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fēng)呼嘯而過,一堆堆,堆砌在擎城城墻上,擠壓著。
擎城內(nèi),一群士兵布置著一個簡陋的刑場。半個時辰過后,一群哆哆嗦嗦的人影出現(xiàn)在刑場上。
劉冼示意旁邊一人,那人點頭表示知道,
“原百夫長沈河,因販賣軍糧,謀取私利,罪不可赦,判處死刑?!?p> “原糧倉守將邵寧,利用職務(wù)便利謀取私利,勾結(jié)亂黨,密而不報,媚上欺下,瀆職,判處死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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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儆效尤?。?p> “原守衛(wèi)糧倉守兵曾利君,知而不報,瀆職,剝奪職務(wù),爵位,打入大牢?!?p> 隨著一顆顆人頭落下,劉冼知道,無論如何,唐朝的土地是無論也回不去了,那不是家。
砍完人,用謊話騙了城內(nèi)的百姓,然后整合了全城的糧食,好歹還可以撐幾天。
但是因為還有一支五百人的騎兵,萬般無奈之下倒還可以殺馬取肉。
回到城樓上,看著遠方啃著風(fēng)干牛肉的突厥軍隊,對自己的實力和腳下九米高的城墻有著濃濃的自信。
劉冼的“辦公室”,劉冼穩(wěn)坐釣魚臺,楊德宛一臉陰霾地走了進來,見到劉冼一臉輕松地端坐,不由得發(fā)問:
“劉將軍,你這是何意?”
“你是說這突厥大敵當前或是斬首沈河?”
見劉冼給自己揣著明白裝糊涂,穩(wěn)了穩(wěn)心神。
“劉將軍如此精明,不會不知道吧?!?p> 聽此,劉冼不屑地笑了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先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應(yīng)該叫你伍長楊德宛還是應(yīng)該叫你的編號?聽雨樓黃階?!?p> 聽到劉冼如數(shù)家珍般的揭露了自己的另一層身份,楊德宛也沒有什么表示,平平靜靜地說到:
“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應(yīng)該叫你擎率,還是應(yīng)該叫你太子李建成余黨,左右衛(wèi)率劉冼?”
聽此,劉冼笑著說:
“果然,凡事都躲不過秦王殿下的聽雨樓!說說你們還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對于你,消息沒有,真相有,說說吧。”
“說什么?”劉冼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
“你TM還想讓我說什么?如今大敵當前,看突厥的規(guī)模,聲勢,根本不同于往年,廬江王李璦,哪怕再加上涇江羅藝,都不至于吸引大唐的注意…………”
“這些都不要對我說,別費口舌了,主在乎的只是你?!?p> “我?我的什么?”說到這,劉冼拔出腰間的刀細細揣摩。
“我的身份嗎,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如今大敵當前,李世民竟然派自己手下……”
聽此,楊德宛的目光突然凜冽了起來,危險,冷漠。完全不同于那紈绔子弟一般的氣質(zhì)。
“不得對陛下無禮!”
“怎么了?”劉冼輕笑道:“主子被罵了,一條狗也不高興了唄。”無視楊德宛那憤怒的表情,劉冼自顧自道:
“至于我的身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p> “我爹,是胡人,我的母親,是一個漢人。十歲那年,我變成了一個奴隸,被賣到了當時還是太原太守的李淵手上,然而陛下并不對我的出身唾棄,反而細心培養(yǎng),并委以重任。但是,正是因為我的出身,一輩子只能呆在邊關(guān),因為沒一個人知道一個混血的雜種的心…………,然后到了李世民,呵呵,今天是八月十七,八月八登基,哪怕大敵當前,卻依然不信任?!?p> “你的過往,我不在乎,陛下也不在乎,陛下只希望你能盡力守城。成功,你會死,不成功,貞觀之后再無擎城。好好考慮一下?!?p> 說完,回身準備離去。
“嗨,楊德宛,突厥帶來了悲劇,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拼死。但是我希望你能忘記今天告訴你的一切?!?p> 聽到劉冼的話,楊德宛未轉(zhuǎn)身,只是回了一句:
“放心,禁聲,也是聽雨樓的一堂…………呃呃呃……”
沒說完,便倒在地上,那胸口流出的鮮血潤濕了身下堅實的花崗巖城墻。
劉冼把手上的弩扔到一邊后站了起來,悠悠走到楊德宛的尸體旁邊。
“不好意思了,我只相信死人不會泄露?!?p> 說完,用手上的刀把楊德宛的頭顱切了下來,提起來,看著那死不瞑目的楊德宛說到:
“還有,別以為沈河的事情我不知道,大批軍糧遺失,守城主將罪不可赦?!?p> 把楊德宛的頭隨意丟在地上,突然一個士卒沖了進來,看見里面的情況,驚了一下,不過很快道出了目的:
“報告將軍,突厥人,攻城了!”
