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占有

　　當(dāng)天夜里，秦承府上

　　秦承端坐在木案前，舉著茶杯，看著茶葉在杯中隨著漩渦飄動。聽得有人叩門，“公子？”秦承回應(yīng)，“恩，進(jìn)來?！?p>　　來人走進(jìn)屋中，恭敬行大禮，公子承對禮法一事，向來十分注意，記得不久前，公子承府上以為謀士，清高了些，對公子承態(tài)度不甚好，就被公子承晾在屋外半天，冷落了好久。最終這位謀士受不了公子承的性子，公子承也覺著如此無禮之人，實(shí)在不堪重用。于是乎，兩人不歡而散，據(jù)說，該名謀士近日投了秦亓門下。對于公子承的吹毛求疵，侍從也是頗為無奈。

　　看著侍從恭敬行禮，秦承今日在商益處受的氣有了些許的消散。謀士本就是靠著主子吃飯，何故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秦承不由得冷哼一聲。

　　侍從恭敬地跪在地上，等著公子承喚他起來，公子承先是不緊不慢的地喝了一口涼茶，然后冷聲，“起罷，找到了沒有？如今已是過了這么長的時間，為何半點(diǎn)消息也無？”語氣中帶有幾分不悅，以及幾分責(zé)備。

　　侍從心下無奈，“回公子，找著了，在，在……”秦承皺皺眉，將杯盞往木案上中中一擱，“有話直說，何故吞吞吐吐。”頗有一種想把今日所有不滿全部發(fā)泄在侍從身上之感。

　　侍從連忙低頭，”回公子，顧家季姬在二公子府上?！鼻爻写蟾攀怯X得自己聽錯了，“什么？九安何故在秦亓府上？”

　　侍從硬著頭皮回答，“公子知道的，公子玉衡歸順了二……”看到上頭主子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侍從咽了咽口水，立即改口“秦亓。”秦承開口，“定國公顧方庭已死，如此，他顧玉衡，又算是哪門子的公子？”

　　侍從低頭，不再說話。昔日顧方庭為了洛國，甘心把獨(dú)子顧玉衡送往煬國為質(zhì)，公子玉衡自小聰穎不凡，更是識得大體。雖說是被扔到了煬國，也不怨不氣。即使洛國巨變，也可以明哲保身。想來還是擔(dān)得上公子一詞的。

　　侍從繼續(xù)回話，“昨日，屬下特地查詢了一番，秦亓早就歸國了，并且歸國時還將顧九……“又瞥見上座秦承看了自己一眼，“恩，顧家季姬帶了回來。”心中腹誹，為何會有如此難以相與的人。顧玉衡和顧九安本是一母同胞，何故，喚顧玉衡就是直呼其名，喚顧九安就是顧家季姬。照主子的邏輯來說，顧九安無甚成就，前些年賴著宗族活得風(fēng)生水起，若要真的計(jì)較，喚九安本名才是對的。

　　侍從想著，就聽得秦承皺眉，問道，“秦亓將九安帶了回來？本公子不是派了你們前去救九安，何故，讓秦亓先得手了？如此沒用，本公子養(yǎng)你們又有何用？”

　　侍從感到后背一涼，辦不好主子之事，恐是會有責(zé)罰。主子向來喜歡秋后算賬。但是主子可是料定了顧家季姬會往西邊走，取道秦國的，主子明明派自己前往秦國，洛國邊境的。而秦亓是在洛國，齊國邊境救下顧九安的。正欲辯駁，“我等，皆是于秦國洛國邊境搜……”

　　話還沒說完，此次，公子承直接掀翻了木案，“本公子說什么你們皆照做，你們要腦袋何用？晃晃腦袋，可否聽得里邊流水激揚(yáng)之聲？自己下去領(lǐng)罰?！笔虖闹缓眯卸Y，隨即下去領(lǐng)罰。

　　秦國公子承名下有這么一個院子，或者說是秦國王后虞妍名下有這么一個院子。院子里住著些婦人幼兒，皆是公子承死士的至親，公子承確實(shí)施恩于自己的死士，但是又有什么，可以比挾持住你最在意的人能讓你盡心效忠呢？或許一開始，死士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忠心，覺得自己得遇明主，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生生是上了一艘賊船，但是自己早已扔掉船槳，砍掉風(fēng)帆，自此再無回頭的余地。

　　夜已深了，秦承仍是枯坐于屋中，他在想啊，如何可以得到九安，九安于他就像是貓兒面前的一條魚，本來，或許無甚要緊，卻因?yàn)閷覍也坏?，因而成為?zhí)念。

　　或許，秦承對九安本來只是年少慕艾，最多是自己許多個晝夜中的一抹剪影，食之，或許無味，棄之，卻也頗為可惜。或許，他根本沒有真正的喜歡過九安。只是像年少的孩提，見到了令自己歡喜的玩意，得到了，玩一段時間也就丟開了，可是偏偏得不到，便如同生生在心上扎了一棵刺，百爪撓心。

　　秦承細(xì)細(xì)思忖，經(jīng)歷了如此多的事情，要得到顧九安恐怕真的有些難度。但是，越是難的事情越讓人覺得有挑戰(zhàn)的興趣，不是?何況，只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丫頭，如何經(jīng)得起男子甜言蜜語呢？秦承自是沒有想過，得到九安后，再將九安拋棄。而是覺得要好好珍惜九安。其實(shí)，年輕的公子，自己也拎不清楚到底是喜歡九安還是只是得不到而不甘心。

　　當(dāng)晚自是有人徹夜不眠，是秦承，也是九安。醉酒的秦亓睡得很好，夢里，燈火朦朧，年少的女子一席紅衣，站在橋上，看著他，淺笑，“阿祁。”實(shí)是美人如花隔云端。朦朦朧朧，他看不真切。又像是透過了數(shù)百個數(shù)月，時光跨到了如今，是母親官凌慘死，是長兄，繼母如虎。找到姜九安又能如何？自己真的有能力保住她嗎？難道，再讓她過一次上輩子的日子嗎？讓她再一次靠在自己的棺槨邊，聲音悲切，哭著喚，“阿祁……“

　　他像是看透了什么東西，前世已矣，故人留在心底。

　　顧九安無眠，是因?yàn)槟X子里思緒實(shí)是紛多，一會兒是自己在學(xué)宮遇到的小公子，一會兒是長兄捉摸不透的想法，一會兒是自己在幻境里邊發(fā)生的種種。九安翻來覆去，直到翻到渾身睡意半點(diǎn)也無。然后煩躁地起身坐起，看著月光傾瀉入屋，九安也覺得無奈。我是真的蠻想睡覺的。

　　第二天，顧九安頂著兩個厚重的黑眼圈往顧玉衡房間走，九安頭一次覺得感謝自己不是膚白若雪，不然，這番模樣，真的與話本中的厲鬼有得一比了。

　　九安走到長兄房門前，很是隨意地敲了敲門，幾乎是在玉衡開口說進(jìn)的那一瞬間，九安就踏進(jìn)了屋子，顧玉衡屋里端坐，帶笑看著九安，“進(jìn)來?！本虐灿沂帜粗福持笂A住左手食指，揉捏了一番，話終于還是出口，“九安有事請教哥哥?！?p>　　玉衡將竹簡攤開，認(rèn)真地看著上邊的字?！熬虐膊槐匾娡?，與哥哥說話，直接些便是。”

　　九安右手握住左手，“恩，那九安便直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