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聽得呆了,半晌嘿嘿笑了兩聲:“姐姐,是什么讓你覺得我能九層筑基,華彩金丹?”江流確曾想過拜入宗門、凝結(jié)道基之事,甚至偶爾做夢,也曾夢見自己結(jié)成金丹,衣錦還鄉(xiāng)地走在青莽鎮(zhèn)上,受兩名執(zhí)事恭謹(jǐn)相迎的情形,但九層筑基,他卻真真是從未想過。
九層筑基的修士,便在天級宗門內(nèi),也可算是千里挑一的人物。這樣的修仙苗子,只要不中途隕落,幾乎必定能成就金丹,且金丹的品階通常不會太低,便是往后,也至少有五層的把握能夠金丹化嬰。至若華彩金丹,那幾乎是只在傳說中、必定能夠金丹化嬰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他江流一個小小散修,又怎敢奢望過。
許珣三人聽得也是一陣發(fā)怔,看向葉青楊的眸光都帶了幾分古怪。丁陌之更是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洛城三大家族,之所以能一直屹立洛城不倒,是因三家代代聯(lián)姻,可稱同氣連枝。這一代的三家老祖中,公認(rèn)是丁家老祖修為最高,尚有一線可能碎丹成嬰。
而即便如此,當(dāng)年丁家老祖也不過只是六層筑基,最終勉強(qiáng)結(jié)成雙色金丹而已。
修士筑基,以三層為一個臺階,只有三層筑基以上,才有可能結(jié)成金丹;六層筑基,可有一線希望碎丹成嬰;九層筑基,方可望元嬰化神。錯非如此,非天大機(jī)緣不能跨越鴻溝。
許琇也道:“可不是,我們幾人當(dāng)中,便是陌之也只敢想六層筑基呢!”丁陌之實打?qū)嵞巳酥徐`根資質(zhì)最好的一個,年紀(jì)最小,修為卻已與許珣一般。
葉青楊掃了丁陌之一眼,平靜道:“能不能做到姑且不論,但若想也不想、試也不試,那必然是做不到的!”事實上,從前的她,空負(fù)一身盛名,結(jié)成九層青玉靈木基后,最終也未能成就華彩金丹,只凝成了紫氣元丹而已。
雖說她后來也有懷疑自己所以未能成就華彩金丹,是因《乾坤醞靈訣》的緣故,但未能成就就是未能成就,倒也不必強(qiáng)行甩鍋。
這話一出,江流等四人一時都沉默了。葉青楊才剛說出這話時,四人心中其實都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然而此刻再聽了這話,卻又不覺各自沉吟。
葉青楊也不去管他們,話人人能說,事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然有志者未必事竟成,而無志者卻必然不能成事。實話實話,如今的她也不敢說自己必定能九層筑基,更遑論華彩金丹。但她既有如此想法,就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去做。
天下事說到底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八字,但求無愧己心罷了。
一行眾人又前行了一段,依稀已可看到前方灰蒙蒙一片,卻是灰沼澤已將到了。
許琇欣然道:“‘天陰如蓋、灰氣霧靄’前面便是灰沼澤了吧?”
江流嘿嘿笑道:“望山跑死馬,你看著這一段像是要到了,實則今晚能到,已是不錯了!”
不甚相信地撇撇嘴,許琇正要說話時,身后卻忽然有人沉喝了一聲:“站?。 ?p> 五人不約而同地驚了一下,齊齊轉(zhuǎn)頭看去,卻見身后正有兩名靈虛高階的黑衣男子疾步趕來,而兩人頭頂,還盤旋著一只赤羽白喙的靈鳥。
沒來由的雙腿一軟,這一刻,許琇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拔腿就跑,然而葉青楊已搶著往前走了一步,手腕一翻,利刃出鞘,沉聲道:“二位忽而喚住我等,可是有什么事嗎?”儼然一副戒備森嚴(yán)的模樣。
冷冷看她一眼,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揮一揮手,那只靈鳥已飛了過來,在五人頭頂盤旋了一回,復(fù)又飛回。那男子面色這才略略緩和,卻仍沉聲道:“青莽鎮(zhèn)執(zhí)事府,奉命盤查,速速取出爾等玉牌!”言畢微微一抬手,掌中卻是一枚鐫有“青莽”二字的赤金令牌。
葉青楊擰眉沉思半晌,方才有些勉強(qiáng)地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淡淡道:“洛城溫家外姓弟子葉青楊,這幾人是我的同伴!”此二人,說話那人修為在靈虛八層,另一人修為卻是靈虛七層,算是堪堪過了靈虛高階的坎,這等修為,能不動手還是盡量不要動手。
許琇等人的身份玉牌早在先前便已遺失了,這會兒自是拿不出來的。三人里頭,許珣與丁陌之倒還不錯,只暗里扣住了藏在袖中的靈器,那邊許琇卻早心慌氣短,額上冷汗涔涔,若非易了容,只怕對方一眼便能看出她的不對勁之處。
那人這一路行來,其實已盤查了不少修士,個中也有不少聽得執(zhí)事府三字便惶恐不已的修士,畢竟這蒼莽山脈內(nèi),多的是無法無天的散修,手中有個三五條人命實屬平常。因此許琇的表現(xiàn),他也并未太過在意。事實上,若非葉青楊亮出身份,他只怕早已出手殺人滅口了。
畢竟只這小半日光景,他手中的散修性命早又添了十多條了。且葉青楊通報姓名時,雖說是溫家外姓子弟,但能手持溫家紫玉名牌之人,又豈會是尋常外姓子弟。
擺一擺手,男子道:“你也罷了!他們呢?”