聽到消息,劉冼淡定地讓那士卒清理一下。隨后劉冼便直奔城墻而去。
到了城墻上,劉冼便看到了一副……戰(zhàn)爭畫卷。
城墻下面,是一個個奮不顧死的傀儡軍團,是的,由于突厥人缺少攻城器械。所以往每當突厥犯邊時。首先沖上來的,或是掠奪的漢人,或是突厥內(nèi)部部落之間戰(zhàn)爭遺留下來的奴隸。
那些沖上來的奴隸,不論男的女的,老的,小的,赤裸著身子。在這一刻,這些可憐的人們,那僅存的羞恥心,早已被,對自由的渴望,沖散著,毀滅著。
他們對自由是如此的向往啊!哪怕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條。但是他們更清楚的是,向前沖鋒去面對唐朝,去面對漢人,去面對那冰冷的刀劍。只要能僥幸,只要能僥幸活到最后,哪怕不能獲得自由,哪怕不知道死亡會在哪一刻降臨……
但是他們很清楚一點,或者說是只知道那一點,起碼,現(xiàn)在不會死,起碼還能活過一個夜晚,起碼還能再見到明天的拂曉。
就這樣就夠了。你剝奪了他追逐自由的權(quán)利。剝奪了他,用自己的手去拼搏出一個美好未來的權(quán)利。但是,你永遠都無法剝奪一個人對未來的幻想。
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知道自己還活著,還活在這個世界的唯一證明。
……
……
至于城墻上嚴陣以待的唐朝士兵,城墻上的唐朝士兵,看著向自己沖過來的,下面那熙熙攘攘的衣不遮體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奴隸。
他們慶幸,慶幸自己生活在了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一個富足的國家,一個為自己,為自己的家人提供了避風(fēng)港口的國家,哪怕他現(xiàn)在依然孱弱。
看著下面那無邊無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們,雖然很不忍心,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松懈。每個人都恪盡職守,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自己不拼盡全力,那么下面這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沒有任何未來的人,只知道機械化完成突厥軍官命令的人就將是自己的下場。
那略顯單薄的浪潮與,堅固的城墻狠狠碰撞著。
那脆弱的血肉之軀,與堅硬的花崗巖狠狠碰撞著。
秦城城墻上無時無刻不在射出無數(shù)的箭簇。那些箭簇扎入由人組成的浪潮之中,進攻的隊伍之中,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
城墻上射出的密集的箭雨,一陣又一陣,在擎城受敵面的正前方筑起了一道血色的城墻;匯聚了一條流血的河流。
但是這些,都無法阻擋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們對于自由的渴望。哪怕自己腳下堆滿了如大地一般殷實的尸體。
他們無所畏懼,直面著箭簇的攻擊,肩抗著登城用的云梯,腳踏的前一秒還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下一刻卻被萬箭穿心的尸體。為了自由,為了生存,他們別無選擇。
大后方,上到將軍頡利可汗;下至如同唐古德一般普普通通的士兵。
沒有一個人對這些奴隸的斯感到可惜惋惜。盛世甚至把那些奴隸。感到正面戰(zhàn)場上。直面死亡的突厥軍官,也沒有任何的負罪感。有的,只是他眼中那掩飾不掉的濃濃的自豪。
見此情形,劉冼也知道這正面拿著棍棒拿著殘破不堪的武器奮勇攻城的人,只不過是突厥大軍派來消耗擎城中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箭簇的靶子。
無奈之下,劉賢只好命令手下的視頻將敵人放近了之后再攻擊,因為薄弱的擎城已然無法維持那大面積的箭雨。
從拂曉到黃昏,突厥對于擎城連綿不絕的攻擊一直持續(xù)到黃昏,鳴金收兵。
那曾經(jīng)懷揣著夢想躍躍欲試,又承受幻想破滅之后的無邊的痛苦的人們。如今躺在地上,瞪大著自己的眼睛。我看著天,或看著地,或者看著自己周圍那頭上,腳上,軀干上插滿箭簇的同類。
遠方的城墻上站立著一個又一個疲憊不堪的士兵。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是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他們很想高興,因為他們擊退了突厥人的一次進攻,但是他們又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擊退的,只不過是百萬奴隸中的小小的一部分。他們同時又有一些絕望,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覺得憑自己的力量,或者說是憑借整個擎城的力量。抵抗突厥舉國之力發(fā)動的進攻勝多么的無力,如同螳臂擋車一般。
但他們別無選擇,因為擎城對于那守城士兵來說是他們的全部,這里有他們的家。但是對于遠道而來入侵的突厥來說。這里不過是他們攻入中原的一個跳板。所以哪怕雞蛋碰石頭。這些士兵也是別無選擇。哪怕他們擊退了突厥的一次進攻,哪怕他們自身別無傷亡,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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