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歸來（一）
第二日，天不亮凌殊羽便被宮內(nèi)的喧嘩聲吵醒了，看著窗臺上來來往往的身影，凌殊羽有些煩惱地起身。
“郡主?！蹦緷u聽到屋內(nèi)凌殊羽起身的聲音，連忙開門而入，臉色有些猶豫，“郡主，到外間瞧瞧吧。”
凌殊羽穿衣的手頓了頓，站起身跟隨木漸來到外室。
“奴才等見過無瑕郡主?！绷枋庥鹕形椿剡^神來，便看見外室里立了一幫的太監(jiān)，個個手中都捧著東西。
“郡主?！惫鸸锨耙徊剑噶酥干砗笮√O(jiān)手中捧盤里的東西，微微垂首說道，“這些東西都是皇上賞賜給郡主的，今日初雪祭，郡主以神護(hù)之人的身份出席，自該是盛裝打扮一番的?！?p> “盛裝？”凌殊羽愣了愣，看向桂公公身后的捧盤，上前掀開其中一個的紅布。
一個精致到絕美的步搖冠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純白的步搖冠，以純銀的細(xì)葉圍成，在每一片葉頂都綴有一顆剔透晶瑩的水晶，在冠的兩邊有兩條精致的流蘇垂下。
百葉立冠，綴以水晶，銀飾流蘇。
絕美圣潔，清雅絕倫，宛若雪山圣域的至寶，清濯不妖。一眼便可以看出絕對是出自大家之手，價值連城。
凌殊羽微微一愣，有些錯愕地看向桂公公。桂公公察覺到了凌殊羽疑惑的目光，低頭清咳了一聲，走到凌殊羽身旁，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些都是大祭司的意思，東西也都出自通神殿。”
凌殊羽瞬間恍然。
若說現(xiàn)在的大齊已呈頹敗之勢，那么乾豐帝也不能有如此充盈的私庫來賞這樣貴重的物件兒給她。
但是，通神殿就不一樣了。通神殿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便一直存在，百年下來，其囤積的好物件兒可不少，甚至遠(yuǎn)遠(yuǎn)超過皇帝的私庫。
凌殊羽皺了皺眉，對于大祭司如此突然的殷勤有些不安:“桂公公可知大祭司為何……”
“奴才不知?！惫鸸p輕搖了搖頭，又繼續(xù)說道:“郡主快些換上吧，祭祀就要開始了。”
“勞煩公公了?！绷枋庥鸢櫫税櫭贾荒軕?yīng)下來。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皇上那還有許多事情呢。”桂公公沖凌殊羽拜了拜，轉(zhuǎn)身離開。
凌殊羽淡淡地瞥了一眼木漸，木漸立馬反應(yīng)過來，跟上桂公公的步子，不動聲色地往桂公公的袖子里塞了點(diǎn)東西。
在這宮里，人情世故是必須明白的。哪怕凌王府家大勢大，也不能真的得罪了桂公公這種小人物。
看著幾乎擺滿了整個屋子的東西，凌殊羽著實(shí)有些煩惱。
另一邊，惜妃靜靜地看著桂公公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離去。
“娘娘，你瞧這白玉簪子怎么樣？”惜妃的大宮女屏意拿著一支簪子就往惜妃的頭上比。
“嗯。”惜妃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眸色微黯。
屏意頓了頓，輕輕放下手中的白玉簪子：“娘娘，看開些。人與人之間，本就是有差距的?！?p> 惜妃捏著帕子的手一僵，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沉華可進(jìn)宮了？”
