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熱了,每天下午孟凡下班都要迎著落日騎行半個小時,再爬上七樓,身上的汗都淌成小河了。孟凡狠狠心,準備對自己狠一點,她干脆一回來就流著汗開始收拾地上堆著的行李,每天歸置一個大袋子,不收拾完不去洗澡。
實在是太熱了,孟凡哪怕洗了澡吹著最大檔的風扇也還是熱。孟凡狼蹲在椅子上,喝著從冰箱里掏出來的自制冰水,想著這要是能澆自己一個透心涼就好了。
這個念頭就像是提醒了自己,孟凡心里突然涌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洗涼水澡。
孟凡心里開始天人交戰(zhàn),白色小人頭頂乾坤圈,焦急制止說:“不可!萬萬不可!你還在來大姨媽!洗了涼水澡說不定會腰疼肚子疼不說,好不容易治好的內分泌失調又被涼水澆出來可怎么辦!”
黑色小人手持方天畫戟,橫眉冷對,說:“只是最近這幾天洗洗冷水澡而已,又不是一年到頭天天洗。天這么熱你這么熱,給身體降溫才是最科學最健康的。熱中暑可比內分泌失調更近在眼前。再說了,”黑色小人紅色眼睛斜瞟了一眼孟凡手上的冰水,眼帶鄙視地接著說:“你冰水都一瓶接一瓶的喝了,洗個涼水澡又開始嫌這嫌那了。”
孟凡算是明白為啥自古以來對于人難以舍棄的誘惑都叫“惡魔的低語”,從來沒人說是“天使的呢喃”了。你聽聽小黑的發(fā)言,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孟凡又喝了一口冰水,把剩下的水珍惜地放入冰箱,就心安理得去洗涼水澡了。
沖完澡,孟凡感覺就像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閉合了,一點汗都不帶出的。她舒舒服服對著風扇吹風,腦子里開始舒服地胡思八想。
孟凡看著眼前的風扇,是一個臺式的小風扇,可以定時,可以換檔,可以搖頭,一個人吹絕對夠使了。
小時候她家還住平房的時候,家里用的是吊扇,只有一臺,掛在客廳的房梁上。小時候一到夏天開風扇的時候,孟凡都特別害怕,時不時就想起來抬頭瞅瞅,生怕老風扇突然掉下來砸到自己,她甚至連旋轉的扇葉會往哪兒飛都模擬好了。
有的時候看電視,看到講豪門恩怨的電視劇,里面的豪宅也都安著吊扇,只不過人家的吊扇上還墜著花朵兒一樣的燈。小孟凡真心實意地替那些大戶人家覺得不值得——這吊扇上掛燈,風扇一打開燈泡不得甩飛了?
至于臥室,孟凡爸爸媽媽那屋用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臺式小風扇,靠外面旋轉的一圈塑料頁變化風向。孟凡這屋用的是一個迷你吊扇,直徑不過30厘米,掛在孟凡的蚊帳頂上,吹孟凡一個小人兒倒也夠用了。
上了大學,寢室雖然安了空調,但是孟凡她們三個人舍不得電費,平時還是用屋頂上的小轉頭吊扇。只有到了夏天很熱的時候,三個人下了課爬上樓,都熱得不行意見一致的時候,才把門窗都緊緊關好,再把空調打開,直接開到21度,等室溫降下去就立馬關上,貪那一會兒的涼。
孟凡這么一回憶,其實自己的成長過程中很少用空調,甚至說工作之前都沒怎么吹過空調,怎么現(xiàn)在自己就變得那么受不了熱,好像沒了空調活不下去了呢?
孟凡一邊扯了張衛(wèi)生紙擦腦門兒上的汗,一邊開始質疑自己,自己是不是這段時間把自己慣壞了?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由奢入儉難了?
不過孟凡也沒熬很久,就這么熱了半個月之后,天氣就開始慢慢轉涼了。一方面是北方開始入秋了,一方面是臺風來了。
其實臺風對北方影響不大,或者說不太大。雖然朋友圈一直有人在發(fā)下雨的小視頻,一直有人在感慨怕是要發(fā)水災了,但是對于在南方開過眼的孟凡來說,這雨只能算是大雨,連暴雨都算不上。
小時候孟凡就學過一句話“春雨貴如油”,孟凡深以為然,春天下雨真的太少了,尤其是她小時候還沒有大規(guī)模普及人工降雨這事兒,春天不下雨,家里地里的莊稼就只能靠去年冬天的積雪來濕濕嘴。
夏天也沒有很多雨,一整個夏季可能只有幾場大雨,老天爺在這有限的幾場里把一年的雨量下完,噼里啪啦又是打雷又是閃電,一刻不停地酣暢淋漓地大下一場,下完也就沒了。
但是南方不一樣,從春天她們開學開始,雨就沒停過,白天下夜里下,淅淅瀝瀝的梅雨季節(jié)剛過,轟轟隆隆的夏雨又開始了。而且最嚇人的是打雷,孟凡和她的同學都經歷過雷打在旁邊的狀況。孟凡又是驚嚇又是疑惑,這雷要是真打在旁邊,她們是怎么活下來的?
臺風歸臺風,下雨歸下雨,什么惡劣天氣都阻止不了上班族按時上班。孟凡把買車送的雨衣疊好放在車筐里,按時上班去了。
下班的時候孟凡摸黑給車子解鎖,她的車鎖也是買車送的,是那種大鐵鏈子的鎖。地下停車場里黑漆漆的,到處都是電動車的警報聲,孟凡聽得心煩意亂,熟門熟路解開鎖,把鐵鏈子往車筐里一扔,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解開華容道游戲正要推車走人的孟凡,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這聲音不太對,往車筐里伸手摸了摸,黑暗中沒忍住罵了句臟話——車筐里除了剛扔進去的鐵鏈子就只有幾張廣告?zhèn)鲉?,她的雨衣沒了!
孟凡忍不住嘆了口氣,她煩躁又無力。放雨衣的時候其實她也想過會不會有人偷走,但是一方面她也懶得拎著雨衣上下班,一方面大家都把雨衣放在車筐里,甚至很多人露天停車的時候,怕雨淋了電動車,都大剌剌直接把雨衣披在車上,也沒見人拿走。
孟凡打開手機手電筒,四下照了一下,大約是最近臺風天的原因,旁邊的電動車有一輛算一輛,都放著雨衣,但是單就自己的被偷了。
孟凡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從別人車筐里拿件雨衣走。孟凡有的時候邏輯跟別人不太一樣,她下意識覺得如果自己拿了別人的雨衣,那么自己收支平衡,被她偷的這個人可以直接去怪偷孟凡雨衣的人了。
但問題在于,這是私人雨衣,不是小時候做數學題的時候放在箱子里大家隨手掏的小彩球。
孟凡只能那樣想想,她還是干不出這種事情,最后還是憋著一股氣推上車子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