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不認識帳中這位軍官,但見他回首去取劍架上的劍,口中還大喝:“反了天了!來人!”那劍珠光寶氣,甚是華麗,想必這軍官也不是一般人。
軍官身前親兵早已拔刀出鞘,其中一位還將手做哨,一聲長鳴,陸容心知不一會賬外四周巡視士兵都會進來。趕緊單膝跪下,抱拳道:“大人息怒,是在下忘了軍紀,在下老山營士兵,還請大人息怒啊?!?p> 那軍官也是怒了,一把拔出劍來,怒道:“你目無軍紀,有你這樣的兵?我看你是蠻子細作!”
陸容還想說話,門口又進來一隊兵,與之前幾人一起,將二人團團圍住。陸容怕范姜又暴起傷人,趕緊站起來回身拽住范姜袖子,說道:“姑奶奶你可千萬別動手!”
范姜噗嗤一樂,略微側過來,輕聲對陸容道:“你們燕敕軍不過如此?!?p> 陸容心中也漸漸火氣上頭。自己死里逃生,千里迢迢的從大同府險地一路逃回來,雖不敢想自己會被像英雄歸來般禮遇對待,卻也萬萬沒想到這軍官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拿下自己,還說自己是細作。
但此時自然不能和對面對著干,手上不敢放松,身子卻下意識的擋在范姜身前。嘴里還對軍官說道:“大人查看軍籍文書便可知曉?!?p> “少來廢話,老山營全軍皆已戰(zhàn)死,你又是哪門子的老山營士兵?給拿下!”
陸容大嘆一聲,心知不能善了,只好大叫:“范姑娘快走!”說著便要去抓前面幾人手上的矛。
手還沒伸出去,耳聽范姜道:“一起走!”就感覺后脖子被拉住,然后一股大力,兩側所見極速向前掠過。原來是范姜抓住陸容衣領,提起內勁,向后飛退出帳,攔住帳門的幾位兵士連帶著都被氣勁震飛出去。
退到賬外,眼前豁然開闊,陸容雙腿還在往前飄著,沒等落地,又一股大力拖拽著自己往側面飛去,陸容身子維持不住平衡,腳又沾不到地,只好閉住胸中氣,咬緊牙關,任憑范姜擺持。
操場上人馬眾多,正有一隊兵士在操練,只是事出突然,誰也沒反應過來。眼看范姜二人要掠過操場,身后軍官才堪堪出帳大叫道:“攔住他們!”
話音剛落不久,城墻上便一陣弩雨朝二人激射來,范姜頓住身形,手上使勁,把隨慣性沖過來的陸容一把推開至一邊。弩雨射空,密密麻麻的釘在范姜身前一步處。
陸容身子打著旋被摔出去老遠,趕緊一個翻身站起來,腦袋暈乎乎的,眼看城墻上幾位守衛(wèi)士兵均持弩瞄準二人,身后也有士兵追來,第一反應就是滿地找找看有沒有什么趁手的家伙。
陸容知道燕敕軍巡邏士兵均配神機弩,此弩一發(fā)可同時射出九枝箭,十人便是九十枝。任你身法再快也躲不過如此密集的箭雨。只是此弩射速十分慢,射程又短,所以于沙場之上兩軍交鋒效果不大,可是對付身懷武藝的俠士刺客之流,萬分得心應手。
這陽原城不愧是宣府前線重地,軍兵反應如此之快,可見訓練有素,戰(zhàn)力非凡。而自己二人在這樣精銳部隊的軍營里面想闖出去,真是難比登天。
范姜也知道此時處境危險,終于臉上凝重起來,緩緩抬手,竟然慢慢拔出劍來。
那劍陸容以前也見過,本是十分普通。可是不知為何,在范姜手里,這陰云霾霾的天氣下,竟好似耀眼了許多。
陸容回想一下,想起這竟是自己第一次見范姜拔劍。
軍營內呼喝陣陣,不遠處操練的士兵也都停下手中動作,朝這邊觀望,身后那軍官帶著一隊兵,大聲叫喚著,正往這邊趕來,城門處也奔出一隊士兵,半跪著持弩戒備。
陸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趁手的家伙,也顧不得許多了,靠過來,站在范姜身后,擺起起手式,心中卻是焦急萬分。
果然精銳之師。陸容暗嘆,心道今日看來是闖下滔天大禍了。側頭凝聲道:“姑娘不必管我,自己快逃,姑娘之恩,在下必將牢記,以后若有機會定當涌泉相報?!?p> 范姜也不回頭,道:“別說廢話,跟緊我,護住你自己,走!”
