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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凜北歌

第六十九章 李村之難

凜凜北歌 丶夏豎琴 2640 2019-08-31 17:00:00

  大賬內(nèi)主副二將一片沉默。

  張戈一番話吐盡,胸中豪氣干云,只等陸漸開言。又過了許久,不聞絲毫聲音,張戈緩緩抬頭,卻見陸漸神色淡淡,只是沉默不語,手中還把玩著那把北蠻御制金刀。

  張戈又低下頭來,也不知要說些什么,就聽陸漸淡淡道:“起來吧。”

  張戈心中思緒萬千,跪地不動。

  陸漸略皺眉,沉聲道:“起來?!?p>  一陣甲胄碰撞聲,燕敕軍軍令如山,張戈條件反射般直直站起。

  陸容看著眼前這位和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年輕將領(lǐng),一字一頓道:“我姓陸,大將軍也姓陸,十萬燕敕軍都姓陸,方才那話,我不想再聽二次。”

  張戈長出一氣,重重點頭,他突然有種感覺,剛才一番話出口,自己在燕敕軍中或許再無上進之可能了,只是他并不后悔,當初若無陸漸一手提把,自己混到現(xiàn)在頂多就是一名伍長而已,哪里有現(xiàn)在這般地位和名望。

  只是恐怕玄皂軍是待不下去了,燕敕王親軍怎能讓一位心有異志的校尉領(lǐng)兵?大將軍義子又怎會有一位言語無狀的親兵副將?張戈微微嘆息,正患得患失,卻見陸漸一抬手,手中一道金光旋轉(zhuǎn)著扔向自己,張戈抄手接過,原來是那柄金刀。

  “刀送你,蠻子公主自己去搶?!标憹u淡淡道:“開春時我會駐防宣府,到時你有的是機會?!?p>  張戈捧著刀,竟是一愣,待反應過來,一時竟不能自已,強撐著眼淚,笑道:“蠻子公主我可不稀罕,保不齊一身的膻味,臭死了?!?p>  陸漸微微一笑,伸手又拿起案臺上的信件,揉成一團,隨,意扔在一旁淡淡道:“明日去信汾州,催世子啟程。”

  秦州地肺山腳,李家村。

  清晨,有一騎快馬奔馳而來,馬上之人一身暗色短衣,高高的束著發(fā),二十多歲年紀,進村也不停馬,直直的闖入進來,嚇得正在村口玩耍的幾名孩童避之不及,人仰馬翻。

  一名正在自家院里劈柴的中年男子見了,怒氣勃發(fā),抄起斧頭就攔了過去,口中怒喝道:“什么人!沒看見孩子嗎?”

  年輕男子見了,也不慌張,翻身下馬,張望了村子一番,轉(zhuǎn)頭向那男子問道:“陳梯住哪?”

  “陳梯是誰!我們這沒有姓陳的!”村民見這人一身短打扮,腰間還配著一柄長劍,自知是有功夫在身,防備之色更濃,后退了幾步,大聲說道。

  周圍幾戶人家聞聲也都推門來看,村口玩耍的孩子不明所以,遠遠的站在村口朝這邊觀望,有幾個孩子還哭哭啼啼的,顯然被剛才縱馬嚇到了。

  年輕男子一臉笑瞇瞇的,拍了拍馬頸,放開馬轡,自嘲道:“哎呀我這腦袋,都給忘了。就是你們村一位隱居在此多年的老頭,姓陳,他住哪?”

  那男子一聽是找陳老頭的,倒也送了口氣,不過李家村久不來外人,之前陸容吳背二人彬彬有禮,不像眼前這個人縱馬入村,囂張無比,自己神態(tài)還是有些不客氣,冷冷道:“陳老頭,他早就不在村里了,年前就走了。”

  年輕男子有些不耐煩,嘖了一聲,瞇起眼睛,問道:“我問他住哪?”

  “你問這個干嗎?”中年男子越發(fā)謹慎。

  年輕男子長嘆一口氣,突然暴起,腰間長劍瞬間持在手中,一個閃身便來到中年男子身前,長劍直刺入胸口再拔出,鮮血噗地一聲便涌了出來,濺的滿地都是,和雪融在一起,頓時凝結(jié)。中年男子張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緩緩歪倒。

  年輕男子臉上猙獰乍現(xiàn),冷笑道:“我問什么答什么,為什么那么多廢話!”

