遝頹瞧著湫尋越跑越近,雪白的臉上淚珠亦是清晰可見了,驀地里伊爾瑪茨一把抓住后領,彎刀橫在了湫尋脖子上,湫尋一聲驚叫,隨即便被伊爾瑪茨點了啞穴,瞪眼巴巴的望著李囬妟,李囬妟卻目不轉睛的盯著伊爾瑪茨。伊爾瑪茨歉聲道:“前輩神功驚人,晚輩但求一命?!贝搜砸怀?,匈奴人立刻炸開了鍋。李囬妟淡淡道:“只求一命?”伊爾瑪茨道:“晚輩絕非貪心之人?!崩顕閵z道:“若是放手一搏,局面未嘗可知,你又何必如此自絕于同姓?!币翣柆敶牡溃骸扒拜吷窆?,晚輩不存僥幸?!?p> 李囬妟道:“你這心思可學了阿拉提十成十,只可惜……”伊爾瑪茨道:“只可惜什么?”李囬妟道:“只可惜你還是存了僥幸?!闭f罷,拿起一支鐵箭,道:“這鐵箭插入你心臟之前,李某人保證,你的彎刀動不了半分。”伊爾瑪茨勃然變色,卻不敢言語,全神戒備,恍惚間一個白影仿佛在眼前一閃,情知不妙,疾向后躍,身子只一動,胸口便一陣劇痛,低頭一瞧,一支鐵箭從胸口直穿后背,抬頭看時,李囬妟卻仍在原處,冷冰冰的瞧著自己,仿佛未曾移動,伊爾瑪茨一口鮮血噴出,仰天便倒。
剩下的一眾匈奴人都是戰(zhàn)場上生死下來的,身經百戰(zhàn),訓練有素,雖是兩頭領先后身亡,卻不見慌亂,一人大聲叫道:“我是左屠耆王麾下百長,各位皆聽號令:敵人強大,我們不能獨戰(zhàn),結三五戰(zhàn)陣?!笔鄠€匈奴人立刻前三后十的組成一個品字型方陣,百長居后指揮:“前翼掩護,左右翼交替撤退,鐵箭遠射,不得近戰(zhàn),左翼主攻衡山劍手,右翼清理余下百姓,同隊傷亡,不得相救?!?p> 李囬妟聽不懂匈奴話,又不懂軍事,雖見匈奴人行動,卻亦不放在心上,遝頹卻是聽的分明,焦急道:“他們要逃!要殺百姓!”話未落音,匈奴人五支鐵箭齊向自己和李媜瘍、湫尋,另有五支鐵箭射向了衡山派,一時間,鳴鏑之聲復又大作。李囬妟一聲輕詫,長劍急揮,叮叮叮的五聲輕響,鐵箭盡數(shù)被挑落,再看衡山派時,兩名五代弟子被鐵箭檫傷,匈奴人卻已經到了三十丈開外,李囬妟大怒,長劍回鞘,雙手各拿起一支插在地上的鐵箭,道:“亦叫你們嘗嘗滋味!”亦不見如何作勢,手輕輕一揮,兩支鐵箭疾閃而出,逃得最遠的兩名匈奴人躲避不急,鐵箭貫腦,應聲而倒。李囬妟一招得手,故技重施,更不停歇,轉眼間十四名匈奴人盡數(shù)被殲。
李媜瘍見已無危險,便帶著湫尋向前,對李囬妟道:“快解了穴道。今天若不是你親來,這幫子人只怕還制不住?!崩顕閵z伸手解了湫尋啞穴,道:“江湖險惡,爹還是帶著湫尋回衡山罷?!崩顙o瘍勃然變色,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研究不出來解藥,我就帶著你侄女下去見你大哥!你不幫忙便亦罷了,阻我們干甚?嫌我們累了你劍祖?zhèn)b義聲名么?”