“嗯?！逼烈恻c(diǎn)點(diǎn)頭，面色微沉，“輔國公早早便帶著表少爺和表小姐進(jìn)宮了?！?p> 惜妃輕輕嘆了口氣：“過會兒子你趁著人不注意，提醒沉華一句，一祭完了，早早出宮回府去?！?p> “奴婢知道。”屏意輕聲應(yīng)道。
惜妃梳洗打扮了半個時辰后，又等了凌殊羽半個時辰，方才起身去西廂房。
“無瑕，本宮來……”
惜妃剛推門而入，就看到凌殊羽已經(jīng)打扮好了背對著門立在那兒。
白衣圣雪，長長的衣擺曳地，平鋪在地面的衣擺上綴著一朵朵精致盛放的白蓮，一朵一朵圍繞著凌殊羽而開，宛若雪域而來的圣女，高潔無瑕。
腰身上竟然還繡著一只傲然欲飛的鳳凰，一條條鳳尾，絲絲羽尾清晰精致，羽尾之處還綴有一顆水晶在熠熠生輝。
墨發(fā)披肩，微微側(cè)頭，露出半張絕美驚艷的容顏，和眼尾微揚(yáng)的鳳眸。
驚鴻一瞥，不過如此。
但是，惜妃回過神來后，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不是贊嘆，而且擔(dān)憂。
凌殊羽背后繡著的，可是栩栩如生的鳳凰！
初雪祭上，身著鳳衣，若不是凌殊羽想當(dāng)皇后想瘋了，就是大逆不道。
“無瑕，這鳳凰……”
凌殊羽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惜妃這才看清了凌殊羽的整張面容。
艷而不妖，眉目如畫，似江南煙雨青山，用螺子黛輕輕勾勒，眼瞼處用紫黛石描出紫色莊重典雅的眼影，一雙鳳眸不怒而威，儼然一副母儀天下的氣度。
堪當(dāng)國色……
“無妨?！绷枋庥饠[了擺手，鮫人紗廣袖下露出一截精致白皙得讓人眼紅的皓腕，“大祭司準(zhǔn)備了外衫?！?p> 凌殊羽微微皺著眉，想不通大祭司送來這套盛裝的深意。她分明告訴過他，不愿透露出鳳命一事，他卻還讓人拿來這繡著鳳凰的衣裳?？墒钦f他有意暴露她，他卻又給她帶來了這有意遮擋鳳凰的外衫。
木漸點(diǎn)點(diǎn)頭，手中拿著一件繡著通神殿獨(dú)有的晦澀字符的流飛清云緞，正準(zhǔn)備給凌殊羽套上。
字符的繡跡很重，批在凌殊羽身上便遮蓋住了背后騰飛的鳳凰。
惜妃這才松了口氣，看著凌殊羽的眼中難掩驚艷。
“無瑕倒是有副好顏色?！?p> 凌殊羽紅唇微微含笑，看著惜妃的鳳眸似笑非笑：“娘娘亦是不差?！?p> 惜妃第一次如此認(rèn)真地對上凌殊羽的目光，瞬間呆愣。她幾乎一眼望見凌殊羽那雙明眸中波瀾不驚的平靜，宛若無波無瀾的鏡湖，平靜得不尋常，也深得讓人看不見底。
“娘娘？”見惜妃不應(yīng)聲，凌殊羽微微揚(yáng)眉。
惜妃身邊的屏意首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
惜妃這才回過神來，嘴角笑容有些牽強(qiáng)：“無瑕……很好?！?p> 凌殊羽稍稍頷首，嘴角抿出一抹淺笑：“多謝娘娘夸獎。”
“本宮說的是實(shí)……”惜妃話未說完，屋外便傳來桂公公派來的人催促的聲音。
凌殊羽沖惜妃歉然一笑，抬腳先行一步。
被大祭司道出神護(hù)之人的身份，凌殊羽在這場初雪祭中也不能以尋?？ぶ鞯纳矸莩鱿?，是以連席位都要換了，這才要比眾皇子妃嬪先行一步。
看著凌殊羽離去的背影，惜妃手中的錦帕幾乎被捏得變了形。
“屏意……她真的很干凈?！?p> 屏意低著頭沉默不語。回應(yīng)惜妃的，依舊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