有過一面之緣,可否冒昧詢問,二人的關(guān)系?”
“她是我徒弟?!睖赝ン挹s緊脫口而出,好像未經(jīng)半分思考。
“只是如此嗎?!?p> 聞女道長如此追問,二人竟都慌了神。
還未等魚幼薇開口否定,溫庭筠便道:“只是如此!”
女道長搖搖頭,“罪過,罪過。天機已透露至此。往后,愛莫能助。貧道最后有一忠告,還望溫先生往后余生,能給您這個小徒弟,一生周全。”
“我應(yīng)承過她母親的,自會給她一生周全?!?p> “如此便好。一切只當(dāng)都是不可說的玄機?!迸篱L仿佛還是一臉的憂憐,卻還是轉(zhuǎn)身走開了。
“鄭家府邸就在附近,不如你順路去找鄭嬉相與一番。我要去趟花滿樓,有新作的詞要送去。”溫庭筠先開了口,還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你又要去花滿樓?”魚幼薇一臉不情愿的問。
“嗯。”他只淡淡回答,怕露了破綻。
“師父?!濒~幼薇突然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