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初雪祭（五）
二祭后部分還有一場“神佑”。所謂神佑，便是讓一群奴隸相互廝殺，最后幸存者方得神仁慈寬恕，免所有罪責(zé)，搶黃金千兩并釋放，就是神佑。
同樣血腥殘忍，讓人難以茍同。
神佑舉辦的場所在通神殿主殿的后面，就像一個小型的圍獵場，大祭司領(lǐng)著眾人進(jìn)入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了。
這次參與神佑的奴隸大多為昔日晉國北漠欽克族的戰(zhàn)俘。
欽克族人驍勇善戰(zhàn)，最擅騎馬射箭，有“北漠孤狼”的盛譽，曾屢犯大齊北境。
先凌王凌重率二十萬凌家軍和破曉四十九天騎才戰(zhàn)勝了欽克族，徹底讓欽克族臣服或者潰散，這途中也降了不少戰(zhàn)俘。
這次神佑便是乾豐帝提出讓這些戰(zhàn)俘參與的。
這些人，若殺了有礙乾豐帝的名聲，可若就這樣養(yǎng)著也是讓乾豐帝心有硌得慌。是以借著這次初雪祭，想了這么一個法子。
所有奴隸和戰(zhàn)俘都戴著腳鏈和手銬被關(guān)在祭祀場的一旁。
大祭司見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轉(zhuǎn)頭沖乾豐帝拜了拜：“皇上，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乾豐帝看著那些眼中釘、肉中刺，面不改色地沖大祭司點了點頭。
得到了乾豐帝的許可，大祭司大手一揮，打開了牢籠，讓侍衛(wèi)給他們都解開了手銬。
牢籠連著祭祀場，所有的奴隸和戰(zhàn)俘都被趕到了中央。
大型的屠殺馬上就要開始了……
凌殊羽明眸隱隱帶著一絲憐憫，困獸之斗……
不知道是誰先帶了頭高喊了一聲沖向了誰，導(dǎo)火索引燃了火焰。
祭祀場上一片混亂，只聽得到混亂中傳出來的慘叫聲、悶哼聲、求饒聲和拳頭砸肉上的聲音。
上百號人，只能有一個人生存下來。
這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一個道理。
和凌殊羽不同，黎以歌全程注視著場上，清眸中除了憐憫還有旁的東西。
半刻鐘之后，祭祀場上到處都是尸體，血流了一地，剩下的人寥寥無幾，體力也都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
“你覺得他們誰能贏？”云殤不知何時來到了凌殊羽的身旁，低聲問道。
凌殊羽頓了頓，眸色半斂:“不知道?！?p> 云殤亦是一愣，沒想到凌殊羽會如此冷漠地回答，沉默了片刻，突然輕聲問道:“你……在同情他們？”
凌殊羽沉默著抿唇不語。
云殤溫和的黑眸深處隱隱有風(fēng)云在翻涌，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無瑕，你在外面活了太久了。”
凌殊羽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云殤:“什么意思？”
“沒什么。”云殤搖了搖頭，不愿再多說。
頓了頓，凌殊羽輕聲說道:“我覺得應(yīng)該是那個最聰明的會活下來。”
云殤淺淺一笑:“那可未必?！?p> “為何？”凌殊羽不解。方才她就沒有仔細(xì)看這場所謂的神佑。
“且看著吧。”云殤嘴角一直掛著溫和的淺笑，不再和凌殊羽多言。
凌殊羽揚了揚眉，看向祭祀場中央。
還剩下六個人，殺到了這最后，面面相覷，都不敢輕易出手，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別人出手。誰先出手誰就可能死。
場面僵持了沒多久便有人開始了動作。
又是一片混亂。
不過這一次，凌殊羽清楚地在這片混亂中找到了惹人注意的一點。
有兩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在并肩作戰(zhàn)！
這種情況在這種圍獵的場景里還是比較常見的，任何人單打獨斗都不能將所有人都打死，所以有聰明的人就會選擇暫時結(jié)盟，在對方利用價值被消耗盡后再將進(jìn)行兩個人的決斗，這樣勝利的幾率就大得多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那兩個并肩戰(zhàn)斗的人就殺掉了其他四個。
最后的幸存者，只會在他們兩個人中間產(chǎn)生。
就在所有人猜測他們兩個中會是誰活下來時，那兩個男人相視一笑，竟一齊扔掉了手中的斷劍。
那斷劍是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大祭司命令小童扔進(jìn)去的，一共有四把。
那兩個男人扔掉了劍的行為，讓所有人嘩然。
滿身的狼狽遮不住他們緊握的雙手。
“他們兩個，是欽克族的一對雙胞胎兄弟，在欽克族的時候就有不小的聲望，欽克族戰(zhàn)敗后，被抓來了大齊?！痹茪懖[了瞇眸，黑眸深處隱隱有晦澀的光。
凌殊羽微微一愣，看向云殤。就連黎以歌也回頭看了一眼。
另一邊，乾豐帝也察覺了異樣，派了桂公公下來查看情況。
誰知那兩個欽克族人竟直直地杵在原地，目光坦蕩地直視乾豐帝。
那般直白的目光成功地挑起了乾豐帝的怒火:“放肆！真是放肆！來人……”
“皇上?！贝蠹浪炯皶r攔下了乾豐帝即將脫口而出的命令，“初雪祭上，必須有人得到神佑?！?p> 乾豐帝暗暗咬牙，看了看一臉堅決的大祭司后，又狠狠地瞪著那兩人，咬牙切齒道:“他們兩人，只能余一人性命！”
大祭司微微頷首，看向欽克族的那兩人。
“不用多說了！我們兄弟倆是絕不會自相殘殺的！莫要妄想了！”
家毀，族滅，國破。
如今還要讓他們自相殘殺以供一時娛樂，簡直恥辱！
他們?nèi)缃裎ㄒ荒茏龅?，就是讓乾豐帝在這初雪祭上不能順順利利的。
“要殺就殺！我們兄弟兩個不怕死！”
乾豐帝咬牙切齒，若非大祭司一直攔著，他早就讓人殺了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欽克族人了。
大祭司眉頭緊皺，心知皇帝的忍耐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長袖一揮，輕輕一躍，飛上祭場來到兩人面前。
眉目冷凝，面色肅然:“你們當(dāng)真不愿意動手？”
“呵！”看著比較年輕的那個冷哼一聲，嗤笑地看著大祭司，“別以為我不知道，就算此刻真的活了下來又如何？我們?nèi)绱藪吡嘶实鄣念伱?，出了祭場，我們兄弟兩個一個都活不了?！?p> 大祭司微微斂眉:“本祭司可做擔(dān)保?！?p> 兩兄弟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笑意，然后齊齊轉(zhuǎn)頭看向大祭司道:“我們不信?！?p> “況且……我們絕不可能骨肉相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