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皇后那邊祭祀完畢,一眾人皆到正殿。程程趕緊站起身來,把果子藏在身后,嘴里偷偷的嚼著。
又是一番拜禮,唐禮一揮手讓各嬪妃散去回宮,便抬手摘下冕旒,皇后忙上前來一邊幫唐禮寬衣,一邊責(zé)道:“程程,祭祀典禮恭嚴(yán)肅整,哪能偷偷跑出去!”
程程拉著長音,重重的一聲“哦”,卻絲毫不在意,依舊嚼著果子。
唐禮笑道:“是朕叫她出來的?!?p> 皇后皺眉道:“陛下不該太過寵溺程程,她現(xiàn)在也大了,以后若是出了閣,在這樣冒冒失失的,豈不是讓人笑話。”
程程最煩長姐說這個,一臉不耐煩。
皇后臉色也不太好看,繼續(xù)說道:“這幾日正好過年,城里熱鬧的很,你也別再宮里悶著了,梅家和高家的那幾位公子正好和你相熟,不妨讓他們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梅家和高家世代與程家交好,這幾位公子也都尚未娶親,皇后此話之意,眾人自然心知肚明。
唐禮看程程一臉不高興,只好打圓場道:“她剛來不久,讓她在宮里多陪陪你?!?p> 皇后淡淡道:“過幾日便是新春了,宮里還有多少大事要忙,我可沒功夫管她?!?p> 唐禮玩笑道:“你沒功夫,讓她跟著朕吧,也省的她闖禍?!?p> 皇后聽聞此言,也不言語,臉色淡淡的,看不出絲毫喜怒,只是手里不停,幫著唐禮將外袍脫下,換上短衫,動作依舊溫柔。
唐禮心知肚明,只好和程程對視一眼,程程會意,說道:“哎呀長姐,咱們吃飯吧,我都要餓死了。下午還要去逛廟會呢!”
唐禮趕緊也附和道:“對,傳膳吧,朕也餓了?!?p> 原本在一旁似木雕版充耳不聞的秉筆太監(jiān)馮保,終于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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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詔書下,天下皆知君。
天子的圣旨雖是只下給幽州燕京城,但冊封世子的消息卻早已隨著邸報傳遍中原大地。
于是無數(shù)鐘鳴鼎食的豪門貴胄之家,或會友或宴席,又多了一份新鮮談資。
而比之燕敕王得子這個震動天下消息之外,還有同時傳來的一系列的官員升遷貶謫消息,雖未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可在有心人眼里,卻如一記重磅霹靂。
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燕敕王義子陸漸晉升為正四品驍騎游擊將軍,這位在燕敕軍中威望極高的青年將軍被燕敕王按在身邊許久,始終不得一展宏圖,故而之前官職僅為五品雜號將軍。
而現(xiàn)如今隨著燕敕王世子出世,陸漸一并晉升為四品實權(quán)將軍,在外人看來那是燕敕王深受皇帝崇信,可在熟知燕敕軍內(nèi)幕的的明眼人心里,此舉可謂大有深意。
然后是今科狀元倫文敘升任翰林院修撰、天子侍講,是大仲朝有史以來第三位中舉當(dāng)年便升為天子侍講的天之驕子,當(dāng)同科榜眼探花還在翰林院修國史、熬資歷之時,倫文敘便可時常伴隨圣駕,參聽朝政,可見倫家狀元郎今后仕途必一帆風(fēng)順前途無量。
最后是國子監(jiān)祭酒廖熹上奏稱年邁不堪,老眼昏花,圣上特準(zhǔn)其告老還鄉(xiāng)頤養(yǎng)天年,祭酒之位由國子監(jiān)司業(yè)田邦代領(lǐng)。
剩下便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例如各地鹽課提舉司提舉按例換值等等。
這永輝十七年的最后一份邸報看起來處處洋溢著國泰民安、大仲朝國祚綿長,也為這喜慶節(jié)日平添一份喜上加喜。
