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人吶,弄人吶——我的心肝兒吶,你怎么就想不開吶——我的兒啊——”
“老爺——醒了!”驚呼聲中,夾雜著失望和恐懼。
尹小蔥睜開眼,看著似曾相識的這一幕,朝著大腿狠狠掐了一下,痛到眼含熱淚,眼前的人和事仍舊絲毫未變。這不是夢,或許會是幻覺。她見蘇老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心想機會來了,一巴掌甩過去。
只聽啪地一聲,旁觀者皆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半晌才嚷嚷道:
“你瘋了——老爺你也敢打——”
蘇老爺捂著臉,看著表情呆滯的女兒,心疼極了,道:
“弄人吶,你怎么了?我是你爹啊——弄人——”
尹小蔥想到一個人,病怏怏的趙家大少爺。
“爹——是你啊——我以為是哪個登徒子呢——”尹小蔥忽然戲精附體,撲進蘇老爺懷里,委屈道,“爹啊,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女兒好怕呀——”
“別怕啊,爹在呢——”
蘇老爺哭得很投入,尹小蔥抬眼打量其它人,發(fā)現(xiàn)蘇夫人還是老樣子,眼神惡毒,恨不得吃了她。
之后,該走的都走了,尹小蔥吃了點東西,蘇老爺讓她什么都別想,乖乖地躺著,大夫說了,心平氣和地睡上幾天就好了。
尹小蔥哪躺得住啊,見四下沒人,便換上衣裳溜出蘇家,跑去趙家求見趙家大少爺。奇怪的是,門口的家丁卻告訴她,大少爺不在家,陪大少奶奶去廟里燒香祈福還沒回來。
“大少奶奶?哪個大少奶奶?”她還沒嫁過來呢,怎么就有大少奶奶了?“忘了問了,你家大少奶奶叫什么名字?”
“京城刑部侍郎薛不妄之女,薛七娘——”
這薛七娘又是何人?
刑部侍郎薛不妄,聽都沒聽說過,難道是變數(shù)不成?
尹小蔥有些餓了,不想再跑去求子觀音廟找趙承郎,她決定去買點吃的,就地蹲守。
黃天不付苦心人,晌午過后,趙家大少爺?shù)鸟R車總算是回來了。只見趙承郎先掀開轎簾,下了馬車后才伸手去扶轎中的美嬌娘。尹小蔥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就想看看這個薛七娘究竟是何許人也!
結(jié)果剛一露面,對上尹小蔥的視線,那女子就跟萬箭穿心似地,慘叫一聲跌入趙承郞懷里,死前用手指了指尹小蔥所在方向后,含恨閉上了眼。
尹小蔥驚呆了,這薛七娘竟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趙承郞痛失愛妻,回頭恨恨地瞪著尹小蔥,質(zhì)問:
“你為何要出現(xiàn)在這里?”
剎那間,尹小蔥懵了,他怎么會用這種怨恨的眼神盯著自己?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咬了一口,很不好受。隨后趙承郞再開輪回漩渦,臨走前滿是嫌惡地對她說:
“別讓我再看見你——”
尹小蔥當然不肯跟丟他,也跟著鉆了進去。若不緊跟著,只怕她會永遠被困于此。
于是接下來,尋找趙承郞,成了她脫困的唯一生門。
或是在茫茫沙漠,或是在不為人知的小村,或是在繁華的都城,趙承郞身邊總會有一個和尹小蔥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名字各不相同,只要尹小蔥出現(xiàn),她就會死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輪回幻局,趙承郞開始對付她,她每次一睜眼,就會面臨性命之危。
一開始沒有準備,受了不少苦,后來她逃了出去,來到一個叫半月村的地方。她身無分文,饑寒交迫,沒有人愿意收留她,除了一個叫阿全的獵戶。不過阿全收留她可不是出于善意,他想娶她。
“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我要娶你。”阿全說。
尹小蔥心想,等她吃飽喝足了,就有力氣跑了,便佯裝同意阿全的求婚,并乘機讓阿全答應(yīng)她,在他們舉行大禮前,不許碰她。
阿全答應(yīng)了,并毫無防范地帶她去山上打獵。第一次上山,尹小蔥全程躲在樹后邊,觀察阿全打獵時的各種習慣,尋找可以用得上的漏洞。
晚上回去后,她把吃不完的兔子肉腌制后曬干,做成肉條,裝進罐子里,說是為了更好地儲存。
每次被阿全發(fā)現(xiàn)她在屯糧,她總會找各種借口搪塞過去。
婚禮前夕,她已經(jīng)決定好了,要乘夜而逃。阿全不知道是發(fā)現(xiàn)了還是怎么地,拉著她去沙丘上看月亮。彎彎的月牙而已,不知道哪里好看了,反正她腦子里只有怎么打暈大全逃跑的念頭。
“你知道這里為什么叫半月村嗎?”阿全問。
“不知道——”
說著,尹小蔥看向遠處,烏云又蓋住了月亮,黑壓壓地一片,這個時候開溜肯定沒人看得見。
“因為這里沒有滿月,月亮最滿的時候也只有一半,人也是一樣?!卑⑷f完,側(cè)過頭很是認真地看著尹小蔥,說,“月亮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失去的那一半,我也是如此,你呢,你還是沒辦法接受,是嗎?”
“你說什么?”尹小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雙胞胎生下來就是兩個個體,生母給了他們獨立存活的機會??捎行┤司蛻K了,他沒有這樣的機會,同一個身體,住著兩個人——你一半我一半,誰也不讓誰好過——”
阿全起身往住處走,尹小蔥坐在原地,思考阿全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熟知阿全忽然回頭對她說:
“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被饕餮吞噬以后是什么后果嗎?身體和意識同時被撕碎,失去的另一半也會在死亡的威脅下,完全融合。只是這樣的融合毫無意義,因為如果沒有奇跡的話,很快你就會灰飛煙滅?!?p> 他忽然間提起饕餮,讓尹小蔥的脊背不由得發(fā)涼,難不成這個阿全就是趙承郞本人?
不,不可能,趙承郞怎么可能會是殘缺的?
那他又是誰?總不能是九陽使吧?九陽使又為什么會是殘缺的?
不管了,等他走掉,她立馬收拾東西跑路!管他是誰,反正這個地方她是片刻也不想多待!
奇怪的是,她剛跑出去,就被村民圍了。他們好像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很憤怒,說要把她送去祭壇,用大火燒死她。結(jié)果還沒把她送到,就有村民匆忙跑來傳信,說:
“阿全發(fā)瘋了——”
阿全發(fā)什么瘋呢?他變成了怪物,他吃人!
眾人哪管得上尹小蔥,紛紛落荒而逃。尹小蔥也是拼命往外跑,跑到天亮,呼救聲和慘叫聲全部消失后,那怪物找來了。
尹小蔥從沙丘栽到沙丘腳,再爬起來,怪物便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一口吞下了她。
這時,她聽見一聲咆哮,很悶很難聽:
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