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住了,陳申謹慎的聲音傳來,“小姐,到了。”
還未等程嘉余問,黑衣人便抬高聲音道,“去敲門,敲三次,一次三下。”
陳申驚了下,下一刻就聽見程嘉余的話:“去吧?!?p> 陳申照做,果然沒多久就有人出來。是兩個穿著平常百姓衣服的男人,出來問有何事。
黑衣人在車里聽到動靜就高聲開口了,“山七,我在這里?!?p> 程嘉余在車里只聽一陣腳步聲須臾間就到了跟前,黑衣人傷的似乎很重,往車外有些勉強的走去,下車前回頭看了她一眼,程嘉余被看了一眼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又是那種熟悉的心慌感。
黑衣人下了馬車就被扶住了,程嘉余在里面聽到陌生的男聲,有些緊張,“公子……怎么這么嚴重?”
程嘉余沒看到的,黑衣人攤在了兩個男人身上,兩個男人驚呼起來,伸手把了下脈,“刀上有毒?”
“屬下真是該死,原本想著吸引火力,沒想到他們還留了一手……”
“好了,回去吧?!?p> 黑衣人忍了一路已經(jīng)快要昏厥,對著陳申說,“把你們大小姐帶回去吧……”
然后又附耳在一個男人身邊說了什么,聽到那人應聲說是就昏厥過去了。
又是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
元喜上了馬車,“小姐怎么樣,沒事吧?”
程嘉余安撫道,“沒事,回去吧?!?p> 元喜仔仔細細打量了下程嘉余發(fā)現(xiàn)確實沒事就松了口氣,然后又自責起來,“都怪我,要不是我離了小姐小姐也不會遇上……對了元秀呢,她,她不會……”
“她沒事,我叫她去買棗泥酥了,等下應該會和別的馬車回府,我們回去吧。”
外頭的陳申應聲,啟程往程府駛?cè)ァ?p> 程嘉余靠在車壁上,終于松了口氣,閉目眼神起來。
等回到程府程嘉余已是累極,好在那人住的地方正好是往程府方向經(jīng)過的地方,程嘉余一個人先回了府,去見了程老太太,然后吩咐元喜元秀回來后直接叫她把東西拿去主院見程老太太。
回了房間沐了浴,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左臂上的傷果然很重,程嘉余嘆了口氣,那個男人用了蠻力,這樣的淤青不知道怎么時候能消……
與此同時,程嘉余剛剛到過的那處不起眼的桂花胡同小巷里,并不平靜。
床上躺了個上身赤裸的男子,左腹處一道刀傷,原本汩汩不斷的流血已經(jīng)被止住,只是傷口周圍發(fā)出烏青,加上男子臉上的密汗也汩汩不斷,很明顯并不好受。
“莊叔,怎么樣了?”山七站在床頭,看著坐在床頭不斷翻看傷口和把脈的莊牧,面色焦急。
床上的男子聽到他的聲音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然就張開了,氣息有些微弱,“怎么樣?”
三七還未回他就聽莊牧厲聲斥責,“別亂講話!你這毒兇煞得很,我解起來要費些時日,你輕易不要亂動?!?p> 床上的男人沒有再講話,眼睛卻是詢問的看著山七,山七見了就躬身道,“公子放心,那位小姐已經(jīng)安全到家了,山九和十六是見了她回府才回來的,路上也沒見人追來,應該是沒有發(fā)現(xiàn)?!?p> 床上的男子聽了后便又閉上眼睛。
莊牧收手皺了眉,“景王府倒是不簡單,隨便一把刀都是淬了毒的!”
山七在一旁聽出點端離,“莊叔解出來了?”
莊牧大步跨了出去,“你看好他,我去配藥。”
山七一喜,“好,莊叔放心?!?p> 山七目送著莊牧離開,面上的喜色還未消,就聽見身后的人問他,“人怎么樣?”
山七恭敬的回道,“人已經(jīng)安置好了,十一和十三看著,就是傷得重,之前莊叔看了,說是治起來至少要半年才能好,還有……有些神志不清,想要他正常開口怕是有些困難?!?p> 床上的人略略靜了會兒,“景王不簡單,你多找?guī)讉€點,隨時轉(zhuǎn)移?!?p> 山七應下,又聽床上的人說,“把何云楊給我叫來。”
楊山七又應下,摸不太清今日的主子,按理說主子為了行蹤隱秘一直不怎么跟那邊來往,今日卻是主動要見何公子,有些奇怪。
“景王私衛(wèi)有個姓丁的頭頭,你去把他胳膊卸了?!?p> 山七再次應下,忍不住開口,“公子,卸哪邊的?”
只聽床上的人清冷的聲音傳來讓山七莫名緊張,“都卸了?!?p> “是。”
今日的主子格外不對勁,山七腦殼一轉(zhuǎn)想到今天送主子回來的那輛馬車,看來等一下要去找山九問清楚是誰……
山七不再想,看見一地的染血紗布還未收拾,便附身收起東西來,剛摸到一塊材質(zhì)明顯不一樣的白帕子愣了下,就聽床上的人發(fā)聲
“拿過來?!贝采系娜四抗舛ㄔ谒稚夏欠脚磷?。
程嘉余早上起來跟程老太太請安的時候程嘉慧和程嘉微也過來了,看著她眼神擔憂,程嘉慧道,“昨日夏家哥哥說你不舒服就先回來了,不知現(xiàn)在可好了些?”
程嘉余笑著點頭,盡量忽略左臂上的不適,“好多了,昨日我提早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擾了你們興致?”
兩人俱是搖頭,昨日其實興致確實被擾了,夏子羅跟他們說有群莽漢在亂闖,一群人也就沒了興致,怕出事就回了醉仙居,匆匆忙忙的就回了。
只是總不可能真的說出來,程嘉余望著程嘉慧真摯關心的眼神有些復雜。
她昨夜想起了一樁舊事來了。這一想起來就大概明白了程嘉慧昨日的種種。
如今的程家能和永安侯府走這么近還是因著她的母親。永安侯娶了兩任的正妻,第一任柳氏,恰好和她的母親投緣,雖然婚前不識,婚后卻因為偶然在寺廟遇見而認識了,兩人都是才女,嫁的男子又都不凡,未免惺惺相惜起來,就此成了手帕交。
程嘉余小時候有些記憶,柳氏早逝在她的母親之前,未逝之前兩人走得近常常約著出去,程嘉余也曾跟著幾次,那時許毅風似乎已經(jīng)啟蒙了就鮮少跟著柳氏,兩個婦人的親近連著程許兩家都走得近了起來,而現(xiàn)在,雖然兩個婦人都去世了,兩家走得卻是越來越近的,想來兩家都是有意親近的,兩家親近的羈絆已經(jīng)沒有,而還能讓兩家親近的理由……婚約?
或許,兩家有意聯(lián)姻,甚至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說了,而主角……
她大概明白了,程嘉慧昨日的樣子和蘇念堂的敵視,原本跟侯府有婚約的恐怕是她,而前世嫁給了許毅風的卻是程嘉慧,魏氏的舉動也就有了解釋。
她悟透了以后就有些悵然,恨魏氏還真不至于,畢竟要不是魏氏讓她待在莊子上她就同程府一樣覆滅了,再說用的那些藥都未曾傷她根本,她都不想計較的。
她如今只想摸透京城形勢,然后將程家從黨爭里脫離出來。
至于程嘉慧和魏氏,只要沒有越界的事情,她也不在意一些小打小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