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庸俗的藝術

　　劇本？

　　任笙腦中靈光一閃，朦朦朧朧間，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一閃而逝的東西。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仿佛是有什么東西早就深埋在了腦海中，就等他有這個想法的苗頭，那些靈感就呼嘯而來，為所欲為。

　　又好像是大半年之前，就往地里扔了顆種子，只等著一澆水、一施肥，就能從土里給你鉆出來發(fā)芽。

　　順帶給你強行催生，一夜之間就成樹材！

　　要是陸霖知道了他的想法，好歹還能吐糟一句“少年你這是早就被安排上了??！還是世界親自動手的那種?！?p>　　但此刻的任笙沒有多想，他也只是感嘆了一下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之外，就專心去思考一下離湘說的劇本問題了。

　　他忍不住地再次詢問道：“小箱子，你確定要寫劇本嗎？”

　　“不然你以為我寫這么多干嘛？”離湘反問他。

　　為了方便討論，女孩早已經(jīng)把手里的筆記本攤開在了桌子上，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段，偶爾還配上了部分注解和繪圖。

　　任笙好奇地湊了過去，翻了翻。

　　全是一些零碎的時間和內(nèi)容，還有個人感受，另外附帶了幾個點子。

　　——15年一粒沙（浪漫主義，現(xiàn)實，悲劇，表哥的死神日常被黑，喜歡！現(xiàn)場比視頻更有感染力，想學德語了。疑問：sisi到底喜歡的是死神，還是他所代表的死亡？）

　　 ps：kitsch這歌真的是諷刺文學的風格啊，庸俗的藝術hhh。陰霾也很棒，不過更喜歡當我想跳舞。

　　——17年德扎官攝，（震驚，超震驚，吃瓜震驚！德奧圈的官攝不是一向都是意義不明的打光，糊的看不清臉的畫質(zhì)嗎？這么清晰是要叛國？主教和莫扎特吵架超有趣，莫名搖滾，老子最牛逼還自動消音。）

　　 ps：nein那里太奶音了，不過……人要如何擺脫自己的陰影呢？

　　后面還有其他更多的文字，任笙也只來得及匆忙一瞥，貌似都是類似，“每日三省吾身，法扎何時中國巡演”，“有生之年一定要出國看一次tdv”之類的。

　　偶爾有幾段其他的文字參雜在里面。

　　諸如：夜鶯—英語俚語里有妓女的含義，或許可以用這個視角來寫？

　　北歐神話有感，青春之鳥和蘋果更配。

　　快樂可以用鼓聲，還有手搖鈴，笛聲？

　　很顯然，任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些全是離湘的觀劇感受，和一些自己日常的靈感筆記。

　　他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罕見地沉默了下來，又往前面翻了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貼在紙上的票根，還有一些剪下來的場刊畫面，以及寫下來的歷史考證。

　　有些竟然還配了畫？任笙眼尖地看見在“法羅朱”那里有用紅筆勾勒出的小玫瑰花。

　　在這個瞬間，他忽然意識到了某種份量。

　　某種并不沉重，但絕對真心實意的份量！

　　任笙不知道怎么來形容這種感覺，仿佛有東西梗在他的心里，堵得慌的很，讓他不吐不快?？墒?，當話說出口了，還能是最初的意思嗎？

　　于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再次問道：

　　“小箱子，是真的喜歡音樂劇嗎？”

　　“你說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對方這般毫不客氣地反問他，倒讓他忍不住想要笑起來了。

　　糟糕，現(xiàn)在可不能笑出聲。

　　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他要是笑了的話，會被當做輕浮而被臭罵一頓吧！

　　“那么，我看了你的筆記，你將來是有打算讀音樂劇專業(yè)吧！”任笙用了一個陳述句，他又翻開那本筆記本，翻到了第三頁那里。

　　他用手指著開頭記下的“上戲招生簡章”之類的字眼，毫不猶豫地說道：“你看，你連這幾年的招生規(guī)則和事宜都寫在上面了，還有官方網(wǎng)址都記下來了，別跟我說你沒動過什么心思之類的。”

　　顯然，筆記的主人是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的。

　　“喏，你還攢錢自己去買票看音樂劇現(xiàn)場了，別問我怎么知道的，你是單親家庭，伯母工資一般，而這些音樂劇一場最少也是兩百起步，我說怎么以前還看見你幫人發(fā)傳單呢，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p>　　“………”

　　回應他的，則是離湘詭異的沉默。

　　只見少女用一種“見鬼了”的語氣，皺著眉說道：“你真的是人參嗎？”

　　“呃……需要我做什么證明嗎？”

　　任笙也是不明所以。

　　“那你是吃了金蘋果嗎？為什么感覺今天突然開智了一樣？”離湘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啊！果然，這種懷疑對方智商語氣的話，也只有離湘能說的這么坦然了。

　　任笙一下子就泄氣了，如果不是時機不對，他怕是要當場搖著對方的肩膀，大聲吶喊“你醒一醒啊！”

　　哦不，按照他的慫和直男屬性，說不定還會略帶委屈地嚷嚷幾句，“你就這么不相信我嗎？”

