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p> “你不該阻止祂回歸?！?p> 異時空的魔法師舉起手中的短杖，上面的時針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視力再出色的生物似乎也無法確認(rèn)它究竟轉(zhuǎn)了幾周，最后，它停在了“1”上。
分針則悄無聲息地追循重力垂至“6”點，位于那符號下面的金色藤蔓裂開一個漩渦，將之前召喚出的光點盡數(shù)吸收了進(jìn)去。
而站在魔法師對面的“惡魔”，蒼白的臉色證明她正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態(tài)，環(huán)繞在施法者周邊的水紋也悄然消失，凝聚形成的箭矢也重新變成了自然元素，融入在她腳下的泥土中。
這是“異時空”的“特權(quán)”。
“祂？哈！”處于弱勢的偷襲者顯然還沒有放棄潛在的希望，冷笑一聲，憔悴的面容上多出一絲嘲諷的神情，“異時空在幫助‘神明’回歸？我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過，這個笑話是由‘天’說出口的?！?p> “水之惡魔”蹲下身，她陷入了與之前“逃走的獵物”相同的境地，縱使沒有劇痛來摧殘她的心智，但無力感也足以折磨她的精神。
“您為什么會來這座島上？”
不幸的女士，她感嘆著自己的遭遇。
采用“殺意”的魔法師途徑通過舉行全島的祭祀儀式來達(dá)成自己的目的，然而可笑的偽神派出祂的信徒，派出救濟者來到了這里。
不久之后，確認(rèn)離去了的“異時空”也回到了這座死亡之島上。
“這很奇怪嗎？”魔法師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那可怕的笑容，他抬高手臂松開了短杖，自然落下的同時那柄短杖仿佛是被被裝進(jìn)了一個空氣口袋，“這里是‘神的島嶼’?！彼f，“深海中的海怪證明了這一點?！?p> “原初的魔法使為了省力沒能把海洋中的怪物搬去弗爾瑞斯特?！倍自诘厣系呐恳е勒f道，“他一定非常后悔，現(xiàn)在?！?p> “可惜，腦子有坑的家伙注定活不長，他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開了這個世界，到最后也沒能前往世界外的‘其他領(lǐng)域’?！?p> “這也是你們所準(zhǔn)備的吧？”
惡魔已然不打算繼續(xù)使用尊稱，披在她身上的衣物好似被無形之水浸沒，上面的色彩變得更加鮮艷、濃郁，衣服也緊貼在了女士的皮膚上。
伊格納茨無言地看著她身上的異樣，很快，“水之惡魔”的身體消失了，山道上只留下了那套襲擊者的裝備，每件都像是在海里滾了一遍。
他嘆了口氣。
___
枯樓能確定的是，他又被自稱伊格納茨的神秘人推了一把，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幻境中。
任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先前是怎么打破幻象回到現(xiàn)實，然后面對那位異時空的成員，居然還悠悠閑閑地聊了幾句話。
“對……對了，水之惡魔……進(jìn)入海島的第二個‘活人’，就是尼德林口中的‘水之惡魔’？”回想起自己聽說過那偷襲者的名號，枯樓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往天空中望去。
頭頂?shù)奶炜站头路鹗撬庾R海洋的投影，望不見邊際的云海上似乎有什么生物在不斷翻騰，時不時有各色的魔光劃過。
是幻境外的……伊格納茨以及那位偷襲者正在進(jìn)行戰(zhàn)斗，不知為何，他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
枯樓正視前方，還是不久前貌似眼熟的“戰(zhàn)場”，連金老人也對他們提到過有關(guān)于海島過去的事情，讓他不得不懷疑這片幻象是否與海島“結(jié)束了的戰(zhàn)爭”有關(guān)聯(lián)。
他試著環(huán)視一圈周圍的場景，發(fā)現(xiàn)一個人也沒有，宛如火焰一般的背影這一次也并沒能出現(xiàn)在這兒。
這并不是之前幻境的延續(xù)？只不過是有些相似？原地琢磨了一會兒，直到云層停止被翻動，他也沒等到那位新認(rèn)識的“異時空”成員把他拉回現(xiàn)實中去。
暴走的余力被用來結(jié)束之前的幻境，這一次他可真是束手無策。想到了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起效的突破方法，枯樓有些垂頭喪氣，不清楚自己之后還能做什么。
靈力網(wǎng)確實捕捉到了在山頂上的活人氣息，但在前往那里之前，他先是遭到了傳說中“水之惡魔”的偷襲，又被同樣是傳說的“異時空”人丟進(jìn)了幻境中自生自滅。
