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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記史

第八章 賑災(zāi)

春秋記史 海諾希 2291 2019-07-19 18:00:00

  自賑濟兩河以來,各地饑民聞風而動,接近趕往朝略。沿途所收之糧,僅能支撐三月,便要無以為繼。魏昌憲從金明之計,效仿州郡兵制,命士兵與饑民混雜,編制成隊,十人為為一什,兵為什長,饑民為民工;十什為一伯,十伯為一仟。聚攏災(zāi)民,竟有四十仟隊。此四十仟隊,各有分工:甲字十仟隊淘換陽河泥沙,建惠民渠,引陽河水至農(nóng)田;乙字十仟隊在紫陽山采石挖洞;丙字十仟隊開墾農(nóng)田,遍種大麥;丁字十仟隊往來運輸,將甲字所出泥沙運往丁字所墾農(nóng)田,以為肥料,又將乙字開采石料運往甲字加固堤岸。如此循環(huán),饑民終日勞碌。魏昌憲令軍士不得毆打饑民,什長只管做監(jiān)工,告誡饑民,無勞動者無粟粥可食,勞動優(yōu)良者粟粥加倍,皆由什長評判。

  惠民渠后有惠民路,采石山后有采煤山,大麥未及收獲,小麥又已播種。自此災(zāi)民之心漸攏。四十仟隊卻一直保留,后更名為四象軍,依然是半軍半農(nóng),勞作半日,操練半日,孫吳軍陣操練得熟,不在話下。只是金明和尚自抵達朝略,便不見了蹤影,有諜子傳遞消息,那金暉和尚愈發(fā)勢大,所從者甚眾。其自號解難菩薩,更收兩位弟子,一曰救苦羅漢,一曰濟世羅漢。三人皆是普施符水,治病救人。

  此時,金明和尚正在金暉和尚對面端坐。

  金明開口道:“師弟,數(shù)年未見,風采依舊?!?p>  金暉道:“師兄攀龍麟,附鳳翼,自是倜儻。卻不知我那梵嫂,可知你心中所念?”

  金明道:“師弟,你我心中所念相同,俱是愿攝取二百一十億諸佛妙土清凈之行,設(shè)我得佛,他方佛土諸菩薩眾,來生我國,究竟必至一生補處。除其本愿,自在所化。為眾生故,被弘誓鎧,積累德本,度脫一切,游諸佛國,修菩薩行,供養(yǎng)十方諸佛如來。開化恒沙無量眾生,使立無上正真之道,超出常倫,諸地之行,現(xiàn)前修習(xí)普賢之德。將這大劉國度化為一方佛國?!?p>  金暉道:“師兄未曾易志,善哉。只是不知師兄近些年可曾明志?”

  金明道:“貧道游歷四方,所見之民皆為魚肉。所謂‘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绱瞬胖热酥怏w,不若救人之靈魂;救人之靈魂,不若救人主之靈魂。只要皇帝將我佛教當做國教昭告天下,何愁我等心愿不成?”

  金暉苦笑道:“師兄,你可知那薛縱原是一方諸侯,造反得來的皇位。他若是愚蠢之人,便走不到今日了。如此亂世霸主,可授命于天,不可授命于佛!師兄謬誤了!”

  金明道:“縱然不可授命于佛,貧道也是順應(yīng)天命。你可知此次前來賑災(zāi),魏昌憲原要滅了你這解難菩薩?!?p>  金暉道:“滅我又如何?我有三萬信眾,皆可渡人。受我道者,可傳道于人,受傳道者,亦可傳道于人。一人傳十人,十人傳百人,我輩愿望終得實現(xiàn)。他魏昌憲滅得一個金暉,滅不得千萬個金暉。我自施符水救人,一不聚眾,二不造反,只是勸人向善,如此若得身死之禍,貧道無所言?!?p>  金明道:“如此說,師弟是不肯回頭了?你可知,留得有用之軀,終可見佛國之土?!?p>  金暉緘口不言。無奈,金明返回賑災(zāi)軍大營,據(jù)實以告魏昌憲。

  魏昌憲道:“國師有何計策,可解此妖僧之禍?”

