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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思無緒

第十八章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

千思無緒 入夢明憶 2608 2019-08-07 22:40:41

  緋紅的夕陽染紅了天際,藍白色的薄紗融進那紅色的霞光之中。

  行路行了近兩日,小春一行人到了櫟陽城,一進城就被眼前的繁華驚呆了,小春一邊走一邊心想:這光景快要趕上咸陽了吧。沒想到這離咸陽不過百來里的地方交通如此便利,算得上車水馬龍了。真的是行了千里路才會真正了解到天地多廣闊。從前自己在那冷冰冰的趙王宮里長大,沒什么真心朋友。做了那么多年的醫(yī)師,看慣了宮中冷暖,所見所聞都對那時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傷害和影響。慢慢地自己變得也冷冰冰的,唯一覺得愧疚的就是傷害了趙逸的母親。后來自己也漸漸習慣了那些世態(tài)冷暖,看慣了宮中的明爭暗斗,本來就不對未來有任何幻想,更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以這樣的身份來到異國他鄉(xiāng)。但所幸遇見了皓鑭、子楚,所幸和高昊陽相愛過,所幸遇到過……

  小春不敢再往下想。不知為何,此刻她會想起白仲。小春幽深的瞳仁頓起波瀾,是驚訝,亦是悸動:我竟然想起了他,我又怎會想起他?初相遇那會兒,我覺得我此生從未見過如他那般賤的男人。相處這么些年,他倒是有了改變,可是本質(zhì)未易。倘若他懂得尊重我,尊重女子,尊重每個人,那么我和他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吧?

  侍衛(wèi)羅才看見小春心事重重的,問道:“殷醫(yī)師,你怎么了?在想何事?”侍衛(wèi)張兵用手肘拐了拐羅才,遞了一個眼色。其實他們都知道殷醫(yī)師和白仲的事兒,但不知的是其中有何隱情。張兵人機靈,而羅才木訥,張兵一眼就看出了殷小春的心事。

  殷小春回過神來說:“沒想什么,只是覺得這櫟陽城挺繁華的?!?p>  張兵笑著說:“那可不,我們櫟陽以前可是秦國都城呢!還有,我就是土生土長的櫟陽人,我可以給殷醫(yī)師您好好介紹介紹我的家鄉(xiāng)。”

  殷小春微微笑著說:“好啊。此次我們出來就當是游歷了?;刳w國的路上我們可以一邊替百姓義診,一邊了解各地的民俗風情,增長增長見識。”說著說著三人一行就到了櫟陽旅店。

  店中掌柜大約四十幾歲的樣子,左腿還有些瘸。見此三人熱情地問道:“三位不知是住宿還是餐食?”

  張兵用著地道的櫟陽話說:“住宿,給我們兩間房。”店家看了看這三人,覺得奇怪:這三人前面這個長得秀秀氣氣、白白凈凈的,倒像個女娃,可這分明是男子的打扮嘛。再看后邊這倆人,看著也就十六七歲,長得高大挺拔,怕是當兵的吧。

  掌柜盯著殷小春端詳了片刻說道:“您是家主?后邊兩位是您的侍衛(wèi)?我看這后邊兒倆位倒像是當兵的。”

  羅才老實地說:“你怎么知道?”張兵用手敲了一下羅才,暗示他不要再說下去。

  那人笑著說:“你們不用擔心,我以前就是當兵的,后來一次戰(zhàn)役腿瘸了,打不了仗了?,F(xiàn)在回鄉(xiāng)經(jīng)營我祖上留下來的旅店。你們吶,身強力壯的,現(xiàn)如今秦國全民皆兵,不用說都知道你們肯定是在服徭役。”

  殷小春提著嗓子說:“那你怎么就確定我們是秦國的士兵,難道你不怕我們是細作?”

  掌柜搖搖頭說:“你是不是細作我倒是不敢保證,但這二位都是我們秦國人,我一聽聲音就知道了,尤其是這位?!彼噶酥笍埍又溃骸八目谝粢宦牼褪俏覀儥店柕?。如今看來這位公子也不會是間者,看看您這細皮嫩肉的,又有侍衛(wèi)保護,想必也定是我們秦國的王公貴族吧?!?p>  殷小春眨了眨眼,她不想多生事端,店家怎么說就怎么吧,自己也不想多解釋,現(xiàn)在時局動蕩,各國都分布著別國的細作,多說無益。所以粗著聲音說:“嗯,您說的也差不了多少?!?p>  羅才對這位店家頓生敬意和崇拜感,滿眼崇敬地問到:“您貴姓???怎么猜的如此清楚?您說您當過兵,是在哪部分?還有您這腳又是什么時候受的傷???”

