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雪飄零。
南織披著一聲素白錦衣貂裘,提著一盞緋紅燈籠,帶著三兩個下人,帶著熱水和厚被隨著走廊,走到了西廂。
南織輕扣著房門。
屋內(nèi)的婢女問道。
“誰???”
“是我,南織,我來送熱水和棉被過來。”
不一會兒房門就打開了,婢女現(xiàn)在兩旁行禮。
“夫人?!?p> 南織點了點頭回意,慢慢的引身后的婢女進(jìn)屋。
太后聽聞聲響也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南織,還是那般謹(jǐn)慎,從來都是事必躬親,少了些青稚可愛模樣,多了些成熟穩(wěn)重的賢淑。
太后呆呆地看著南織,嘴角抽動了兩下,剛想張開嘴喊一聲,話到嘴邊盡遲疑了,微長著嘴,始終說不出話來,眼神中滿是關(guān)懷,帶著熱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感受到一旁灼熱的目光,南織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四目相對之時,南織微微愣了一下,隨后恢復(fù)了冷淡的模樣,面無表情的望著太后。
“太后,塢陽的冬天比較寒冷一些,這是父親安排的熱水和棉被,南織特意替父親拿過來。”
艾太后點了點頭。
“云公,云公有心了?!?p> 南織卻沒有回話,艾太后就這么看著眼前的南織,好一陣子說不出話。
“阿織,你,你…”
“太后有什么指示請明言。”
艾太后苦笑著看著南織。
“我是你的母后啊,十月懷胎,你現(xiàn)在,還叫我太后?哀家,哀家那時候,也是為了…”
南織沒有回話,抬起頭來看了眼艾太后。
艾太后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不想聽,哀家也不說了,那事,云公與你說過了吧。”
南織冷笑了兩下。
“父親說過了,讓我去當(dāng)說客,給一個同樣遭遇的長公主嘛,長公主的命運不就該是如此么?”
“你,你還在怨哀家么?”
南織搖了搖頭。
“不,南織在塢陽過得很好,待我都很好,夫君待我也相敬如賓,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那就好,那,阿黎那里?!?p> 南織笑了笑。
“我去就是了,母后。”
聽到這兩個字,艾太后愣了一下,又有些喜上眉梢。
“你,剛剛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p> “母后,我想說,母后,您還是以前那樣,總是那么殘忍。曾經(jīng)的你,將我像如今的阿黎一樣,為了您的權(quán)謀之計,做為犧牲品,如今,又同樣的方法,用于另一個長公主,還要來挖開我的疤,讓我去做說客,您說說,您這不是殘忍么?”
艾太后嘆了嘆。
“哀家…哀家這也認(rèn)了,阿織,你果然還是在怨著哀家啊。”
“我說過,我現(xiàn)在無怨無悔,今日的南織,是木家的兒媳,是木揚宗的正室,該后悔的是那個人,是他自己膽小怯懦,在權(quán)力面前低了頭,這樣說來,南織嫁到木家來也算一件好事兒,看清了一些人,也懂得了許多事?!?p> 太后接過婢女送過來的漱口水,漱了下口,再問道。
“你說的這些人里面,也包括母后?”
南織沒有回話,深吸了一口氣。
過了一陣子,看著婢女們忙活得差不多了。
“太后,所有的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沒別的吩咐,南織先告退了。”
艾太后點了點頭,又如同母親般自怨自艾。
“剛剛還喊了母后,現(xiàn)在又叫太后了?!?p> 南織沒有回話,帶著婢女們,輕輕的扣上房門,安排了幾個值夜守門的婢女后,南織提著自己的緋紅燈籠,照著來時的路,返回了,走的路上,已經(jīng)不再有過多的情緒,歲月讓她已經(jīng)不喜不憂了,剩下的,都是生活。
木揚宗還在樓三離面前賣力的表現(xiàn)自己,帶著奴才們添水加茶的。
“夠了夠了,揚宗啊,我這等會兒還睡覺呢,你給我添這么多茶,等會兒我還怎么睡?”
木揚宗尷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樓叔,我這就倒了,是揚宗不太懂這個規(guī)矩了,還請樓叔不要見怪?!?p> “嘿,我見怪什么,你能親自來給老頭子端茶倒水,也是一片心意。”
“嘿嘿嘿,是的,對了樓叔,聽說,令郎在朝中為官,都已經(jīng)做到御史臺首了?”
樓三離虛著眼睛看了下木揚宗,隨后開口道。
“御史臺的頭頭是大司空,錦郎還只是個御史中丞?!?p> “哦哦,那也差不多了,真是有才干,有才干。”
過了一會兒,木揚宗又問道。
“那威遠(yuǎn)候家的公子現(xiàn)居何位?”
“你說左建宇呀,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尚書令了?!?p> 木揚宗的眼神微微的睜大了一下,隨后又一臉正常,做尋常家常里短般問候。
“都已經(jīng)執(zhí)掌尚書令了啊,真是有為,有為?!?p> 又過了一陣子,木揚宗剛要開口,樓三離就開口打斷道。
“你是不是想問,文央,文丞相的公子,現(xiàn)在又居何處,官職多少?”
木揚宗愣了下,點了點頭。
樓三離才語重心長的講道。
“文云天是個出色的武將,剛封的定北將軍,打奴月也贏過幾場,只是現(xiàn)在遭了道,被北陳困在了包圍圈中,如今斷水?dāng)嗉Z,補給不上,生死未卜,這不來請你爹前去助陣?!?p> “哦哦,但也有為,有為?!?p> 樓三離拍了拍木揚宗的肩膀。
“揚宗啊,樓叔就直說了,你心里想什么,其實樓叔跟明鏡似的,其實吧,你爹對你也算是一種偏愛,有的東西,不沾染或許對你來說是一種保護(hù)?!?p> 木揚宗聽了這話,立馬站了起來,臉色變了變。
“誰要他保護(hù),出去了一起玩兒的都質(zhì)問我為什么只是個府中老爺,連巡捕房的人都能來搜查我,就連府中的奴才都偶爾閑言碎語,說我這個老爺連縣太爺?shù)牟钍露贾\不到,簡直可笑,白瞎了云公獨子之名?!?p> 樓三離看著眼前的木揚宗,臉上掛著微笑,心里充滿了鄙夷,甚至為木衷鳴不平,這個孩子,確實夠操心的。
“揚宗,你也別著急了,你看,這不是你爹已經(jīng)重新出山了么,到時候圣上一定會賜你個一官半職的?!?p> “啊,真的!樓叔你看,我能當(dāng)?shù)绞裁垂俾???p> 樓三離笑著摸摸胡須。
“當(dāng)?shù)绞裁次也磺宄?,但我知道一定是陛下身邊的近臣?!?p> 木揚宗一臉喜出望外,歡呼雀躍著。
而樓三離卻為木衷感到惋惜,這個兒子什么都不懂,老爹手執(zhí)兵權(quán),自己居皇宮近臣意味著什么,質(zh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