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家宴
此時場地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有些擺鬼攤的老板也不顧攤子,跑這兒來湊熱鬧了。
“女的為什么不能參加?”我不服。
裁判是個大胡子,他說話時唾沫星子直濺:“你看看場上哪兒有女的,這么多男人,能夠把你這個小姑娘活生生一屁股壓扁?!?p> “我……”這個大胡子是瞧不起女的嗎?我會被他們壓扁?
“屏兒,你還是別參加了,這個看著就比較危險,雖然你現(xiàn)在功夫不錯,可他們都是大漢,你萬一磕著碰著,那多不好啊?!蔽鳂莿裾f。
“可是……”我還是想爭取。
“小幽。”離人的眼中流露出的,就是“你不準(zhǔn)去”的意思。
“是。”我垂下頭。
也只有公子能夠管住小姐。梧桐心想。
裁判喊開始之后,那群男人們就一窩蜂朝柱子跑去。
可能是由于柱子太滑,好不容易有人爬上去一些人,被人扯了下衣服,又都滑了下來……
在人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男一女正在偷偷幽會。
男方的雙手交叉在一起,時而用右手摸摸左手的指甲,時而握拳,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而女方顯得更加主動,她端詳著男方的臉龐,又是傻笑,又是心生愛意。
“哎……”男方嘆了一口氣,原來是二狗子。
“怎么了?”二狗子身邊的人,原來是冬花。
自從那日冬花認(rèn)定是二狗子救了她之后,她就沖著一時的激動,將藏在自己心里的話通通對二狗子說了個明白,當(dāng)時,孫大娘與孫媳婦也在一邊,冬花也顧不得丟臉,她還巴不得孫大娘能夠聽到,因為二狗子都一把年紀(jì)了,孫大娘肯定急著給二狗子找個媳婦,冬花的這些話一出,孫大娘高興還來不及呢!所以冬花猜想,如果二狗子會猶豫,孫大娘肯定會幫她一把。
正如冬花心想,二狗子現(xiàn)在煩的,就是他娘對他說的一番話,孫大娘描述了冬花的種種好,也說明白了雖然冬花相貌不怎么樣,但是她心地善良,而且冬花屁股大,肯定好生娃。二狗子困惑的是,娘上次明明說過會給他找個比屏幽還漂亮的媳婦,可是冬花……
既然二狗子不回答她,冬花就繼續(xù)盯著二狗子看。她就不信,她拗不過二狗子。
“今晚的月亮真美!”相園中,許墨此時正煮好茶,抬頭之間,不禁感慨。
即墨遠(yuǎn)方表示不能理解,自古賞月都品酒,許墨這個書呆子。
“少爺,將軍府上有小廝來傳話,說是讓您回去過七月半?!鼻嗟堰^來傳話。
“你就回話那個小廝,我喝醉了,他要是跟你說想抬我回府上,那就讓許墨去跟他講理?!奔茨h(yuǎn)方晃晃酒瓶,將酒瓶倒過來,里面已經(jīng)空空如也。
“我?”許墨不愿:“我還想好好過一個鬼節(jié)呢,回府上,那我還不被老爺和少爺們訓(xùn)話?!?p> 即墨遠(yuǎn)方起身:“那就不管我的事了?!?p> 見即墨遠(yuǎn)方要走,許墨連忙喊話:“少爺您去哪兒?”
“你管不著?!?p> 許墨翻白眼。
即墨遠(yuǎn)方走在大街上,街上無人但卻不安靜,因為有陣陣蟲鳴聲入耳。他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他的周圍還圍著一群四海為家的人,他們有的蓬頭垢面,有的衣冠楚楚……其中有一個人,即墨遠(yuǎn)方已經(jīng)記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了,但是他記得與那個人的談話。
當(dāng)時他們圍在火堆邊,即墨遠(yuǎn)方看見有火星在火堆上方跳躍。
那個人身邊有幾根枯木枝,他將枯木枝折斷丟進(jìn)火堆中。
即墨遠(yuǎn)方:走過的地方越多,越來越懷疑自己的堅持,是否是正確的。
男人:小子,你還這么年輕,就有這種感慨啦?我流浪了一輩子,都還沒有你這點覺悟呢!
即墨遠(yuǎn)方:難道不是嗎?
男人:活在世上的每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兒自己想要堅持的東西,有些人,堅持了一輩子,有些人,半途而廢,有些人,不過一會兒的興起。可是,你又不能說后兩者是不對的。
即墨遠(yuǎn)方:如何說來?