葉青楊聽得眉頭一皺,似甚不悅:“二位,我已報了姓名,難不成還不夠?既如此,我倒要反問一句,何時青莽鎮(zhèn)執(zhí)事府的權(quán)利竟大這蒼莽山脈外圍都要聽從你們盤查了?”
那人聽她語氣不善,卻反一笑,不緊不慢道:“近來山中多事,前幾日你們洛城有幾名世家子弟來此,卻無由的失了蹤影,執(zhí)事府因此被責(zé),只得遣人入山,細(xì)細(xì)盤查!”口中說著,已拿眼掃向葉青楊身后幾人,“你們……又是誰家子弟?”
一邊的江流忙舉起手來,搖晃著手中的黑色木牌,笑嘻嘻道:“二位大人,鄙人江流,乃此行向?qū)?。冒昧地問一句,鄙人在青莽?zhèn)定居多年,怎么從前卻未在鎮(zhèn)上見過二位?”
此話一出,那說話男子頓時便冷了臉:“大膽小子,我們說話,何來你插嘴的余地?”卻是分毫不讓,直直盯住許珣三人,“你等三人身份玉牌何在?”
許珣強(qiáng)自一笑,正欲開口時,一邊葉青楊已笑了一聲,沖那人招了招手:“執(zhí)事大人!”
通幽冷焰自爆,令她神識受傷不淺,也因此無力再掩飾修為。但錯有錯著,那靈虛八層修士眼見她才只靈虛五層修為,雖然對她的舉動略覺不耐,但仍走了過去。
葉青楊探手自儲物袋內(nèi)取出一塊玉簡遞與那修士:“大人請看,此三人的身份證明在此!”通源界中,持有身份玉牌的多為宗門、家族中人,如葉青楊等人;持有木牌的則是一段時間內(nèi)定居某個城鎮(zhèn)的散修;而以玉簡為身份證明的則多是被買來的爐鼎、修奴。
因此那修士見是玉簡,雖是有些詫異,卻仍伸手接了過來,很是隨意的探入一道神識打算查閱玉簡內(nèi)容,卻不料神識剛一探入玉簡,玉簡上卻忽而雷光一閃,下一刻,已轟然炸開。那人未曾防范,頓覺顱內(nèi)如有針扎,當(dāng)即慘哼一聲,七竅流血,其狀甚是可怖。
經(jīng)了這一日夜的相處,許珣等人對葉青楊已是心服口服,見她招了那修士說話,心中雖有不安,卻仍強(qiáng)自按捺著沒有妄動。此刻見葉青楊突襲得手,不覺大喜,四件靈器齊齊飛出,直奔兩名修士。只是四人到底不夠默契,四件靈器兩兩分開,竟是各襲一方。
好在葉青楊反應(yīng)夠快,儲物袋內(nèi)的一件杵狀靈器閃電飛出,重重撞擊在那修士身上的同時竟已轟然爆開,直炸得那修士發(fā)根倒豎、面如涂炭,口中更是鮮血狂噴,眼見已是不活了。
余下那名靈虛七層修士眼見兩件靈器直奔面門而來,不由大驚,慌亂之下,雖是勉強(qiáng)激活了護(hù)身靈器,卻仍被兩件靈器擊打得面色赤紅、血?dú)夥?,眼見同伴慘狀,哪里還敢多留,一個轉(zhuǎn)身,便要逃走。那邊葉青楊卻已抽出手來,打出一道五雷訣來。
她的這道五雷訣威力其實有限,畢竟對方的修為要比她高出兩層,且又有靈虛中高階的壁壘在,但雷訣所以深受修士忌憚,除威力絕大外,主要便是雷訣的麻痹作用。
葉青楊這一道雷訣出手,便見那修士身子一晃,竟是頓了一頓。這一頓不打緊,身后四件靈器已齊齊追上,重重轟在了他身上,直將他炸的血肉橫飛,只有進(jìn)氣沒了出氣。
眼見戰(zhàn)局已定,許琇先自吐了口氣出來,也顧不上什么身份、氣度之類,顧自跌坐在地,只是呼呼喘氣,剛才這一下子,真真是將她驚得不輕,直到此時仍覺心有余悸。
一邊的江流早快走幾步,扯下逃走修士腰間的儲物袋還不算,又在對方身上翻找了一下,這才抬手放出一個火球訣,處理了對方的尸體。許珣等人在旁看了,也忙依樣畫葫蘆。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葉青楊只覺頭痛欲裂,知是自己才剛勉力施為,神識創(chuàng)傷已然更重,但此時也無他法,只得暫且忍耐著。四人之中,以許珣最為心細(xì),此刻見葉青楊面色蒼白,額角隱有汗珠,忙開口問道:“葉姑娘,你受傷了?”
葉青楊定一定神,才道:“不妨事,只是前幾日一個不慎,傷了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