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吳宮的中心轉(zhuǎn)移到了生活區(qū),也就是后宮,而前面的工作區(qū),也就是議事的朝堂那里,卻是一片寂靜。
一些值班的內(nèi)侍,按照規(guī)定亮起一些改該亮的燈火,其他地方就沒有人活動。
今晚有些不同。天黑之后,有幾十個當(dāng)兵的,悄悄地開到宮門外面,停在那里。有值班的內(nèi)侍上前詢問,然后又悄悄退回,不吱聲了。
大約二更天景,王宮里出來三個人。那些當(dāng)兵的立刻簇?fù)砩先?,圍住這三個人。大家一聲不響,順著街道,向闔閭陵園方向走去。
這三個人正是吳王夫差,相國伍子胥和太宰伯嚭。幾天前,他們?nèi)齻€曾經(jīng)議定,晚上親自去偵察一下,越王夜晚都在干什么,說什么,看能不能從中找出越王詐降的線索。
這樣做法,有些不光彩,但得到的情況卻是真實的。
司馬轍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進宮回報越王的情況,這家伙從來沒有回報過越王有過異常情況。而事實上,這地方一直安安靜靜,從來沒有情況發(fā)生。
前來窺探越王情況的主意當(dāng)然不會是伯嚭出的,他接受過范蠡多次饋贈,在許多重要的關(guān)口也幫助了越王。
這個決定是吳王做出的。他聽信伯嚭的話,也認(rèn)為越王已經(jīng)完全歸順,越王已經(jīng)是無害的存在。
他和伯嚭不僅是君臣關(guān)系,似乎還有一點朋友關(guān)系,因為他們之間除了談工作,討論國事之外,有時還會閑聊幾句。一些很俗的話題。這讓吳王覺得很珍貴。
但伍子胥不答應(yīng),一直在吳王面前搗鼓,他不相信越王是真心歸順,他說越王是詐降,留著越王遲早是禍害,甚至?xí){吳國的存亡。
在吳王看來,這未免有些風(fēng)聲鶴唳杯弓蛇影的意思,就作比越王是詐降,那又怎么樣?現(xiàn)在越王人在吳國,范蠡也在吳國,越國已經(jīng)沒有一兵一卒,他們憑什么威脅到吳國的存亡?
但伍子胥是好心,是為了吳國的前途擔(dān)憂。吳王雖然煩他,卻又不好對他翻臉。伍子胥一直不能讓吳王釋懷的,就是他私自將越往后雅魚送給晉國使者。難道他不知道兩國交戰(zhàn),俘虜都由君王來支配嗎?更何況她是王后,更何況她那么漂亮。伍子胥這樣做,一點面子不給吳王,難怪吳王生氣。這說明伍子胥做事欠考慮。
越王心里一直不能忘記這件事,一想起來就覺得惡心。他心里怨恨伍子胥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不能因為這事就干掉伍子胥,畢竟伍子胥是那么忠誠,在吳國還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伍子胥在吳王面前說得多了,吳王雖然不相信,但也想知道越王心里的真實想法,于是突發(fā)奇想,出了一個三人前來窺探的主意。
伍子胥聽了吳王的主意,覺得不靠譜。他們?nèi)齻€可是吳國頂尖的三大員,做這等下三濫的事,傳出去為天下人恥笑。但君王決定的事,他不好說什么。而這的確是看清越王真面目的好方法。
抓了幾天刺客,刺客沒抓到,這事就耽擱了。有刺客這事很平常。當(dāng)年,伍子胥收買了大孝子專諸,刺殺了吳王僚,。闔閭才登上王位。替伍子胥報了大仇。
但吳王沒忘記這事,今天開始行動了。
闔閭陵園不遠,就在王宮邊上不到一里處。司馬轍正帶領(lǐng)手下人值班,這一個小隊的士兵是越王的監(jiān)督者,也是他的保護著。
見王宮方向來了一群人,司馬轍帶人迎上去,喝問什么人?
對方過來一個,司馬轍認(rèn)得王宮禁軍首領(lǐng),行禮參見已畢,首領(lǐng)說:“把你的人都叫過來?!?p> 司馬轍手下十幾個人,很快集中過來,首領(lǐng)說:“把你的人帶離二百步,不許亂動?!?p> 司馬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問,只得無條件執(zhí)行。帶人離開了
禁軍二三十個人,迅速散開,在陵園各處隱蔽起來。他們既負(fù)責(zé)安全保衛(wèi),又要保證吳王三人不受打擾,安安靜靜地完成窺探。
吳王和伍子胥伯嚭都換了夜行衣服,那顏色和夜色融為一體,很近的距離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
吳王一揮手,三個人無聲無息地進了大門,順著墻根,在房屋的陰影掩護下。來到越王住所的對面,埋伏下來。
越王的屋里有燈光,隔壁范蠡的屋里也有燈光。聽得越王屋里傳來咕咕噥噥的說話聲,但聲音太小,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過了一會,范蠡的門開了,瀉出一地?zé)艄?。范蠡走出來,來到隔壁敲敲門。門開了,范蠡走進去,門又關(guān)上了。屋里傳出說話聲,同樣聽不清說話的內(nèi)容。
又過了一會,那門開了,范蠡走出來,燈光里,看到范蠡手中提著一只籃子。聽得范蠡說:“君王,王后,請吧?!?p> 越王和王后也走出來。范蠡在前面帶路,越王和雅魚跟在后面,向先王陵墓方向走去。
他們這是要干嘛?吳王打一個手勢,三個人悄悄跟在后面,不遠不近尾隨過去。
越王三人一直來到闔閭那高大土墳下面,在祭祀的土臺前站下了。只見范蠡從籃子里,拿出幾樣供品,擺放在土臺上。又從籃子里拿出祭品,香燭紙馬什么的。然后掏出火媒子,吹了一口,火媒子燃起淡淡的火苗。范蠡就把那些布帛的祭品點燃了。
火光大起來。越王拿起一炷香點燃,對著天空祭拜,高聲說:“蒼天在上,臣勾踐誠心誠意懇求老天保佑吳國越國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保佑吳王福壽安康,樂享天年?!?p> 然后跪倒在闔閭墓前,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先王陛下,臣好后悔,當(dāng)初不該和吳軍交戰(zhàn),以致先王罹難,愿先王在天之靈,原諒臣的過錯。臣會好好反省自己。倘若有一天,臣能返回越國,定當(dāng)教化子民,世世代代與吳國交好,永不為敵,永不交戰(zhàn)。臣勾踐給先王叩頭了!”
范蠡和雅魚都跪下去,恭恭敬敬地磕頭行禮。范蠡拉起越王和王后,說:“君王,我們永遠歸順吳王的心跡,天地可鑒。我們回去吧。”
三個人又向陵墓拜了一拜,然后慢慢走回寢室。時間不大,越王的燈火滅了,范蠡的燈火也滅了。
吳王吁了一口氣:“結(jié)束了,我們也走吧?!?p> 話未落音,突然屋脊上落下一個黑色的人影,寶劍寒光一閃,就向吳王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