說完橫劍碎步便向城門快速奔去,陸容心中大急,也不知道這范姜是不曉得軍弩厲害,還是自持武功高強,只好大叫道:“姑娘小心軍弩,此弩一只九發(fā)。”
城門口也有一名軍官手按腰中劍,見范姜過來,沉聲叫道:“止步!”
范姜無動于衷,陸容只好翻身跟上,見軍官拔劍出鞘,大喝道:“放!”心知不妙,剛想追上范姜身前,護住范姜。就只見范姜腳步不停,同時右手持劍,反手用劍身從身體左側向右側畫了一個半圓。再感覺眼前空氣似水紋般一陣扭曲波動,一股淡淡的透明漣漪宛如青煙隨著劍尖劃過,密如細雨的弩箭射到面前,竟然全部都碎成糜粉!
一招過后,范姜反手抓住陸容胳膊,瞬間躥出,加快速度朝城門沖去。城墻上第二波箭雨到來,也被范姜用同樣的手法盡數攪碎!
陸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萬丈。沒想到范姜實力如此強悍!
身側不遠處操練士兵軍的陣后,一個人影好似投石機投出的石塊一般,在天上劃過一道低弧,速度極快,直指范姜而來!
范姜也是感覺到了,轉過身來,松開陸容,把他護在身后,右腳向前踏出一步,持劍反手橫削過去。隱隱見一片劍光迎上極速射來的人影。那人影速度本來奇快,見范姜出招,不知如何竟能在空中減慢速度,好似停在空中一般,范姜這一劍本已夠不到那人影,但那人仍然手中一刀反握平臂,豎擋身前。
“當”一聲,天地為之變色。男子借力倒翻兩圈,穩(wěn)穩(wěn)落于地上,轉瞬揚刀平舉,喝道:“停!”制止城門前軍士放弩。
范姜也是面色不善,呼吸略有急促,持劍凝立。
陸容被這一擊震得肝搖心顫,耳中嗡嗡作響,頭暈目眩,扶膝躬身,大口的喘氣。
剛才帳中軍官一路趕至幾人不遠處,領士兵分散包圍,沉聲道:“大帥,此二人手持兵器,打傷我軍士,疑似蠻子細作?!?p> 陸容剛才那一陣頭暈略微緩解,聞言也是怒了,靠在范姜身側戒備著,大喝道:“放屁,老子是老山營士兵,千辛萬苦逃到此地。你就不會查一查軍籍?!”
那軍官好像紀律嚴明,見主將在此,也不多說,只是怒目而視。
正僵持著范姜凝聲問道:“陸漸?姚可期?”
那男子本皺眉不語,聞言將刀垂下,眉頭略舒,沉聲道:“本將姚可期,姑娘身手不錯?!?p> 陸容聽聞也是一愣,姚可期?“燕軍可期,步戰(zhàn)第一”的燕敕軍步軍副帥姚可期?
之前在倒馬關和老黃他們吹牛的時候偶爾提到過,說燕敕軍有兩位高手,一位便是眼前這位姚可期了,另外一位隱約記得是燕敕王義子,看來便是剛才范姜所說的陸漸了。
范姜也點點頭,身形不動,緩緩道:“你這把刀也不錯?!?p> 姚可期聽得范姜言語中毫無懼色,不覺臉上竟有笑意,卻又轉瞬即逝。
那邊軍官聽二人答話,有些焦急,提醒道:“大帥,此二人來歷不明,切要當心。”
陸容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剛想說話,卻聞姚可期道:“這姑娘劍法非凡,自然不會是什么蠻子細作?!?p> 陸容趕緊接道:“我是倒馬關老山營軍士陸容,戰(zhàn)敗逃難,輾轉至此,這位是我朋友,救命恩人,將軍明察?!?p> 姚可期一聽臉上有些詫異,喃喃道:“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