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中轉站是個消息集散地。
南邊兒來的押送糧草的軍隊,帶來了京城方面的消息。
據(jù)說齊槿因為糧草調(diào)動的問題,和呂宏利已經(jīng)吵了幾次。甚至有一次兩個人直接鬧翻了。
之后,齊槿的茶飯之中,被放了毒藥。
好在,齊槿素來謹慎,但凡脫離過視線的食物,都不入口。結果毒死了一條官府養(yǎng)的狗兒。
很多人都猜測,是呂家的人下手的。
更多的人認為齊槿會和呂宏利翻臉。
可接下來的事情卻出乎眾人預料。
齊槿不但沒有和呂宏利翻臉,甚至在軍物資調(diào)動問題上,兩個人都少了很多摩擦,仿佛一夜之間,兩個人的關系好了一般。
齊棣對齊槿被下藥的事兒,銘記于心。
他不在京城,不能確定到底是什么情況。
北邊也有消息傳來。
衛(wèi)莊和趙奢兩位將軍,帶領大軍,出云中郡,已經(jīng)和北匈軍隊接戰(zhàn)幾次,都是大勝。
北匈的軍隊在大雍有準備的反擊之中,節(jié)節(jié)敗退。
當然,這些來回傳消息的,都是道聽途說。很多人都沒有到前線,就回來了。
畢竟,糧倉的中轉站,不只一個。
確切的說,云中城這個中轉站,是最后方的一個中轉站。
這也看出衛(wèi)莊和趙奢的私心,就是不想讓他們靠近戰(zhàn)場。
齊棣已經(jīng)想明白,自己雖然名義上隨軍戰(zhàn)爭??苫实劾献右欢ò抵嘘P照過什么。要不然,以衛(wèi)莊和趙奢的尿性,兩個人不會在乎衛(wèi)青和趙闊上不上戰(zhàn)場。
大將軍的后代,上戰(zhàn)場,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
看來,自己這一伙兒人,都是因為自己,才成為最后放中轉站的留守之人。
秋天來的急,戰(zhàn)爭來的也急。
自從和納蘭芷確定了關系之后,姑娘好像倒靦腆起來。幾次齊棣想要約納蘭芷出來玩兒,都被對方拒絕。中間傳些消息,也都是小柴來回傳言。
女孩兒家的心思,齊棣雖然兩世為人,卻也不甚了解。
從京城走的急,連告別都沒來得及,到現(xiàn)在,有時候竟然頗有些想念。
兩世為人,按理說心態(tài)應該老道一些??蛇@身體畢竟是青春期勃發(fā)的年歲,有些激素分泌荷爾蒙旺盛,都是自然的反應。
當然,一天之中,似乎時時刻刻都沒忘記納蘭芷。但是忙起來的時候,就也壓在心底。
北方的消息傳來的越來越多,但都是小道消息。沒有任何直接從戰(zhàn)場上傳來的有效信息。
這一天,齊棣還是正常拉練。
忽然有放出去的哨探報告,說北方來了一支大雍的兵,看樣子是運送傷員的。
云中城往北,大的城鎮(zhèn)幾乎不復存在。
傷兵們想要好好的修養(yǎng),只能回到云中城。
齊棣立刻起身,趕往云中城中,他想聽聽這些前線下來的士兵說說情況。
云中城官員早就把安排傷兵的地方清理好。
大軍出戰(zhàn),這種事情自然有個地方的行政長官配合處理。
傷員安頓好,都已經(jīng)是下午十分。
齊棣作為皇子,有王爺?shù)拿^,來傷病營看望一下傷兵,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兒。
云中城的官員想要陪著,被齊棣揮手遣開。
“你們只管忙你們的,我就是隨便看看,了解一下前方的情況?!饼R棣如是說。
幾個官員自然明白,七皇子不愿意讓別人跟著,那就不要多事兒。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場上的鐵律。
這是第一批回來的傷兵,大概有幾十個人。
這些傷兵看上去傷的并不重,只是身體虛弱,顯得有氣無力。
他們都不認識齊棣,自然不會因為他的到來而有所舉動。
有的人躺在那里,仿佛死了一般,有幾個則小聲的交談著。
齊棣看著一個還算精神的中年傷兵,搭訕之后,閑聊兩句就問道:“前方戰(zhàn)況如何?”
老兵嗤笑一聲說道:“北匈的人,油滑的狠。都是騎兵,東游西逛的。我們的頂頭上司林棟將軍,負責前鋒。打了幾場勝仗。具體的,倒也不知。就是聽上面說,要尋找北匈主力,決一死戰(zhàn)?!?p> “其實,這次我們準備的充足。幾次接戰(zhàn),都是大勝。聽將軍的意思,似乎一切都很順利。就等北匈進入籠中了?!绷硪粋€傷兵說道。
“進入什么籠中?”齊棣警覺的問道。
那傷兵微微一愣說道:“具體的不知道,應該是將軍們自有計較吧?”
接著,幾個人說起了前方戰(zhàn)斗如何慘烈。北匈的騎兵多么兇殘。
一般騎兵沖鋒過來,馬刀之下,殘肢斷臂,人頭橫飛。
如他們這樣受傷回來的,算是幸運。大多數(shù)的士兵,如果被斬斷了手腳四肢,就算是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聽幾個傷兵話里話外的說著,似乎那些斷了手臂的傷兵,有的就被默默的仍在戰(zhàn)場上,自生自滅。
齊棣聽的壓抑,和他們聊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戰(zhàn)爭是殘酷的,這個時代無論是戰(zhàn)備還是軍醫(yī)系統(tǒng),都沒有后世那么發(fā)達。
對一些斷手斷腳,拖累大軍行動的傷兵,想要做到人道主義,畢竟不現(xiàn)實。
很多前線戰(zhàn)將,都是默認扔掉那些沒有行動能力的重傷士兵。只會挑一些能行動的傷兵,到后方養(yǎng)傷,也算是給良心一個交代。
知道這是事實,但齊棣心中還是不舒服。
畢竟,從法制社會過來的人,把生命看得比天都大。
如今就聽他們說那么殘忍的話,齊棣的心就感覺壓抑的如同陰霾的雷雨天一般。
還有,那個傷兵說的上面將軍自由計較,等北匈墜入籠中。
這話讓齊棣很不舒服。
兩軍交戰(zhàn),作戰(zhàn)計劃,部署,應該是極為機密的事兒。
作為最基層的軍士,不到最后交戰(zhàn)的時候,不應該知道的就不該知道。
可聽那傷兵的意思,似乎聽說過什么。
把北匈引入預定戰(zhàn)場,是在京城就做好的戰(zhàn)略部署。
可不知道為何,齊棣在聽了那軍士的話之后,脊背上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涼風。
前方,那是將近二十萬的主力大軍。如果出了差錯,不光會傷到大雍根本。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一個差錯,就會有多少人只能活在親人的夢里,哭聲中。
齊棣長長的呼了一口濁氣,看著晴朗的填空,心中那一絲隱憂卻沒有減弱,似乎還在無限的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