  村子里頓時大亂,怒喝聲,驚叫聲四起,幾名看熱鬧的村民大驚,急忙抄起手邊鐮刀斧頭,將年輕男子團團圍住,村里不少人都聞訊出來,一時間人越聚越多。一名女子哀嚎著撲向奄奄一息的夫君,痛哭流涕,悲聲震天。村口觀望的孩子們也都被變故嚇愣住了,不敢動彈,幾名婦女急忙跑過來將孩子們領(lǐng)入屋子中。

  年輕男子垂著劍,待劍身上血跡順著劍尖滴入地下,略抖了抖,就這樣在眾多村民怒視下不急不緩做完這一切,又笑瞇瞇的問道:“陳老頭住哪?”

  眾村民哪還有心思去答,各個怒目圓睜,心中恨極,當前一人怒喝道:“你是誰!憑什么傷人!”

  年輕男子朝說話之人走了兩步,一雙英氣逼人的眼睛寒光勁射,冷笑著,一字一頓道:“我叫曹舍,我最后再問一次,陳老頭住哪?”

  當一隊長安城城防衛(wèi)司兵丁聞訊趕來時,原本寧靜溫馨的李家村已是遍地死傷血流滿地,濃重的血腥味在離著很遠的地方便撲鼻而來,行至村口馬匹都踟躕不前。

  滿村竟無一聲人言犬吠。

  帶隊官員趙經(jīng)事見到此等慘狀,此等大寒的天氣依舊嚇的冷汗直流,渾身發(fā)軟,在吩咐手下尋找生還者之后,趙經(jīng)事一步一頓的走向村落深處一間破舊木房,期間甚至還忍不住吐了起來,行至院中,趙經(jīng)事輕輕推門進去,昏暗的屋子里借著窗外白雪映過的陽光,罪魁禍首曹舍正安然躺在陳老頭每日睡覺的破炕頭上閉目休息。

  眼看著這位屠村過后還能安然無事的魔頭,趙經(jīng)事忍不住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抖著說道:“大人,上頭有令,讓下官至此……”一番話并未說完,他也不知如何說了。一個時辰之前長安城防衛(wèi)司來了一位大人物,是秦王府三位主事管家之一,要知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秦地主政藩王府上的主事管家。城防衛(wèi)司指揮使急忙杯茶款待,卻被管家回絕,吩咐道上頭有令,派一隊人到地肺山腳的一個村子來收拾殘局。指揮使不敢多問,也不能怠慢,能讓秦王府的管家所言“上頭”,用腳趾想也知道是秦地僅有的幾位可言權(quán)柄通天的大人物,于是趙經(jīng)事帶了一隊兵丁快馬加鞭趕來,卻怎也沒想到收拾殘局收拾的是這樣一地人間煉獄。

  曹舍側(cè)臥在炕上,手撐著頭,輕輕點頭,淡淡道:“有吃的嗎?我餓了?!?p>  趙經(jīng)事忙不迭的點頭道:“有有,下官這里有點干糧,只是有些冷了。大人要不稍等片刻,下官這就生火煮飯?”

  曹舍骨碌一下坐了起來,睜開眼睛,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笑道:“不用,給我吧,以前吃涼干糧吃慣了,這幾日天天大魚大肉的還有點不習慣。”

  趙經(jīng)事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塊干餅,站起身來就要遞過去,誰知手里一滑竟掉在地上,趙經(jīng)事如被雷劈中,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重重磕頭不起,口中喏喏道:“下官該死,下官該死?!?p>  之前上頭千叮嚀萬囑咐要善待眼前這位男子,切記不可頂撞,趙經(jīng)事深知能讓秦王府開口的人必定是龍是風,來之前就已想好了一番馬屁詞語,誰知被李家村這十數(shù)條血還未冷的尸骨殘骸嚇的手腳都不靈便了,那還能想起之前許多。

  曹舍見趙經(jīng)事手腳不便,跪地倒快,自己也樂了,下了炕,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干餅,吹了吹,也不嫌棄,直接就放在嘴里,一邊大嚼一邊道:“回去跟徐先生說,這地方不錯,不枉陳梯隱居于此,我就在這住下了,每日記得給我送吃食?!?p>  趙經(jīng)事擦了擦冷汗,連連稱是,也不去尋思徐先生是否就是那位傳言中的秦王首席幕僚徐右丞,唯有將曹舍之言牢牢記住。

  曹舍一邊吃一邊在屋子中踱步,吩咐一聲:“起來忙你的去吧?!?p>  趙經(jīng)事如獲大赦,麻利的爬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看眼前這位英氣勃勃的俊朗少年大嚼著干餅笑容滿面,絲毫不像屠盡滿村的兇神惡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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