男人:你看看我,年輕時就想要看遍天下美景,走遍天下每一寸土地,我的確是看過許多美景,走過很多個地方,每當(dāng)我感覺到疲勞時,想要放棄時,質(zhì)疑自己這個想法是否正確時,我都會回想過去,得與失是必然,既然我已經(jīng)堅持了那么久,與死亡常常是擦肩而過,那我還有什么理由不再堅持,因為那是我的理想?;蛟S死在路上,就是我的宿命。我為什么說后兩者沒有什么不對,因為有時候,懂得放棄的人才是智者。一味的堅持只是自己的不甘心與執(zhí)拗,而那些半途而廢的人,或許他們認(rèn)清了他們現(xiàn)在走的路不適合他們,所以他們另辟蹊徑,選擇了真正適合他們的,而不是一錯到底。那些因為興趣而喜歡上某些東西的人,你說他們不專一也好,不懂得堅持也罷,但是這一類人,往往活得最為輕松自在,也看得最開,他們知道自己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他們的目標(biāo)往往很明確,他們,是活在當(dāng)下的一類人。
現(xiàn)在的即墨遠(yuǎn)方,是屬于“半途而廢”的第二類人,而尚想兒,則屬于“傻傻堅持”的第一類人。
“你是來我這兒討酒的吧?!鄙邢雰嚎匆娂茨h(yuǎn)方走來。
“就你懂我?!笨匆娚邢雰耗闷鹨粋€空杯為他倒酒,他便抬起她的下巴。
“作甚?”尚想兒停下手中的動作。
即墨遠(yuǎn)方看著她,尚想兒的五官很普通,但是這五官拼在她的臉上,再配上她憂郁的氣質(zhì),就有一種道不出的美。
“雖然你長得一般,但是憑著你一手釀酒的本事,我也會對你刮目相看。要不是你心有所屬,或許我還會喜歡上你也不一定?!逼鋵嵓茨h(yuǎn)方只是想要表達(dá)要不是尚想兒心有所屬,或許他會喜歡上她,可他偏偏用一種讓人難分辨的語調(diào)說話。
“就你這張嘴,我信鬼也不會信你?!?p> 即墨遠(yuǎn)方坐下喝了口酒,這才說:“你這話也太傷人心了?!?p> “你怎么不回將軍府?”尚想兒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看起來像個少年,但眉宇間藏著更多的,是成熟的氣息。
“沒意思,雖然我姓即墨,可是我跟他們相處不了,他們做的都是表面功夫,說的都是客套話,我受不了那些。”可能是他在外面逍遙慣了,他總覺得,碧洲這個地方,不適合他。碧洲城又是皇城所在地,他又住在直通皇宮的碧水街中。
“你這么說你的家人,真的好嗎?”尚想兒笑笑。
“我也就這么跟你說說,因為你不是個愛多嘴的人,要是換做別人,我還不一定樂意跟他們說呢?!?p> “是,是我面子大。”
“你呢?怎么還留在染坊里?難道跟我一樣?”
“什么跟你一樣,我跟你一點都不一樣,我明天還要和家里人一起去陰陽湖那兒玩呢。”尚想兒想到能去那么著名的地方玩兒,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激動,所以她今晚才沒有早睡。
“陰陽湖?”即墨遠(yuǎn)方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個名字,確定自己沒聽說過。
“你連陰陽湖都不知道?”尚想兒說完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即墨遠(yuǎn)方不是本地人。
“不知道?!奔茨h(yuǎn)方搖頭。
尚想兒解釋:“陰陽湖是碧洲城內(nèi)最大的湖,其中分了好些個景點,有溫泉長堤什么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在碧洲很出名,有空你也可以去看看。”
即墨遠(yuǎn)方對這個倒是沒多少興趣。
“但你就是去玩玩兒?”
尚想兒不知道即墨遠(yuǎn)方為什么這么問,其實,在陰陽湖那里,有個算姻緣的先生,據(jù)說很準(zhǔn),她還想去試一試呢!
“不然還能干嘛?!鄙邢雰翰豢醇茨h(yuǎn)方,別過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哦?!?p> 幸好即墨遠(yuǎn)方?jīng)]有追問,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又該無聊了?!彼緛磉€想明天在尚想兒這里喝半天的酒睡半天的覺。
“你作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怎么不去多結(jié)交些宮中或是官府人家的皇子少爺當(dāng)朋友,我聽說那些公子哥們,可會玩兒了?”
這話即墨遠(yuǎn)方也聽許墨說過,但是他又不太信,萬一那些個公子哥和即墨翰即墨浩一個德行,他多虧啊。但是連尚想兒都這么說了,那他,要不試試?
將軍府中。
許墨越往里走越覺得不妙,雖然今天過節(jié),可這府上的下人,好像都有些緊張兮兮的感覺,難道是來了什么有權(quán)有勢的客人?
“府上可有客人?”許墨問。
“哪里是來了什么客人,客人倒還好,我們只要好好伺候便是?!毙P朝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關(guān)注他們,繼續(xù)說:“是二老爺回府上了?!?p> 即墨府二老爺即墨律海,正是即墨遠(yuǎn)方的父親。許墨這才知道府上的下人們?yōu)槭裁磿@么緊張,因為即墨律海長相本就讓人不敢親近,加上他那暴脾氣,動不動就打板子罰月錢,原本大家都懶懶散散的,這二老爺一回來,大家頓時都覺得頭疼。
“那你剛才怎么不跟我說,現(xiàn)在倒好,二老爺想見的人沒回來?!痹S墨覺得自己一會兒沒好果子吃。
“這個…是…是蘇夫人不讓我說的,你好自為之吧?!毙P拍拍許墨的肩膀,退下了。
許墨他,這是被可憐了?
