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因為醉意正迷糊著的同伴護在身后,盡量讓墻壁的陰影籠罩住二人的身體。
桌子上的導游冊向其他人無聲地證明了這里已經坐了客人,免得圍攏在吧臺那里的、本該不在“黑之陣營”領土里的人無事生非跑過來湊熱鬧。
“他們應該待在北方,而不是跑來這里?!笨輼菈旱吐曇?,卻也不知道能和誰去討論面前的事態(tài)。
作為信徒中的一員,酒館的老板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來客們大大咧咧地暴露了他們并不屬于這個陣營的事實,一旦事情最后牽扯上領土紛爭,他別想把這家酒館繼續(xù)開下去。
——站在吧臺那兒的,是信仰著“純白”的北半球的居民們。
“這里有酒,有科技,有我熟知的一切……還有殺馬特?!比羰钦剂私锹淅镒雷拥目腿嗽S久沒有動靜,想必本意可能是來找麻煩的這波人也會注意到的吧,枯樓心想。
于是他率先行動起來,在還有同伴在身旁的情況下他沒敢真的竄出去搞事情,只是光明正大地從陰影中伸出手拿起桌面上的玻璃片,假意是在閱讀這個小鎮(zhèn)的介紹。
他的余光依舊瞟向圍在吧臺邊上的那群打扮怪異的異鄉(xiāng)人們,尤其是站在隊伍后面姿勢卻很囂張的、散發(fā)著一種“我是領頭人”氣勢的殺馬特,那家伙極其顯眼,如果站在人群中一眼掃過肯定也會被最先注意到。
“看來還有做頭發(fā)的職業(yè)……數據庫得更新一下,和我想的差不多,果真是一模一樣啊?!笨輼谴蜷_玻璃片,先前讀取的內容再次被投影在了桌面上,“地理環(huán)境也幾乎沒有變化,只有人口——”
他一只手摁住右側的太陽穴,得不到好結論的思考讓他更加地頭痛了,再加上他實際上也品嘗了這家酒館所謂的“劣質酒精混合物”,心中埋怨了一番在現在這個好天氣好日子還跑來別人領地惹是生非的那群人卻也緩解不了頭痛的癥狀——于是枯樓轉移了注意力,觀察起店里其他人的表現來。
沒有信仰的“信徒”們和“純白”的追隨者,光是看著其實很難發(fā)現區(qū)別,因為他們都是普通的人類,只是所屬的“陣營”有所不同。
“這群人是‘救濟者’,所以才能一眼看出來他們是另一側的人吶?!?p> 打扮怪異是要付出代價的——能進入這家酒館的人大部分都明白了圍在老板身邊的那伙人是什么身份,“如此一來就不好辦了,那樣的稱號不就等于這里的戰(zhàn)斗員嗎?”枯樓垂下頭瞥了一眼身旁的酷若,他看起來還是沒能完全清醒過來。
與酒館老板的對峙并沒有延續(xù)很長時間,站在隊伍末尾的“領頭”人士招呼自己的同伴們占了酒館中央的長桌子,同時也示意服務生過去。
長桌子較吧臺而言更靠近角落的位置,枯樓趕忙拽著迷迷糊糊的同伴再往里縮了一點,而這樣一來只要將導游冊上配備的攝影裝置打開并對準距離較近的長桌子,他們的桌上就能投影出另一邊的動靜來。
殺馬特領頭人的脖子上、手臂上都纏有繃帶,下巴也被沾有血跡的繃帶覆蓋住了,他的披肩也是破破爛爛,讓暗中觀察著這桌人的枯樓禁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剛從領地分爭中逃出來。
“真是有夠狼狽的啊……”
他聽見那位不好惹的服務生依舊擺出一副不耐煩的臉頂撞了上去,來自敵對陣營的戰(zhàn)士們自知理虧也沒有回應服務生挑釁般的話語,而長桌子對面的一桌人也紛紛拍案而起,好像是想要發(fā)泄這個小鎮(zhèn)子日積月累的怨恨一般。
“一個不會被人盯上的小鎮(zhèn)有什么好怨恨的啊?”縮在角落里觀察事情走向的二把手沒有好心好意地跑出來幫異鄉(xiāng)人解圍,依然貓在原地盯著桌上的投影——一個酒館的客人已經靠近了異鄉(xiāng)人,他把手拍在那伙人的桌上,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威脅一般的話:
“我們這里,不、歡、迎、異、鄉(xiāng)、人!”