  金明道:“倒也不難。景從金暉之亂民,皆受其符水醫(yī)治之恩。亂民之病非病也,乃是饑餓所致。此時即將入冬,大麥將收??稍O(shè)一粥棚,引亂民前來,凡信往生佛者,皆可領(lǐng)粥食;凡從往生佛者,皆施以符水。不消半載,其禍自解?!?p>  魏昌憲道:“何謂往生佛?”

  金明道:“貧道即為往生佛,傳往生道,普度眾生,有教無類?!?p>  魏昌憲道:“國師也習(xí)得畫符禳祝之術(shù)?”

  金明道:“貧道與金暉一師之徒,所學(xué)俱相同。吾師以金暉救世,以貧道普法。貧道與師弟,只是道途不同。金暉欲救民,貧道欲救國,僅此而已?!?p>  魏昌憲始不疑,乃從其言。命四象軍收大麥,雜以野菽煮制為粥。同時,命諜子散播消息,有往生佛臨世,傳往生道,教化萬方。凡來信往生道者,皆可領(lǐng)粥食;凡來從往生佛者,皆施以之病符水。誠心禱之,所求皆有應(yīng)驗。如此,所聚者甚眾。

  金明和尚所布之往生道,乃是彌勒菩薩摩訶薩的道統(tǒng)。彌勒菩薩摩訶薩乃是世尊釋迦牟尼佛之繼任者,將于婆娑世界降生修道,被稱為“當來下生彌勒尊佛”。此道頗為怪異,不求今生衣食無憂,但求來世錦衣玉食。金明布道時曾言:今生在世,乃受其苦。所受之苦皆為上世之報應(yīng),今世行善,可修來世之福。今世為奴,因上世為主且不仁;今世為軍,因上世為將且不忠;今世為民,因上世為官且不清。所述凡幾,俱都是勸人行善,勿要造反為惡,且安心過完此世,來世終可得善果。又曾言:善惡之道,生死輪回。今世報應(yīng),降在后世。今世為惡者,來世托生于豚犬,為人所食;今世為善者,來世托生于富貴。且往生道有教無類,雞犬牛羊皆可入道,今世是牲畜,信道來世可復(fù)為人。命中因果注定,殊不得脫。若想超脫,只得信我往生道。

  不及半年,信往生道者已達五六萬人,其信徒謹言慎行,艱苦勞作,且為人和善,多行幫助之舉。問之則答曰:“此世已受饑寒之苦,但愿來世可得福報,因此積德行善,望往生佛垂憐?!笔獠恢?,亂世之人不如盛世之犬。此生已放棄抗爭,安于現(xiàn)狀,又何況來世?

  金明和尚信眾愈多,解難菩薩道式微,未及兩月,采石軍卒于山中擒獲金暉,獻于魏昌憲帳前。魏昌憲所問,金暉俱都不答,金明和尚問之,乃答道:“只求速死。”又復(fù)不言。

  魏昌憲令軍卒高搭柴堆,將金暉至于柴堆之上,四下舉火,柴堆總是不燃,軍士皆疑。魏昌憲親自持火把點燃柴堆,忽然一道黑煙自地而起,沖向空中,雷電齊發(fā),大雨如注,魏昌憲瞠目結(jié)舌。

  金明和尚向天叩首,禱曰:“往生道已興,佛門將立,但求佛祖保我往生道?!狈磸?fù)三次,云收雨住,復(fù)見太陽。魏昌憲命軍士燃柴,一觸即燃。不一時,金暉化為灰燼,只留數(shù)顆大小不一彩色骨殖,其名為“舍利子”。金明珍而藏之。

  史官記之曰:“魏昌憲至兩河,收攏饑民以為工,建設(shè)地方。復(fù)有和尚金明,傳往生道以輔之,邪亂之禍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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