　　但是今天不同。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任笙頭腦格外的清明。

　　準確地說，在聽到離湘問出劇本那句話時，他一想到音樂劇之類的詞語，就感覺狀態(tài)特別好，腦子特別清醒，要不是確定沒有以及心跳加快，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誤食了什么興奮劑之類的。

　　任笙一邊哭笑不得地回答對方說，“可能是今天心情特別好，腦子也轉(zhuǎn)得快了吧！”

　　一邊在心里暗自思索，“莫非是老天爺終于看不下去了，給我增加了智慧屬性？”

　　還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鄭重地詢問對方是否決心未來做音樂劇行業(yè)。

　　…

　　…

　　而遠在天邊的“老天爺”，正帶著耳機用手機觀看他們的情況，還用吸管喝著果汁發(fā)表一些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了的言論。

　　全然不管自己當初給對方寫下的設定，會不會給當事人造成困擾。

　　還翻出了一個備忘錄，預備回去就給男主加點智力點。

　　左手邊的陸霖小叔父倒是像樣多了，小西裝正服，打著領結(jié)，一副隨時要上臺演講的姿態(tài)，背靠在椅子上單手劃著手機頁面，偶爾抬頭看一眼現(xiàn)代世界的狀況。

　　防止世界意識還沒打倒穿越者敵人，就先自己情緒激動，一個暴走上演天災末日。

　　他眼尖地看到了備忘錄上的字，也選擇性地無視了那一大串地設定文段。

　　只是照常看著屏幕里的男女主實況直播，心里感嘆了一下這種只在某些事上開竅，其他時候都是糊里糊涂的人，現(xiàn)實里還真的出現(xiàn)了。

　　是的，現(xiàn)代世界給男主寫的設定，就是：直男＋微慫＋大大咧咧＋對音樂特別敏感＋只有在看劇本時腦子才開竅。

　　而女主就好多了，理智派＋冷淡＋一遇男主就冷靜不了＋只被男主激的情緒波動大＋學霸＋堅定＋有顆編劇的心。

　　說實話，陸霖當初看到男女主的互動的時候，還自我懷疑了好久。

　　無他，因為女主的性格，在很多方面，更像是現(xiàn)代世界人格化之后的模式。

　　兩人甚至樣貌都有幾分相似。

　　可是它又轉(zhuǎn)念一想，面前的現(xiàn)代世界，是屬于純粹的自然誕生型的世界意識，與那種縫合型世界和造物型世界不同。

　　它會更親近自己世界里的命運之子。

　　與其說是跟女主相像，倒不如說是它特意從萬千人群中，選定了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主角。

　　或者可以理解為，小女孩站在穹頂之上俯視眾生的時候，年復一年的觀察著生活在她的范圍下的生物。

　　就像是黑夜遇到了星辰，混亂與秩序相碰撞。

　　她選出了與自己相似而又不同的人類。

　　他們（男女主）每個都擁有跟她性格相像的一面，但更多的，是各自開出的異色花朵。

　　這也是陸霖最喜歡跟世界意識們打交道的一點。

　　它們與眾不同，且永世長存。

　　屏幕上，那些與世界意識相似的人類，又開始繼續(xù)綻放了，不過這次，貌似出了點問題。

　　陸霖收起漫無邊際的想法，看著男女主最后達成了一致，看著離湘認真地說我認定了它，我覺得音樂劇很好，它值得我為之努力，不撞南墻不回頭。

　　也看著任笙有所觸動，略帶無奈地說，為什么有時候你看著明明比我理智，但實際上要犟的多呢？

　　但最后還是說了句，那我就跟你一起吧！

　　后面，兩人一起商量了關于夢境和劇本的事。

　　它正要提醒世界意識，要不要出手干擾一下他們的記憶，畢竟照這個趨勢，他們說不定會發(fā)現(xiàn)夢境的真像。

　　從而懷疑這個世界是否存在著超凡力量。

　　結(jié)果話還沒出口，手機里的下一個畫面，就打斷了他。

　　只聽見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有個男人站在門外邊悶聲悶氣地說道，“離妹子，在嗎？”

　　而看女主反應，卻像是遇到熟人一樣。

　　她跑過去看了下貓眼，最后開門跟外面的人交談了一會兒，陸霖沒有看見那個男人的樣子，只看見女主接過了一束黃玫瑰。

　　這是什么劇情發(fā)展？

　　陸霖放大了那束黃玫瑰，盯著它看了許久。

　　一旁的現(xiàn)代世界也眉頭微蹙，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玫瑰…是不是有點奇怪？

　　…

　　…

　　而送出了玫瑰的男人，則離開了女主家和世界意識的視線，正心情愉快地走在小路上，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嘖了一聲，似乎心情一下子就不那么美好起來。

　　眼前槐樹長的正茂盛，樹蔭下，一個穿著黑色蕾絲長裙的女人悄無聲息站在那里，同色的披肩末端垂了下來。

　　她手臂上挽著的披肩，與其說是布，倒不如說是一塊黑紗，繡著紅色罌粟花和殼的黑紗。

　　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向她投去目光，仿佛人們的視野里自動過濾了這道身影。

　　神秘的女人提起裙擺，微笑著向他行禮，然后故作驚訝地說道，“閣下這是……”

　　“終于想當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