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道:“你第一次來我院子里時,本王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阿翠,你的眼睛處處透著算計,壓根就不像什么不諳世事的小丫鬟?!?p> “沒想到王爺還會看相?!”余陰笑了笑,神色輕松,壓根沒被懷疑的緊張。
趙辭安:“看相倒不會,只是本王熟識七婆,以她的眼光,你進不了王府,所以當初送你進來的七婆只能是假的?!?p> 余陰好奇道:“為何?”
青王故意道:“因為太丑,七婆的眼光不會那么差!”
余陰:“......”
將熊熊一窩,論討打程度,此刻的余陰覺得,在她心底,青王趙辭安和世子趙青硯絕對是并排第一。
撇開被青王嘲諷太丑這一茬,余陰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青王爺,無機禪師人呢?”
“放心,無論男女,本王對于好看的人向來優(yōu)待,他此刻應在廂房內午睡。”
說到這里,青王又涼涼道:“這世上究竟有沒有無機禪師這個人,你我心知肚明,小丫頭,明人不說暗話,你混入王府究竟意欲何為?”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余陰也沒打算再裝,顧自彈了彈裙擺上沾染的塵土,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青王對面,還給自己倒了杯茶,不過只將茶水擺在跟前,卻沒有飲用的意思。
“王爺是覺得我有歹心?”
青王道:“就算說你有色心,本王也不會意外,這王府里的牛鬼蛇神,多你一個壓根不算多?!?p> “牛鬼蛇神?”
眼睛微微瞇起,余陰笑的跟賊貓一樣,繼續(xù)道:“那在王爺看來,林管家究竟是神,還是鬼?”
“他自然是..”
青王話音一頓,終于回過神來,余陰這是在套他話,忙住了嘴。
“是鬼對么?”余陰替趙辭安說了下去。
趙辭安氣鼓鼓道:“小丫頭,你可別得意,本王有的是法子治你,遲早讓你乖乖說出來歷?!?p> 青王趙辭安,當年還在做皇子的時候,由于是先皇幼子,極受寵愛,也就自然而然養(yǎng)成了恃寵而驕的性子,大殿上和朝官打架,大殿下到處廝混,欺男霸女可謂是家常便飯,小小年紀惡名就已傳遍京城。
深知趙辭安難纏的余陰,有意瞥了眼被砸在地上的糕點,漫不經心地開口嘲道:“原來王爺治人法子就是使這種禍水東引,下毒逼迫的不入流手段?!您還真是不負當年的別樣風采?!?p> “那是,本王要是入流,今日這皇帝的位置也輪不上老六哥?!?p> 趙辭安沒有什么不敢說的,大大咧咧的態(tài)度讓余陰不由一時無言。
漸漸摸清了青王的脾性,余陰也不再遮遮掩掩,只道:“我的來歷暫且放在一邊,王爺您只需知道我不會對您不利便可,另外有一事,還望王爺解惑?!?p> 趙辭安不爽的哼了一聲,擺明不想配合。
余陰也不在意,只開門見山道:“十年前,王爺您為何要給孟王妃建一座衣冠冢?那時您明知王妃還活著不是么?!”
趙辭安聞言,挑眉瞥了眼余陰,道:“就問這個?你莫不是去挖了孟清淑的墳?這么缺德?!”
余陰:“......”
給還活著的王妃辦喪禮,建衣冠冢,又想給她下毒的人,好意思說她缺德?!
話說回來,這青王竟對自己曾經的王妃直呼其名?
余陰不由多打量了趙辭安兩眼。
趙辭安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斥道:“看什么看?要是看上本王了,本王也沒心情收你為妾,收了你,只會惹本王生氣?!?p> 余陰默默的捂臉,她自認沒幾個她搞不定的人,但這趙辭安絕對是個例外中的例外,說句大智若愚也不為過,看著吊兒郎當毫無防備,實則是毫無空隙。
趙辭安一臉無辜的繼續(xù)道:“小丫頭,你怎么了?不能當本王的妾,這么傷心?你要是哭著求本王,本王也許可以考慮勉強收了你?!?p> 保險起見,既沒法明說自己的來歷,也沒法告知進王府的目的,余陰不得不承認,她面對青王趙辭安,當真頭疼。
青王占了上風,嘚瑟的笑了笑,道:“你是真想問衣冠冢的事?”
余陰瞥了趙辭安一眼,不抱希望對方會說實話。
青王:“本王只能說有些人活著,但在本王看來她其實和死了沒有兩樣,倒不如辦場喪事,一了百了?!?p> “王爺究竟何意?”余陰追問道。
趙辭安一臉無所謂道:“你不是要查孟清淑如何死的?那是她自己找死,本王攔也攔不住,我們本沒什么恩情,自然也懶得去管。”
趙辭安顯然不愿意提起當年的結發(fā)妻,任憑余陰如何追問,始終不愿意多說。
不過余陰倒是如青王所安排的那樣,自此留在這兒,也就有更多接近他的機會,她倒也并不是太著急。
青王院子里無論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嬌娘,又或是伶俐的小丫鬟總是不缺,余陰自不必繼續(xù)扮作丫鬟伺候,而且她與扮作無機禪師的八素相識這件事,青王已知曉,她也沒必要再裝作不熟識,因此便大搖大擺的去找八素。
當余陰推開房門時,八素正對著銅鏡發(fā)呆,等她走到跟前,八素才后知后覺的看了她一眼。
余陰問他:“你這是在做什么?”
“沒什么,就覺得這張臉有些怪?!卑怂鬲q豫道。
“哪里怪?”