“他興許是想保護(hù)我?！毙闹虚W過這樣的猜測，枯樓微微搖了搖頭自我否決了這個想法。
突然間，他腳下似乎踢到了什么東西。
驚嚇之余，他仔細(xì)打量起幻境中給予他實物感覺的事物，那是一本記載著未知文字的書，上面的文字在他準(zhǔn)備記下的時刻逐漸轉(zhuǎn)變成了他認(rèn)識的單詞。
那是一本“劇本”？
枯樓感到有些詫異，并猶豫著是否要去撿起那玩意。
周圍的幻境也仿佛是被開啟了什么機關(guān)，霎時間千變?nèi)f化，除了他以外又多出了數(shù)道人影，其中離他最近的便是那火紅背影的正臉！
對方雙目禁閉，似乎陷入了沉眠。
這下黑色的二把手是真的被嚇了一跳，可隨后腦海中便響起了陌生卻也有些熟悉的聲音:
“……讀它?！?p> “？”
枯樓一愣，目光落在腳下的“劇本”上。
“……照讀。”
靈力編織成的線手將那本奇怪的劇本托起，在并不試圖接觸的狀況下通過還能操縱的靈力線翻開了第一頁，讓枯樓看見了上面的文字。
同時，陌生的文字也在迅速轉(zhuǎn)變成他熟悉的單詞。
上面書寫著“罪證”，除此之外第一頁沒有其他內(nèi)容。
“罪證？”
“……”
【神明們合力對敵，卻阻止不了龍族在世界各地留下“罪證”。】
【但是原初的魔法使出現(xiàn)了，他收集了神明留下的“罪證”，證實正是有『原罪神』的存在世界才會淪為這副慘樣。】
“……嘻嘻?！?p> 發(fā)出聲音的幕后之人笑了起來。
“你……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事情……”
他就像是要睡著了一般，莫非是無聊到了極致？所以才會趁我苦于如何脫離幻境的時候出聲……不對，這樣的話，他又有著怎樣的目的？枯樓操控著靈力線繼續(xù)托著那本被翻開的劇本，同時將在“水之惡魔”手中省下的靈力散發(fā)出去，企圖找到一絲一毫出聲的人留下的痕跡。
但是這里只不過是個除他之外沒有第二個活人的“幻境”。
“……我想要變得清醒些?！蹦缓笾寺掏痰卣f著。
“……好。”他聽上去確實精神了，“輪到題詞的時候了?！?p> “我很討厭這樣做……太麻煩了。”
“……我是一位‘懶惰’的人，習(xí)慣把未來所有會發(fā)生的事情編成‘劇本’，刻進(jìn)自己的‘海洋’中……那樣，我就不需要費心去思考，世間的一切變得輕松、愜意?！?p> “……可是，我釀成了大禍?！?p> 無形的幕后之人嘴上說的“題詞”，事實上在拿著“劇本”的情況下是完全不需要的事情。靈力線小心翼翼地幫助枯樓翻到了下一頁，頂上兩個血紅的大字:
“條件”！
“條件？”枯樓掃了一遍那張紙，意識海洋也肩負(fù)起了翻譯的重?fù)?dān)，好比說是頭頂?shù)奶炜照娴氖切南笤坪５耐队?，無需繼續(xù)分魂潛入他也像之前一樣輕松完成了文字的轉(zhuǎn)化。
“達(dá)成戲劇劇本的要求，在落下帷幕之時說出‘該到落幕的時候了’？”
條件下方寫滿了他在這出“戲劇”中要做的全部事項，最后一步是，將腰間的劍刺進(jìn)火紅頭發(fā)的戰(zhàn)士胸膛。
“什——”
“……不用，驚慌?！蹦缓笾擞迫坏?。
“……跟著寫好的劇本，舍棄麻煩的思考去結(jié)束我的人生?！彼f，“然后，釀成了大禍，留下了‘罪證’?！?p> “……‘懶惰’的罪證、‘怠惰’的罪證?！?p> “……龍種。”
最后兩個字被吐出后，整座幻境開始劇烈地震動，頭頂?shù)脑坪Ｍ队褒斄殉隽嗣苊苈槁榈目p隙，遠(yuǎn)處被模擬出來的幻象戰(zhàn)士們也被震在一起，好似是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失去生命的人堆積而成的死亡之峰。
“唔！”
枯樓倒退一步，靈力線應(yīng)聲斷裂，劇本“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落在滾燙的深紅色地面上。
就像是場景重播，枯樓眼睜睜看見在現(xiàn)實中承受下的穿刺再度覆蓋到了他的身軀上，這具身體上被捅穿出一個一個的小孔，鮮紅的液體不斷從傷口流淌出來，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條惡意的河流。
接著流淌而出的是金色的光點，也是怪物褪下偽裝后真正的血液。
過去的寄居者留給他的，是用來欺瞞人類并記住自己“人類身份”的紅血，它們在不斷被浪費——對峙B-4348以證明有使用這具身體資格時是這樣，交戰(zhàn)“天才”與他貪婪的同伴被斷手時也是這樣。
還有來自“第一個世界”、奪走信任自己的競爭者生命時……
也是這樣。
不斷地、被浪費。
“龍種?！?p> 幕后令他感到熟悉的人那么稱呼道，游靈發(fā)現(xiàn)自己生長出了龍角龍翼，就好似是龍王口中的那位“同卵兄弟”……不，他只認(rèn)為自己是在變成怪物的過程中，他在拒絕，并且應(yīng)用起了逐漸飄出自己身體的金色光點。
