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魚和水
巴達克和內魯站在一塊圓形地板上，握緊某種黏土構建的柱子，地板徐徐上升，帶著他們來到二樓。地板很小，一次只能站兩個人。艾莉留在原地，玉指交叉雙腳并攏偷偷望向門口。
坎博爾走進屋內，艾莉又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
坎博爾環(huán)顧空無一物的四周，踱步走向那塊圓形地板。他向艾莉攤開手掌：“來吧，我們上去。”
“誰要跟你這種累贅站在一起？”艾莉把垂在香肩上的淡紫色馬尾辮甩到身后，頗為不屑地說。
“哦?！笨膊桙c了點頭，不再理會艾莉自己站上去。圓形地板徐徐上升，坎博爾消失在艾莉的視野中。片刻后那圓盤形的地板又落回地面，靜躺在艾莉腳前。
艾莉氣咻咻望著那塊地板，像是一只被搶走食物的鹿。
坎博爾和巴達克并肩站立，同樣的發(fā)型，看上去更像父子而不像叔侄。他們的身材已經(jīng)很魁梧，可站在大長老面前卻顯得瘦小。
“老家伙，快幫我開發(fā)潛力。”巴達克腳掌離地飄在半空直視大長老。
“賽亞人，不知道尊敬老人嗎？”大長老似乎對巴達克囂張的語氣很不滿。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卑瓦_克冷聲說。
大長老面無表情，與巴達克對視了五秒鐘：“站到我旁邊吧，我需要把手放在你頭頂才能施展秘術?！?p> 巴達克很高傲，飄在半空剛好高過大長老一頭。大長老顯然察覺到了，以此來稍稍懲戒巴達克的狂妄。大長老也并未說謊，這種秘術真的需要把手壓在被開發(fā)者頭頂才能生效。
巴達克眼角抖了抖，猶豫片刻徐徐落地，踱步走到大長老右側。
巴達克需要力量，擁有足夠的力量他才有資格保護他愛的人，可想獲得利益往往需要付出些什么。他和貝吉塔都視尊嚴高過性命，卻迫于現(xiàn)實不得不暫時屈服。
“你雖然邪惡，但并不是惡人?！贝箝L老把手放在巴達克頭頂，語重心長地說：“每個人的命運都不盡相同，你不該怨恨這個世界。”
“老東西，再敢廢話我不介意擰斷你的脖子…”巴達克有些不耐煩，臉上卻充斥著震驚之色。他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就像被某種能量枷鎖牢牢捆住。
這顯然是大長老的杰作，這個看似年邁的老家伙居然輕易制住了巴達克?？纱箝L老的氣仍然很弱，探測器顯示他的戰(zhàn)斗值不足1000。
“壓迫你的人都被殘忍地釘死在十字架上，被烈火焚為骷髏，還不夠嗎？”大長老說的話不著邊際，卻聽得巴達克心驚：“即便殺死仇人情有可原，你也不應該把屠刀對準他們的家人。你說你從未殺過孩子，這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聲音很大，坎博爾卻只能看見大長老的嘴唇在蠕動，聽不見半點聲音傳出。巴達克則臉色劇變，閉口不言。
巴達克和他的哥哥列奧尼出生在偏僻村莊的貧民窟，是被人遺棄的垃圾廢物。某個暴風雨之夜他們躲在奢華的城堡門口避雨，因為十一天沒有進食而面黃肌瘦。那時巴達克渴望得到面包，對他而言面包的價值勝過一切。
滿是精致雕花的紅漆大門被人推開，打著傘的女孩把一個木盒放到巴達克和列奧尼面前。是紅色的傘和黑色的木盒，巴達克記憶猶新。木盒里面盛著飯，稱不上美味或者說很難吃，滿臉黑灰的巴達克接過木盒狼吞虎咽。時隔多年，巴達克吃盡山珍海味，卻及不上那碗飯味道的萬一。
女孩叫丁麗妮，出身于名門望族，從不參加戰(zhàn)斗卻在軍中擁有上校軍銜。她喜歡穿白色的拖地長裙在滿是小黃花的草坪上轉圈，閨房內堆滿各種鮮花，鮮花內往往掛著出身高貴的少爺們送來的肉麻情詩。
巴達克經(jīng)常從這里經(jīng)過，看到丁麗妮的時候，他兇戾剛毅的目光就會變得柔和。但他從未流露過自己的感情，因為那時他連進入軍營的資格都沒有，流露出來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艾紀723年，貝吉塔王繼任王位，在全國施行變革。他主張把天賦差的賽亞人丟到別的星球自行發(fā)展，用有限的資源培養(yǎng)高級戰(zhàn)士，巴達克和他的哥哥列奧尼就在被遺棄者的行列。
五年后，列奧尼和巴達克強勢回歸，被授予上尉軍銜。這個軍銜在名門望族中很常見，像他們這種出身卑賤的家伙卻寥寥無幾。丁麗妮早已出嫁，巴達克也逐漸忘卻了這個曾讓他為之蕩漾的女孩。
列奧尼和巴達克在軍中嶄露頭角，卻在短暫的十天后因為一枚勛章被判終身幽禁。列奧尼被阿伽門大佐釘死在十字架上，巴達克因為兄長的死獲得重見天日的機會。
艾紀729年，巴達克授中將軍銜。他以叛國罪將阿伽門大佐緝拿入獄，并以雷霆手段逮捕阿伽門全家。大家都知道巴達克在復仇，卻無人敢阻止。貝吉塔王為得到巴達克的支持選擇舍棄阿伽門，形式的審判之后，阿伽門大佐的罪名坐實，被判夷族。阿伽門的父母、妻子、兒女乃至于朋友都被巴達克殘忍的釘死在十字架上，死者數(shù)以千計。執(zhí)行的當天，巴達克點燃了他抽過的唯一一卷香煙說：“應被懲戒的，我絕不饒恕！”
說這句話的時候，巴達克完全沉浸在怒火中，幾乎喪失理智?？删褪沁@么一句話，居然成了行星貝吉塔的名言被載入史冊。巴達克因此被冠予冷血戰(zhàn)神的稱號，這句名言也被很多賽亞人擺在家中瞻仰亦或當成座右銘。
失去理智的巴達克根本沒有看犯罪者名單，把阿伽門大佐的全家老小一把火焚盡。他疏忽了，丁麗妮死在了那場劫難中。
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死在了巴達克手里…
巴達克事后才知道丁麗妮嫁給了阿伽門的兒子，恍若驚雷，卻無法彌補。某個深夜，巴達克帶著蠟燭偷偷來到丁麗妮的墓碑前，點燃蠟燭雙手合十為丁麗妮祈禱。巴達克不相信任何宗教，卻把祈禱用的圣詞倒背如流。但就在他朗誦圣詞的時候，三十根蠟燭同時熄滅。
分明…沒有風…
魚那么信任水，水卻把魚煮了。
列奧尼、丁麗妮，這兩個如此相像的名字，是掩藏在巴達克內心深處的愧疚與恐懼。在大長老神奇的秘法面前，這些場景再度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