余陰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八素易容的相貌,并沒有覺得有哪里不對,對八素的話只覺疑惑。
八素:“我也不知,就是覺得你讓我扮作的這個趙一,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p> 余陰從袖中掏出一枚黑色的藥丸,隨手丟進了房間的香爐里,很快香爐里的煙氣漸漸變大,轉瞬間彌漫開來。
“你還隨身帶著藏音丸?我每次想讓月半勻我?guī)最w他都不肯,倒是全都給了你?!?p> 八素言語間隱隱有羨慕之意,余陰笑了笑,道:“這都是我從他那兒搶來的,你也知他性子,吃硬不吃軟。”
“來硬的?那還是算了,月半雖不懂武功,但是擅使毒,我還不想早死。”
八素當即打了退堂鼓,忙又說起了正事。
“你怎的非要故意露出馬腳?當初直接讓我拿著那枚龍紋玉佩找上門試探多好,現在我們都被困在青王院子里,做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p> 有了藏音丸,不怕房外有人偷聽,八素說話倒也沒有了什么顧忌。
余陰:“我不能總呆在青王世子的身邊,總要想法子接近青王,而且這一趟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你查到什么了?”八素來了興致。
“孟王妃的事倒沒多大進展,雖然找到了她的尸骨,也被云月半查驗出來是中毒而死,可究竟死于誰手,這個還真不好確定。不過由此牽扯出來的另外一件事卻讓我有些在意,這青王府恐怕是有些不妥?!?p> 八素:“何意?”
“你在青王這兒的幾日有沒有發(fā)現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余陰沒有立馬解釋,反而問起了八素這幾日的見聞。
八素想了想,才道:“要說不尋常的地方,我覺得青王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若是那畫里的趙一真的與孟王妃有茍且之事,青王對扮作他那副樣貌的我不該是如此禮遇,而且他有次醉酒之后沖我喊了一個名字?!?p> 余陰:“什么名字?”
“青王當時說得太含糊,我只聽清了一個昀字?!?p> 余陰微微一愣,道:“青王說的是不是陵昀?”
“對,就是陵昀。”
八素也是一愣,連忙應聲,說完,他臉色一僵,猶疑道:“這個陵昀不會是那個人吧?!”
余陰的臉色同樣也有些凝重,道:“普天之下又怎會有第二個陵昀?那么他化名趙一也就說得通了,當初先太子趙陵昀本就是皇長子,傳聞他與青王兩人從小一同養(yǎng)在宮里,情分匪淺,怪不得當年在他謀反被誅后,青王會突然向孟府提親,指名要娶孟家小女孟清淑,之后便請旨分封到這邊界的江雨城來?!?p> 八素:“你是說青王早知孟家小女孟清淑與先太子趙陵昀有私情,才故意娶了她?可是為何要如此?當年應該無人知曉先太子與孟家小女的私情,更何況孟家世代將門忠良,就算被發(fā)現私情,皇上也不可能不顧孟家的臉面強行處死孟清淑?!?p> 余陰:“可若是孟清淑當年已有先太子的骨肉呢?皇上會饒過先太子的血脈嗎?”
“你懷疑現在的青王世子趙青硯就是當年先太子的遺腹子?”
八素被這個推測驚了,當年先太子趙陵昀謀反逼宮,差點誅殺了他的父皇,也就是現今的皇上,不僅如此還殺了皇上最寵愛的兩位公主,這份弒親的血債,皇上至今還記恨著,不然先太子也不會一直成為宮中的禁忌,無人再敢提起。
倘若被當今皇上發(fā)覺,罪太子竟還有血脈留在這世上,而且還藏在這兒,那這青王府可真就大禍臨頭了。
余陰:“先太子趙陵昀是十七年前謀反逼宮,現今的青王世子恰巧也是十七歲,不僅如此傳聞先太子后頸有一塊胎記,不知是不是巧合,我剛入府時就發(fā)現趙青硯的后頸同樣有一塊淡色的胎記,再加上那對龍鳳玉佩....”
“余陰,你別再說了!”
八素慌忙打斷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緩緩喘了口氣,才繼續(xù)開口說下去。
“我們沒有真憑實據,只是猜測而已,可是光是猜測就能為云花谷惹來麻煩,而且會將整個青王府至于險境...你明白我的意思?”
余陰笑了,知他擔心什么,便道:“我有分寸,既然你不愿意聽這個,那我跟你說說另一件事?!?p> 八素有些怕余陰再說出什么驚人之語,有些緊張道:“不會又是什么要殺頭的事吧?!”
余陰:“放心,我只是想讓讓你再幫個忙而已,我懷疑這青王府內混入了夜涼國的探子,想讓你幫我去探一探對方的底細?!?p> “夜涼國?你懷疑是誰?”
一聽是外敵,八素忙打起了精神。
余陰:“我本來以為探子應該只有一個,就是原本在青王跟前伺候的那紅紗姑娘,王爺身中劇毒,恐怕也是她的手筆,不過今日青王對林管家的態(tài)度倒是又給我提了個醒,你且去試探下林安,看他能否露出些馬腳?!?p> 八素說出了他的顧忌,道:“夜涼國的話我倒是學了一些,可你說林管家是夜涼國的探子,我倒是覺得他對青王忠心耿耿,不像異族之人,而且林安已跟著青王數十年,相貌和習慣無論是青王還是這王府之內的人都十分了解,據我觀察,他也并未有易容的跡象,會不會是多心了?!”
余陰:“就因為青王對林安十分了解,所以我才覺得青王的態(tài)度可疑,讓你幫忙試探,不過想以防萬一而已,我不知他的深淺,你且提防著些,一有不對,先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