長安城這幾日熱鬧非凡,隨時可聞鞭炮齊鳴,鑼鼓震天。早在臘月二十三小年之時,秦王便下令長安城暫停宵禁直至元宵,四座城門中留南門晝夜開放,供百姓來往進出。
春節(jié)除夕夜更是令人于城內(nèi)平民居住區(qū)燃放爆竹,使那些貧苦人家燃不起爆竹之人也能按習(xí)俗驅(qū)趕年獸。
與民同樂,恭賀新春。
其實在秦州百姓眼里,這位西北軍政大事一言定之的秦州主宰之人,遠(yuǎn)不像朝堂中樞所言的那般面目可憎,狼子野心。
權(quán)柄與謀略對于他們來說,是那么遙不可及,只有衣食住行,才是老百姓真正關(guān)系的事情。
他們從來都是最容易滿足的一群人。
估衣巷深處,慶祥布莊內(nèi)也張燈結(jié)彩,殺豬宰羊,眾人均沉浸在一片熱鬧的節(jié)日氣氛里,只留陸容暗自感傷。
早早便關(guān)門歇業(yè)的布莊里只剩下陸容三人加之梁掌柜和一名伙計,當(dāng)然,還有一條名叫虎子的猲獢獵犬。
在此避難的三人早已不像之前那般謹(jǐn)小慎微,布莊四處可隨意走動。隨著日子漸長,陸容身上的傷也逐漸痊愈?,F(xiàn)在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要返回幽州。
幽州,千里之外,此時想必也是一片喜氣祥和,其樂融融。
自幼便不曾離家的陸容,每日聽得外面爆竹聲聲,更加處境生情,思念家鄉(xiāng)。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往年雖然家中并不富裕,但新元之節(jié)德叔也會采買不少的雞鴨魚肉,父子二人一通忙乎,做出一頓充滿溫馨,卻在現(xiàn)在看來味道并不可口的年飯。
還有那位從小便跟在陸容屁股后面的梨子,總會與月上中天之時,去到富裕人家門前,看他們點燃爆竹,然后二人捂耳大笑。
歷歷在目,好似昨天。
但長者已逝,唯有持香遙拜,已祭哀思。
陸容不想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吳背等人,每每強顏歡笑,卻處處留有破綻。
原本經(jīng)過一陣刻苦練習(xí)精進了不少的劍法,也因心有雜念而錯誤頻出。
陸容唉聲嘆氣,搖頭不語。
陳梯在一旁看著,心中好笑,也不去管。幾日的安逸飽暖,使這位原本精瘦的老頭,胖了許多。
陸容每每見其無所事事,終于好奇問道:“陳老伯,你每日不需練劍嗎?”
陳梯一臉譏諷道:“劍早已在我心中,又何需練?”
陸容嘴里連連稱是,心中卻是也犯嘀咕,不由的總是想起當(dāng)日與范姜在客棧所言。
“天下無數(shù)劍客,畢其一生,能言會劍者,寥寥數(shù)人耳?!?p> 陸容后知后覺,難道眼前這位陳梯陳老頭,真是如此高不可言?
想到此處,再轉(zhuǎn)頭看看邋里邋遢,挖著鼻孔逗弄虎子的臟老頭,陸容真是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陳梯到底名副其實還是名不副實,陸容不知道,但某次陳梯無意間拿起屠蘇之時,陸容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十分強烈。
好像這把屠蘇不是自己的,而本就應(yīng)該是陳梯的。
當(dāng)他放下,這種感覺又沒了。
怪哉怪哉。
梁掌柜這幾日也常來后院與眾人閑聊,幾人在一起并不談?wù)搰掖笫?,反而會說一些鄰里瑣碎,這梁掌柜在陸容幾人面前依舊和和氣氣,仿佛沒有一點脾氣,真似把幾人當(dāng)成了債主一般。
若不是陸容知道梁掌柜的身份,就看這說話行事,任誰都只會把他當(dāng)成一位和氣生財?shù)牟祭习濉?p> 陸容暗自贊嘆,不愧是勾陳子在長安城的大檔頭。
丶夏豎琴
求收藏求推薦哈,陸容小兵癩子的身份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