李囬妟見父親發(fā)怒,不敢言語,平常又對父親一些出格的舉動頗為不滿,便即來了個默認,李媜瘍見此,更是惱怒。此時衡山派中除李囬妟外,數(shù)三代弟子許矪為尊,他又是衡山派在梅山的總領,見掌門為難,不得不上前解圍,遂對李媜瘍行了個禮,道:“太爺,鄉(xiāng)人傷者甚眾,還請?zhí)珷斍鹁戎??!庇謱顕閵z道:“稟掌門,長安上官呋隸、崀山吳盡掌門都命喪匈奴人鐵箭之下,該如何處置,還請掌門人示下。”李囬妟道:“先幫著太爺吧,其余的事,該如何便如何,你做主。”許矪應了一聲,退了開去,便吩咐衡山派道:“去幾個人,把傷者都抬到院子里去,請?zhí)珷斁戎?,然后把匈奴人尸體集中起來,用圣火焚了,上官和崀山同仁,請鄉(xiāng)人厚葬,另飛鴿給崀山韓總領、長安趙總領,告知此地事宜,請其前往兩派處理。”衡山派內職份分明,各有其責,只一聲令下,便即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話一出口,李媜瘍便即后悔,兒子如此身份,自己不管不顧的在他弟子后輩面前呵斥,實是大大不妥,見許矪過來解圍,便順勢道:“許矪,亦不用全弄到院子里去,那些手腳能活動的,傷勢輕的,你們自己便能治,我只管那些傷勢重的?!痹S矪便把李媜瘍的意思吩咐了下去,李媜瘍又指著遝頹對李囬妟道:“今天這波人,都沖著公蝎子來,我估摸著衡山派亦是,遝頹是公蝎子的兒子,看看能有什么能幫到你。”頓了頓,又道:“江湖上的事,老頭子不懂,但是這個遝頹,你衡山派必須給保下來,一是公蝎子做惡,與他無干,二則他資質不錯,我已收入門下,三來解湫尋的瘋狗毒全指望著他,最后就是,這小子肯舍命救湫尋,心地不錯?!庇峙呐倪e頹肩膀,道:“這世上亦只有他才能保你免受城池之禍,好自為之?!变袑ひ嗟溃骸皾M爹亦是個好人,你要聽話。”說罷,兩人便自去院內,救治傷者。
李囬妟看著遝頹腿上的裹布,道:“是狗咬傷的罷?”遝頹苦笑了一下,便原原本本的將經過講了一下,他生性木訥寡言,三言兩語便說了個大概。李囬妟聽完,道:“李某向你賠個不是?!边e頹一怔,心道:“你向我賠甚么不是?”隨即明白,便道:“他是他,你是你,不相干的。而且,既無性命之憂,左右不過是被只畜生咬上一口罷了,沒甚么大不了。”李囬妟道:“胸襟如此,倒叫李某汗顏?!边e頹道:“胸襟談不上,不得已罷?!崩顕閵z道:“令尊為何不教授你武藝?但凡得令尊半成功夫,你亦不至于這般不得已?!边e頹道:“直到今日吳盡掌門出現(xiàn)之前,晚輩都不曉得父親還有其他身份,即便是此刻,晚輩亦仍然是未親見過父親武藝?!崩顕閵z道:“如此甚好。你父雖惡,但舐犢之情卻在,人性未泯?!边e頹道:“晚輩愚昧,還請明示。”李囬妟道:“當今江湖,不論黑道白道,都是百計千方的尋你父親,一方面固然是與你父親有恩怨瓜葛,但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覬覦你父親的一身絕技,你既與此二者皆不相干,脫身便是容易些,亦是你父親一番苦心。”遝頹道:“晚輩卻不做此想。不論相干還是不相干,在他們眼中,都是相干的,脫身不了?!?p> 李囬妟道:“這個無需多慮,漫說是你這個不涉江湖的少年,便是你父親,衡山派若是要硬擔了這干系,亦未必有人能難為他。”這話平平淡淡的說出來,不帶半分慷慨激昂,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勢,遝頹心內大安,道:“如此,多承前輩再救之恩。晚輩便隨著湫尋伺候太爺些時日,等湫尋痊愈,風波亦稍息了,晚輩再去尋父親和妹妹。”李囬妟道:“這個再說罷?!鳖D了頓,又道:“怎么稱太爺?你若認了這個師傅,可就是和李某同輩了。再則,你既不習武,家尊岐黃之術冠絕天下,學之受用無窮啊?!边e頹道:“晚輩遭此大變,龍胡之痛未盡,至親生死不明,無心其他,況且天資愚鈍,難成大器,只怕誤了太爺聲名?!边@雖不是違心之言,但實是遝頹對李媜瘍諸般行徑頗為反感,不愿與之為伍,若不是為了湫尋,又要借衡山派之力,只怕半刻亦不愿停留。李囬妟江湖十數(shù)載,甚么心機不曾經歷?自是知之甚稔,拍了拍遝頹肩膀,不再言語。遝頹卻問道:“前輩不是要問晚輩父親情況么?”李囬妟道:“只怕衡山派比你這個做兒子的還要知道多一些。”遝頹情知是真,亦知李囬妟不會透露,硬生生的忍住不再追問。
李四兩
谷人粗疏,塵垢粃糠,文有錯漏處不可枚舉,時間、年代、物事、言詞、風俗皆不經推敲,唯小說者,毋須細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