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愿
爆炸一過，甲蟲大軍又紛紛展翅飛了回來，望著甲蟲大帝龐大無比的尸體，沉默了半晌。星空很靜，靜得冷酷無情，靜得令生靈發(fā)寒，靜得仿佛能聽見每個甲蟲體內(nèi)的聲音，卻無法聽到它們在想什么。
動了，甲蟲大軍全部都動了，它們將五神獸又團(tuán)團(tuán)圍起，圍得水泄不通。五神獸與甲蟲大帝這一仗消耗太多神力，正是虛弱時期。它們聚在一起，對甲蟲大軍雨點般的攻擊不屑理會，撐起圓球護(hù)盾，在里面慢慢恢復(fù)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五神獸的神力終于恢復(fù)。黑暗虛空告訴五神獸，道：“殺戮已經(jīng)夠多了，現(xiàn)在要盡可能地減少。”魚龍風(fēng)神獸利用“風(fēng)遁”，將五神獸帶到甲蟲帝國神圣的所在——紅色星球。按照黑暗虛空的指示，甲蟲們在紅色星球上有不少秘密基地，此次前去的目的就是破壞這些基地。
紅巖、赤土、碎石、沙暴，紅色星球上竟如此荒涼。放眼望去，四處也并無甲蟲的影子。五神獸拋開疑惑，正打算徑直闖入附近的一個石洞。它們剛一挪動，就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前面已多了一群黑色甲蟲?；仡^一看，又是幾百個甲蟲。它們何時出現(xiàn)的，五神獸根本沒有察覺。不管三七二十一，風(fēng)神獸左鰭一擺，魚尾一掃，前后兩處的甲蟲被拍飛了出去。也不知是誰發(fā)出的警報，紅色星球不多時便涌現(xiàn)出一大批甲蟲大軍，并且還有更多在源源不斷地趕來。
黑暗虛空對五神獸道：“指示你們來紅色星球，一是為了破壞秘密基地，二是要你們五神獸用神力埋下封印，限制甲蟲帝國的繁殖能力，這樣才能將甲蟲們破壞宇宙平衡的行為慢慢糾正。只有宇宙五高神的神力方能做到這一點。之前你們還不能完全掌握宇宙神力，無法施展封印，現(xiàn)在已經(jīng)時過境遷。當(dāng)下情勢，先設(shè)下封印才是上策?！蔽迳瘾F得到指示，立即開始行動。
水神獸位于陣中，其他四神獸分別占據(jù)東南西北方位。一條光柱從紅色星球直穿破蒼穹，印出一個奇怪的圖案，這個圖案接著化作藍(lán)色煙霧，飄散在星球的各個角落。一縷煙霧飄入一個巨大的洞中，洞中堆滿了蟲卵。煙霧飄過之處，蟲卵迅速被冰封起來，很多正欲破殼而出的小甲蟲還沒現(xiàn)世，就開始了漫長的冬眠。
看似簡單的冰封，其實要破解封印，解凍是毫無作用的，也只有用五神之力才能解除。而母甲蟲吸入煙霧后，之前每次可產(chǎn)幾千幾萬蟲卵，如今每次只可產(chǎn)幾顆蟲卵。甲蟲大軍吸入這些煙霧后，戰(zhàn)斗力便會大大降低，暴戾之氣亦可逐漸消除。
直至現(xiàn)在，甲蟲大軍的數(shù)量只剩下原來的一半，整個星系上有三分之一的星球沒有了甲蟲的蹤跡，這些星球開始恢復(fù)原來的面貌。只要再過幾年，占據(jù)其他星球的甲蟲大軍死亡，而又沒有新的軍隊駐守，那些被侵占的星球有一天會回歸之前的發(fā)展軌道。而甲蟲大軍則毫無疑問會逐漸退守紅色星球，維護(hù)它們生命的發(fā)源地。等到那時候，被冰封的蟲卵將自動解封，為它們的星球補充新的生命。
所以如今的任務(wù)只剩下那些詭異的基地了。五神獸穿越一條條巨大的石道，拐了一個個彎道，遇到一個又一個岔路口，但它們相信一點，那就是它們一直沿著路向地下深處前進(jìn)。鄧盾巖神獸開始時嫌太麻煩，想以巖土神力改變通道的走向，化彎路為捷徑。不過黑暗虛空告誡它們，這處基地是所有基地的核心，一旦發(fā)生變化，其他的基地也會有不可預(yù)知的改變，到時候解決起來更麻煩。
