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梯此話一說,陸容和吳背都翻了個大白眼。
若說這幾日在喬府陸容吳背二人無一不是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那猲獢犬虎子便是大展神威,如入無人之境了。
陳梯還是老樣子,除去吃喝再不對其他事情有興趣,袁拱等人也因軍紀嚴明,除去夜晚辛勤耕耘之外也都深居簡出,唯獨留下無法無天的虎子肆意玩樂。
喬家財力雄厚,府苑中珍奇野物眾多,其中最為名貴的便是養(yǎng)在府東側(cè)花園內(nèi)假山下的幾對丹頂仙鶴,據(jù)說是喬府從塞外蒙古之地千里迢迢捕獲而來,已繁殖多代,個個神俊無比。
不過只再神俊的仙鶴畢竟不是道家仙人乘騎飛升的仙物,被聞聲而來如狼似虎的猲獢犬虎子盯上,免不了一陣鶴飛狗跳,漫天毛羽似雪,當(dāng)場便被撲住一只。
飼養(yǎng)看守的小廝不知虎子來歷,只道是哪里鉆進來的野狗,一時托大空著手便來驅(qū)趕,被誤以為要奪去口中之食的虎子吼了個滿地打滾,再也不敢上前。
最終等聞訊而來的吳背喝止虎子,奪下那只奄奄一息遍體鱗傷的仙鶴,而虎子反倒像是獻寶一般半俯在地,沖吳背搖頭晃腦。
吳背當(dāng)著喬府管家的面也不好不表態(tài),假惺惺的教訓(xùn)了兩句,也就罷了。
于是第二天畢慶池上一群悠哉洑水的白鵝又遭了殃,被鬧騰得只剩下鵝聲呱噪,一池面的慘淡鵝毛。這次連世子殿下和喬家少小姐都一并驚動了,陸容使勁拽著虎子脖頸后面的長毛將其拎了起來,看似兇神惡煞,實則絲毫不動筋骨的訓(xùn)斥了幾句,最后歉笑道:“少小姐見諒,這犬是我的心愛之物,打是打不得的,罵就隨你罵吧。”
喬唯絲毫不失禮儀:“殿下嚴重了,天性使然,幸而并無大礙?!?p> 的確是并無大礙,只不過當(dāng)晚的晚餐加了一道燒鵝肉。
再之后喬府花園內(nèi)便不再有一只生禽活獸,也就不見虎子再闖下禍端,只是每日打掃花園之人總會在某個角落發(fā)現(xiàn)一坨干癟的棕褐色物體,亦或是在某處墻根似有黃色液體淋濕,氣味難聞。
陸容把虎子喚出馬車來,自己縱馬前行,領(lǐng)著虎子馳向道路旁的一處原野,放開馬力足足跑了一刻鐘才回。
饒是陸容胯下之馬乃是喬府馬廄之中最為神俊的一匹,據(jù)說曾是野馬之王馴服而來,一番疾馳也累得渾身大汗,而虎子卻絲毫不落下風(fēng),緊隨其后。
不愧是七胎并生才可出一只的不凡之物。
一人一馬一犬回到車隊,也不用陸容招呼,虎子自己就跳回馬車之上呼呼大睡去了,倒把趕車喬家伙計嚇了一跳。
這下陸容又犯了難,剛才一陣疾馳,自己也累的夠嗆,想上車休息一會吧,又聞不得邋遢老頭那雙“入圣”般的臭腳,不上車吧,隱隱胯部又被磨的有些疼痛,正猶豫間,緊隨其后的第二輛馬車掀開了一道車簾子,喬家少小姐探頭出來,淡淡道:“殿下若是方便,可否上車一談?”
陸容急喘了兩氣,勻了呼吸,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笑道:“少小姐有請,陸容不敢不從?!?p> 將馬匹交給喬府一名伙計,陸容跳上馬車,鉆了進去。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幽香氣息,初聞淡爽,細品下讓人頓覺舒適自在,比之前車那是天上地下之別,車中寬闊,除去喬唯之外還有兩位婢女,陸容只見過其中一位,知道是喬唯貼身之人,三女起身施禮,讓過陸容坐于主位,一名婢女仔細放下車簾,吩咐一聲馬車繼續(xù)行進,而另外一位婢女則捧過一套小巧茶具,陸容看去,見與平日里所用大不相同,茶杯茶壺寬底高壁,茶盤上更有底座,一看便知只為顛簸馬車上飲茶所用,喬唯接過,凈手溫壺,親自煮茶。
陸容并非愣頭青,結(jié)合之前勾陳子密報和喬家?guī)兹諄淼姆N種行徑,已對喬家所圖之事心略有感,只是此事若無言明,自己怎好認真,陸容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深知非是喬家看上的不過是燕敕王世子妃這個金貴的名號,甚至因為之前的數(shù)次調(diào)戲捉弄,喬唯該對自己抱有幾分惡感才對。
平心而論,陸容還是蠻看中喬唯的相貌的,這位喬家千金雖大自己三歲,但因生于富貴之家衣食無憂,皮膚白皙無瑕絲毫不弱于二八年華的少女,更因從小養(yǎng)成的一股富貴氣態(tài),更添優(yōu)雅從容,陸容捫心自問,若不看其行事手段,可評八分,莫說做王侯妻,即便入宮為妃也不為過。
“相貌可與范姜不相伯仲,可內(nèi)里……”陸容不知從何時起,每當(dāng)見過一位貌美女子都會將其與范姜作為比較,卻又總會找出些許不如范姜之處。
其實陸容也不曾意識到,當(dāng)初二人在渾源城的一段相處時光,那位溫柔善良的持劍女子,在他心中留有多深的印象。
喬唯一套輕抬素手,斟上一杯香茗,略一頷首,淡淡道:“世子殿下請用茶?!?p> 陸容神色不變,絲毫不在乎茶道禮儀,一口飲干——他的確是渴了,笑道:“勞煩少小姐親自煮茶了?!?p> 喬唯坐于陸容身側(cè)不遠處,臉色還是淡淡的,道:“世子殿下客氣了,殿下許喬家商隊同行,是喬家勞煩了殿下照料才對。”
“與美同行,何言勞煩?!标懭葺p輕放下茶杯。
“方才在城外,喬唯本想下車拜見陸漸將軍,誰知竟不曾得空,還請殿下替喬唯跟將軍道一聲歉?!眴涛ǔ制饓貋恚瑸殛懭堇m(xù)茶。
“少小姐安心,我定為小姐言明?!?p> “如此甚好,喬唯深知陸將軍武藝非凡,喬家正好藏有一柄寶劍,據(jù)說是前晉朝鍛造宗師孫冶子所鑄,名曰清鴻,還煩世子殿下替轉(zhuǎn)贈與陸漸將軍。”喬唯眼睛不看陸容,微笑道。
“喬家得是有多少家底,夠喬小姐如此揮霍贈人?”陸容也笑了,這幾日光是送給陸容等人的稀世珍寶便數(shù)不盡數(shù)了。
“與人相交,首重禮字,我喬家百年商界打拼,還是悟出了一些道理的?!眴涛ň従彽馈?p> “今后若是誰有緣娶得小姐過門,比得上抱一座金山回家啊?!标懭荽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