即墨律海的側(cè)室蘇夫人,蘇可憐,名為可憐,長得也惹人愛。就是,心機(jī)重了些。
許墨還沒進(jìn)屋,就聽見即墨浩的聲音:“爹,您為了保家衛(wèi)國,爹您英勇果敢,南征北伐,功勛卓著,浩兒一定勤加練武,以爹您為榜樣,日后報效國家,戎馬一生。我敬爹?!奔茨婆e起酒杯。
“你有這種想法當(dāng)然是好,但是習(xí)武的同時不要忘記多讀書才是?!奔茨珊Uf。
蘇可憐搶著回答:“浩兒他平日里都不喝酒的,今日你爹爹回來,喝上一些無礙。還有…”蘇可憐為即墨律海夾菜:“浩兒他同大家一樣上課,課后還要花上一兩個時辰練字讀書,連柳先生都夸他進(jìn)步快呢?!?p> “那就好?!?p> 即墨翰看了一眼即墨浩,意思是“柳先生什么時候夸過你”?
即墨浩瞇眼笑。
即墨翰指示即墨浩看門口。
即墨浩看見許墨,于是說:“五哥回來了。”
大家齊刷刷朝許墨看去。
許墨感覺自己像是被刺扎了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挪動腳步。
“咦?”蘇可憐假裝疑惑:“遠(yuǎn)方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許墨暗暗叫苦,即墨遠(yuǎn)方啊即墨遠(yuǎn)方,你可害苦我了。
即墨律海聲音渾厚,見許墨不敢看他,他已明白大概:“我這個當(dāng)?shù)幕貋砹?,他也是無所謂的?!?p> 許墨聽見即墨律?!昂摺绷艘宦暋?p> “老爺,您別生氣,遠(yuǎn)方或許是因為有什么事兒給耽擱了?!碧K可憐惺惺作態(tài)。
即墨浩偷笑。
“他這個好吃懶做的家伙,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兒耽擱?我這個當(dāng)將軍的都能抽出時間回趟家,他倒好,有家不回?!?p> 大老爺即墨洪昌這才說:“遠(yuǎn)方還小,不懂事?!?p> “他還???都要成婚的人了,還笑?浩兒比他小,我怎么沒見浩兒那么不懂事?”即墨律海作為將軍說話也直。
即墨洪昌見即墨律海沒給他留面子,于是干咳一聲。
即墨洪昌的正妻王氏王熙表現(xiàn)出一臉不屑,她替即墨洪昌續(xù)酒,問:“老爺,玉脂問你喜不喜歡紅色的小人兒,她自己學(xué)畫畫,把自己給畫了上去,還穿了條紅裙子。我問她畫起來干嘛,她說畫起來要送給你,我問她為什么不送給我,她說因為她更喜歡祖父。我說那我可就傷心了,她又說…”王熙學(xué)著即墨玉脂的語氣:“祖母不要傷心,玉脂下次送給祖母兩張。我問她,萬一祖父又不開心了怎么辦?你送給我兩張卻送給祖父一張。她說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p> 即墨玉脂是即墨洪昌與王熙大兒子即墨海的女兒。
聽見王熙說的,即墨洪昌露出笑顏:“玉脂畫什么我都喜歡。”
即墨律海這邊問許墨:“他上哪兒去了?”
許墨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知道?!奔茨珊|c頭:“我讓你看著他,你是這么看的嗎?”即墨律海拍桌。
周圍的人被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即墨翰拍拍胸口。
即墨浩繼續(xù)吃菜。
蘇可憐理了理自己的裙子。
“找,馬上去給我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就滾?!奔茨珊P南胫约涸趺磿鲞@么一個兒子。
“呦,叔您回來啦?!奔茨W吡诉M(jìn)來。
有下人端來一盆水。
即墨海洗了洗手,又拿起另一個下人端著的帕子擦了擦手。
“海兒回來了?!奔茨珊4蛘泻簟?p> 即墨海將帕子放回木托中,說:“是啊,有些事兒要處理,所以沒來得及去接叔您?!?p> 王熙示意即墨海坐下來。
即墨律海說:“還是朝中的事要緊。”
“您這一路上辛苦了,來,敬您一杯。”
“好。”
“對了,怎么不見遠(yuǎn)方?”即墨海掃視四周。
“別提他?!?p> 即墨海拍拍即墨浩的肩:“遠(yuǎn)方和浩兒都聰慧,日后肯定會有一番大作為。”
蘇可憐說:“是啊,浩兒和遠(yuǎn)方都隨了您的?!?p> 即墨律海向來疼即墨海,即墨海的名字還是他取的呢!即墨律海為即墨海:“進(jìn)來公事可還好?”
“都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