五神獸終于來到了黑暗虛空所說的核心基地。在五神獸面前的是一處地底深潭，潭中流動著黑色的液體，潭邊時不時泛起一團(tuán)團(tuán)黑色的煙霧，與甲蟲大帝死亡時浮在它身上的氣體別無二致。黑暗虛空解釋道：“甲蟲大帝為了獲得最強大的力量，不惜驅(qū)逐甲蟲跳下這個深潭，而此處深潭下面本來是巖漿。不知下面的巖漿是被多少甲蟲用生命染黑的。甲蟲帝國稱這些液體為黑露。母甲蟲喝下黑露后，產(chǎn)卵能力可一下子提升四倍，而且生產(chǎn)出的蟲卵極其奇特，不需要經(jīng)過幼蟲和蛹階段，破殼而出時便已經(jīng)是小甲蟲了。而這一任甲蟲大帝自出殼以來，就一直飲用黑露。為了強化黑露的神奇霸道能力，它更是不斷地將一批又一批甲蟲隊伍投入深潭中，成就自己強大的體魄。黑露中的力量本屬于宇宙高神神力，被甲蟲們強行吸收同化，反而成了它們對外侵占的資本?！?p> 黑暗虛空接著道：“只要將潭中的黑露清除或者凈化、吸收其中的神力，那么便可防止甲蟲大軍再行逆天之事，亦可保證整個星系的平衡?！蔽迳瘾F二話不說，運起神力一起向深潭中擊去。沒有激起一點水花，連漣漪也不曾泛起。黑露反而向上漲起兩丈多。金神獸旋齒輕輕一甩，一塊大石頭掉落潭中，激起一道高高的水柱。
難道潭中的黑露會吞沒神力？那想要以神力毀掉它是行不通了。如此只好將之凈化，再吸收其中的神力了。不過深潭中的黑露深不可測，并與其他地方連通，倘若五神獸不能將黑露凈化，反而污染了神性，導(dǎo)致性情大變，那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
五神獸在潭邊來回飄動，時而沉思，時而探頭向潭中張望。良久，五神獸一起脫口而出：“我們選擇下去?！被鹕瘾F道：“深潭下或許兇險萬分，但只要五神獸合力，沒有戰(zhàn)勝不了的難關(guān)?！逼渌纳瘾F齊聲附和。黑暗虛空正思索著其他更穩(wěn)妥的辦法，眼見五神獸縱身跳下深潭中，不由大驚。他知道自己才恢復(fù)了五成的神力，本不該動用神力，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黑暗虛空分出一道神魂，穿過黑紫光史，來到深潭邊。黑露的能量太過兇煞霸道，他無法探察五神獸的情況，連意識交流都被阻隔。他的神力雖強，卻無法凈化黑露。始終不忍離去，他便在深潭附近布下結(jié)界，守在潭邊。
一日、兩日、五日……時間過去了，潭中一點動靜都沒有。黑暗虛空只知道五神獸還平安無恙。“宇宙之眼”內(nèi)的五高神能量核心與通靈寶玉本就同氣同源，他的主神魂通過能量核心還感受到五神獸的存在。關(guān)鍵的是，從第十五天開始，潭中的黑露一天天變得清澈了。
第三十天，第四十天，還是不見五神獸的蹤影，到了七十天的時候，洞中早已經(jīng)塞滿了甲蟲兵將，可它們始終不能靠近潭邊半步。這時，黑暗虛空終于能夠看見位于潭底的五神獸了，不由長長呼出一口氣。只看那潭底有五個黑點圍在一起，而黑露分五個方向匯集，乍一看，分明像只黑色的海星。他手一指，剛剛還張牙舞爪的甲蟲們立馬就被定住了。
怎么還不上來？越是能看見它們，他反而越有些擔(dān)心了。到了第八十一天的時候，潭中的清水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后另一個聲音破空響起，五神獸終于從潭里躍出來了。黑暗虛空大喜，但立馬臉色大變。五神獸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它們?nèi)砥岷谌缒?，就連眼神也變得暗淡無光。五神獸見到黑暗虛空，目光立即閃動起光芒。