枯樓邊把“異鄉(xiāng)人”這個稱呼鎖定在了自己的意識海洋中,邊繼續(xù)將注意力投注在那伙人的表情上。
“我的想法和對另一側居民的稱呼都沒有搞錯的樣子。”趁著同伴沒有醒來,他自言自語道,“不知道能不能欣賞到另一側的戰(zhàn)士運用靈力,或者是、他們要忍受挑釁嗎?”
“各位?!鳖I頭人開口了,“聽我說?!庇弥路鹗茄肭笠话愕恼Z氣,“我們內部出了矛盾,會有一些人打著我們的名號跑來襲擊這里,我們是提前得知消息后來這兒處理問題的?!?p> “我們‘救濟者’的隊伍,不想讓兩邊的矛盾變得更加激烈?!?p> 他三言兩語把事情解釋完,閉上嘴期待著周圍對他而言的“異鄉(xiāng)人”的回復。
但是酒館里的客人們顯然沒有相信他的解釋,倒不如說所有的“信徒”都在擔心對方打過來的這一天,特別是一直沒被盯上過的“臨?!毙℃?zhèn)。
這兒是戰(zhàn)斗員巡邏都會安排在最后一站的“垃圾”小鎮(zhèn),除了“臨?!焙途用衿毡椤靶母邭獍痢蓖鉀]有任何的特色。
客人們理所當然地懷疑起異鄉(xiāng)人們的說辭,不能輕易相信對“黑”的領地虎視眈眈的異鄉(xiāng)人,這也是他們心中的“信念”之一。
待在角落里的枯樓挑了挑眉,他感覺自己都能嗅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火藥味,而對方的那位殺馬特領頭人,一臉訕笑地依舊期待人們的回答。
“他們是不會相信你的啦?!?p> 忽地就有什么人回應了他,那家伙面露感激神色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同時枯樓也面露難色地瞅著突然發(fā)言的酷若,原本醉醺醺的戰(zhàn)斗員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而且極其犀利地告訴了他在場誰都默認的事實。
“……”
“小心!”
看著好像還沒有清醒過來的酷若,那個領頭人大聲喊道,并快步上前甩出像鞭子一樣的武器,枯樓聽見了利器碰撞的響聲,順著聲音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眼,不怎么會引起人注意的小小的暗器掉落在了地面上。
“嘶,真是狠心,甚至還包含了靈力啊。”仍然盡量讓自己被陰影遮擋住的枯樓壓低聲音提醒終于清醒過來的同伴皆友人,“如果那家伙沒有幫你拿下這一擊的話,不死也會重傷吧?!?p> “枯樓,你說,我們真的要相信他們?”酷若有些不滿這突然出現的變數,“真心該死,明明是那么好的一天,這還是我們倆第一次一起出來巡邏?!彼孀∽约旱男目冢拔矣幸环N不祥的預感,我的朋友?!?p> ——對面的殺馬特是將那條鞭子纏在了他的腰上,被垂下來的破爛披肩擋住,從而令人不那么容易被發(fā)現他的武器。
他飛身上前幫幾個因為一時慌神而愣在原地的客人擋了剩下的暗器,嘴中念叨著什么咒語,手中的鞭子也逐漸泛起光芒來。
“有些煩躁啊,我的朋友?!笨崛粢舶纬鲎约旱膭?,“你不用出手,我們尊貴的二把手啊,這種麻煩事就交給我吧?!本襁^來的戰(zhàn)斗員一向是無所畏懼也是無敵的,他還試圖從人群中揪出真正的搞事份子,“我的友人,好好看著,你成長的時候我也有變得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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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該待在北方,而不是跑來這里。”枯樓握住自己戴在手上的十字架,抬起頭,對上殺馬特領頭人的眼睛。
【瞧,他的眼神就像見了鬼一樣?!?p> 腦海中的聲音又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
【就像見了鬼一樣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