  那掌柜一連聽見羅才的幾個問題,他聽著他的語氣,看著他的神情覺得這人有些出奇的呆頭呆腦的可愛,笑著道:“免貴姓司馬。我以前是跟隨戰(zhàn)神白起的。這腳啊,是十一年前攻打趙國長平的時候受的傷。”

  小春聽到長平的時候頓時把臉沉了下來。那是故國之殤,故土之哀,那些尸骨累累,血流長河仍歷歷在目。小春捏緊了拳頭,牙齒緊緊咬著唇,沒說一句話扭頭便走。

  張兵叫著:“殷公子,等等。”然后給司馬掌柜說:“掌柜,我家公子要去別家看看食宿條件。我們就先走了?!睆埍死_才,趕緊快步跟上殷小春。

  司馬掌柜心生疑慮:這人怕真是什么間者吧?不行,我得稟告官府才行。

  張兵二人跟上殷小春說:“殷醫(yī)師,眼看天就要黑了,你這是要去哪里?。 ?p>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你們管?!币笮〈悍薹揠y平地說。

  夕陽的余光漸漸褪去,街上行人卻未減少。二人跟在小春后面不知如何是好。羅才小聲地說:“殷醫(yī)師怎么啦?”張兵無奈的解釋道:“殷醫(yī)師是趙國人,她經(jīng)歷了長平那一役,心中恨透了秦軍。更別說是那些曾參與過戰(zhàn)爭的人了。”羅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接著說:“那是不是殷醫(yī)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肯原諒白將軍?畢竟白老將軍是他的父親,而且白將軍還跟著自己的父親去攻打了長平?!?p>  張兵點點頭說:“是的吧。”羅才眼睛一轉(zhuǎn)說:“誒,張兵,你家不是就在櫟陽嗎?既然殷醫(yī)師不愿去櫟陽旅店,那不如去你家?”

  張兵思考了片刻說:“看情況吧,我待會兒找機會勸勸殷醫(yī)師,看她同不同意回櫟陽旅店。如果不同意再做別的打算?!绷_才點頭同意。

  走了許久,走過了繁華的街市,三人前前后后走到一個安靜的巷口,張兵走到殷小春前面攔住小春,說道:“殷醫(yī)師,您可千萬別叫我們倆為難。我倆是王后命我們來保護你的,自然得保證您的安全,這是我們的職業(yè),更是我們的任務,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兒,我倆不但沒臉去見王后,也別想在軍中立足了。本來按道理說王后沒有權(quán)利調(diào)動我們,但王上寵愛王后,王后派我倆來保護你,這也算是王上的恩寵。您看您比我們大五六歲,在我們眼里您就像姐姐一樣。我們平日聽說您面冷心熱,心地善良,所以您就體諒體諒我們,跟我們回去。您不知道這櫟陽就這家旅店住宿安靜,不像有的旅店嘈雜,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你一個女兒家在那里不安全?!?p>  小春呼了一口氣說:“回去也行,就是我總感覺那店家不懷好意,出了問題你們負責?!?p>  張兵笑道:“殷醫(yī)師,那人就是本地人,他哪兒敢為難我們。更何況,殷醫(yī)師不是有王后的令牌,只要在秦國地界,出示了令牌,就沒人敢不以禮相待的?!?p>  小春心中還是有些悲傷停留的,想起那長平一役死去的英靈,她就不能平復心情。她對著張兵說:“那好,我們回那里住。不過,我們要小心為上?!睆埍卮鸬溃骸笆??!?p>  回到旅店后那掌柜笑盈盈地迎接他們說:“還是我們這里好吧?幾位隨我來,我?guī)銈內(nèi)シ块g?!敝皇谴丝绦〈鹤⒁獾絼偛旁谝贿叺男P現(xiàn)在卻沒了蹤影。

  三人跟隨掌柜來到后院,此時暮色漸起,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xiàn)。后院樓高兩層,園中有一片池塘,塘中有一座假山。三人來到二樓的上房,小春的房間處在樓的西南角,張兵和羅才的房間則在小春房間的隔壁。

  夜幕降臨,小春趴在窗前看著月亮,透過一扇窗正好可以看見園中的繁盛的花木和那池塘。月光的清輝照耀的池水,泛起層層波光,映著月色,花木悠悠,那清幽寧靜正是小春喜歡的。

  小春看著遠處的方向:那是咸陽的方向吧?原來自己還是忍不住想念那里的人,那里的一些往事。自己以為平生不會再去想那個他,可是不愿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月色相皎潔,思念空空洞洞。這時,突然有一個清晰悠然的琴音傳來,那聲音時而如泣如訴,時而淡雅,絲絲扣人心弦。那聲音好像在訴說著一種桎梏,一種凄然,一種潛別離,一種不得歸。和著月色,清冷孤寂,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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