精靈小姐賜予游靈的人類血液被那些光點收集起來，大河逐漸枯竭，深紅的地面也恢復(fù)成了海島戰(zhàn)場原本的模樣。至于那些被惡意之河吞沒的人形幻象，也全部隨著河流的枯竭而消失了。
“……你有資格，這份資格?！甭曇魪娬{(diào)道，“……龍種?！?p> 游靈聽見對方打響指的聲音，隨后他變回了一開始人類的模樣，變回了救濟者恩師的模樣。
“……翻到下一頁，考慮你的疑惑?！?p> “……我只，負(fù)責(zé)解答我的劇本?！?p> “……超出范圍的，你將受到懲罰，龍種。”
“你不會，愿意知曉‘懲罰’細(xì)節(ji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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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的氣候變化無常，上島時還是一片晴天，盡管有著死亡氣息的威脅，看見身后的大海時也不免產(chǎn)生一種“度假”的錯覺。
不過現(xiàn)在天空烏云密布，好似又回到了海上，回到了面對“鰩”的那個時候。
老人擼起袖子，同時跟在他身后走了有好長一段路的胖商人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連金……閣下，你究竟在找什么？”
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來救人的，雖然來營救的是敵人。
尼德林離開前詭異的表情讓卓洛自己嚇自己了一段時間，緩過氣來的他緊緊跟在怪人杰森身后，也注意到連金并沒有分散靈力掃描所有的遺體，或者去找那位等待營救的、也許還活著的救濟者。
“老朽在尋找一味草藥。”老人頭也不回地回答他。
“生長在面對災(zāi)難前的這座島嶼上，是奧爾菲納待定的103號的主材料?！彼D了頓，“有著‘恢復(fù)記憶’的功效?！?p> “可惜了，老朽不認(rèn)為會對你奇效，商人閣下?！?p> “不……啊？”卓洛剛想擺擺手，聽見連金的話后他一時半會兒沒能反應(yīng)過來，“什么、什么意思？”
連金干巴巴地笑了幾聲，忽視身后的胖商人的杰森，繼續(xù)向沼澤地深處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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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使精神不穩(wěn)定后，容易暴走失控?！蹦岬铝謱⑷嗽煸淳€安在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上，托在手中帶著它走路。
此時他們?nèi)酥虚g飄浮著一個無色透明的氣泡，包裹著依舊沒從同伴重?fù)糁星逍堰^來的嘴欠少女。
“什么情況下，精神才會不穩(wěn)定？”兩個陣營有專門為精神疾病患者建立的都市，出入就像龍之都那樣需要“通行證”，一些地方還設(shè)立了只有高等級高地位才能通過的關(guān)卡。
戰(zhàn)士嘆了口氣:“只有受到無形之人蠱惑時，才能被稱為‘真正意義上的精神恍惚’，那個時候，擁有強大力量、支配著大氣靈力的人類就會暴走……”
“是為了彌補于弗爾瑞斯特中自相殘殺犧牲的那些大自然中的生靈……是‘世界’賜予虐殺者們的‘詛咒’?！睉?zhàn)士看上去極其不甘心，因為他認(rèn)為自己是無辜的，并沒有參與原初魔法使的極端行為。
“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人類’，和海里那些怪物。”尼德林想了想，“以及微不足道的‘龍族’?！?p> 至于“精靈”什么的，都被潦草地與“七尊神明”歸于一類，它們是原罪神的投影，或者是世界外的來訪者。
然后不斷影響這個世界的支配者，也就是人類——影響他們的心靈，通過在腦海中留下“刻印”、“標(biāo)記”，讓被選中的人類聽見其他人聽不見的催命話語。
大部分的戰(zhàn)士會選擇拉一個無辜人墊背，他們頭腦已經(jīng)不清晰，暴走意味著肯定會傷害周圍的人。
因為其他人聽不見，所以沒有能幫助、預(yù)料到即將發(fā)生的悲劇的奇跡之士。
尼德林看上去正在慶幸他最后得以清醒了過來，精神一直緊繃著對他心靈的傷害很大，以至于他變得神經(jīng)質(zhì)，中了什么人的陷阱猜忌起氣泡中無名掌權(quán)者的身份，甚至還懷疑起自己過去的救命恩人。
不……救命恩人我估計你沒有懷疑錯……杰塔挑了挑嘴角，他的心情因為同伴的冷靜而逐漸轉(zhuǎn)好，他有些擔(dān)心地把小小護(hù)在身后，時不時往頭頂?shù)臍馀莩蛞怀颍^察里面昏迷的可憐少女的動靜。
突然間，氣泡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