它們的第一句話是：“潭底以及其他基地的黑露已經(jīng)被全部凈化干凈了?！苯又阋痪?，我一句，講述它們在潭底的經(jīng)歷。黑暗虛空邊聽邊察看它們的情況，臉色越來越凝重。
原來五神獸剛落入潭中之時，有一種回歸海洋的欣喜感覺，但隨之而來的是疼痛、酸楚以及恐怖。黑露就像夢魘，瘋狂地侵蝕它們的理智，誓要把它們拉入地獄一般。幸虧五神獸之間相互警醒，通靈寶玉的防御力量雖被抑制了大半，但總算保住了一絲神性。黑露不多時，五神神力的確可以將其凈化，只是潭底的黑露大大超出了五神獸的想象，也超出了五神神力所能凈化的量。
它們不敢輕易使用神力，寧愿在潭底苦苦堅持，也不回到潭邊。最后，它們還是想到了辦法，那就是將所有的黑露都引到五神獸自己體內(nèi)，這是拼命的做法。
黑暗虛空在嘗試，他希望還能挽回。
這黑露在甲蟲大軍眼中是快速提升戰(zhàn)力的仙藥，是因為它們強橫的體質(zhì)能承受附帶的副作用。服用過多，一樣會適得其反。深海五神獸體魄也很強，可副作用必定比甲蟲們的要強烈。毫不夸張地說，對五神獸而言，黑露就是毒藥。這毒藥已經(jīng)深入它們的每一處肌膚、心臟甚至每個細(xì)胞。它們還能支持是因為有靈玉和神力護(hù)體，它們沒有喪失本性，是因為堅毅的信念。
黑暗虛空絕望了。
五神獸似乎早已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zhǔn)備。最后，它們都說出了同樣的心愿和請求。它們已無力再將潭中的神力收回，請求黑暗虛空代為完成。五神獸不再說話，默默將體內(nèi)的通靈寶玉剝離身體。
五神獸倒下了。五塊通靈寶玉就漂浮在它們上方。黑暗虛空伸出顫抖的手，接過巖玉。他一眼就看見巖玉上巖土之神的圖案，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接過這些通靈寶玉。這些不是他的東西，他發(fā)覺每次接過的不是靈玉，而是它們主人的噩耗。上一次五位高神也是如此，如今又舊戲重演，再揭傷疤。他們都走的如此瀟灑，卻把悲傷留給了黑暗虛空。一次次的離別沒有讓他變得冷漠麻木，卻令他更脆弱敏感。分不清是為誰而心痛，只是，握著巖玉，他留下了淚——神魂之淚。他一步步走過去，將靈玉一塊塊接過手中，灑下一串串淚珠。
淚滴在五個神獸烏黑的身體上，墨色褪去，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可黑暗虛空雙眼模糊，看不清楚。他耳邊始終響起五神獸最后的心愿——回到蔚藍(lán)水星的海洋里。他來到潭邊，一字排開五塊通靈寶玉，兩指一點一勾，五道光注入通靈寶玉內(nèi)。良久，他望著那清澈見底的潭水出了神。
轉(zhuǎn)過身來，他才發(fā)現(xiàn)五神獸體內(nèi)的黑露竟被自己的眼淚全部逼了出來。心中激動不已，又重燃希望?！袄米约旱纳窳蛟S可以救活它們?！彼麌L試，瘋了般地往它們體內(nèi)輸入神力，無用。不知所措之時，他雙眼四處亂望，一眼注視到懸停在半空的靈玉。在靈玉的另一面，不知何時已經(jīng)印上了五神獸的獸魂圖案。他想起那奇詭的神魂化玉秘法，其中有一句“靈魂附玉，神力難救?！彼嘈Γ^而大笑，最后呆坐，又是良久。
紅色星球的難題已經(jīng)解決，送五神獸回到蔚藍(lán)水星！完成它們這最后的心愿。
黑暗虛空縮小五神獸的身體，輕輕放入懷中，打開結(jié)界，離開紅色星球，飛往蔚藍(lán)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