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離到了蓬萊,卻尋不到姝兒的氣息,想必是被厲淵帶走了。
他也不惱,他了解厲淵,這個老狐貍,沒有人比他更精明。
一千年過去了,單憑自己,是無法在偌大的三界中尋到姝兒的,即使不愿再回到那個地方,也必須去一趟了。
妖界,陰霧河。這是外界與妖界的通道,河水有著劇毒,除了妖王和三位護法,觸碰到這水就會瞬間化為血水。
許多修為不高的小妖負責(zé)渡船,河水中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都有一盞燈,遠遠望去,像是黑夜中零零散散的星光。
溯離望著這個陰暗的地方,沒想到一千年后,自己再次回到這里。
一只小船停在他面前,那小妖似乎剛修成人性,兔尾巴還露在外面,她睜大了雙眼,抓船槳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激動地快要哭出來。
“王......王!您終于回來了!”
妖界也有集市,甚至比人界還熱鬧一些,溯離不想讓其他妖怪發(fā)現(xiàn),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朝萬妖殿走去。
三位護法已然感受到了王的氣息,率領(lǐng)一些修為較高的妖怪,恭敬地跪在殿門前。
萬妖殿門前無數(shù)的長明燭微微閃爍著,有很多已經(jīng)暗淡了,甚至有些都滅了很久了。
長明燭代表著妖界妖物的數(shù)量,這一千年沒了妖王的庇護,仙界和人界對妖界的制裁,讓妖物數(shù)量幾乎減少了一半。
“王,前些日就感受到了您的氣息,我等望您率領(lǐng)萬妖,重振我妖界威風(fēng)!”
魅妖跪在最前面,抬頭望著他,一雙狐貍眼充滿了媚惑。
溯離有些頭疼,魅妖是他曾經(jīng)最得力的屬下,可也是最不擇手段的一個,比曾經(jīng)的他還要殘忍幾分,如今他又回來了,她應(yīng)該迫不及待想要大開殺戒了。
“我此次回來,是想讓你們幫我尋一人,并不想做回妖王?!?p> 他遞給魅妖一面鏡子,正是萬象鏡,不過已經(jīng)破損。
溯離短短一句話,在場的妖怪就沸騰起來,
“王曾經(jīng)消失難道是因這女子?”
“一千年了,那女子是何等的福分?。 ?p> 聽了王的話,魅妖也只能嘆了口氣,她緩緩站起,轉(zhuǎn)身對幻妖使了個眼色,男子接過萬象鏡,一陣淺黃色的光芒逐漸浮現(xiàn)在鏡面上,轉(zhuǎn)眼鏡面又完好如初。
他一揮手,昆侖山出現(xiàn)在鏡面上,緊接著紫色長發(fā)的男人出現(xiàn)在鏡子里,正是厲淵。
溯離拿過萬象鏡,本就血紅的瞳孔又猩紅了一分,果然是厲淵帶走了姝兒。
“三位護法,即刻隨我前去昆侖?!?p> 昆侖山腳下樹林里的一間木屋里,阿姝一行人正在休息,
“對了,還沒有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卑㈡聪蚰莾扇耍?p> 兩人恭敬地說道:“姑娘可能不知,皇宮里的暗衛(wèi)都沒有名字,我二人也無名無姓?!?p> “沒有名字?”
阿姝打量了一下兩人,女子約有二十幾歲的樣子,面紗后有著一張清秀的臉,眉眼間十分堅定。
男子年紀(jì)也和她相仿,只是表情一直很淡然,仿佛沒有感情。
“我看這樣,”阿姝指了指女子,“你就叫清吧,看著你也十分清秀?!?p> 又指了指男子,“不如你就叫然吧,你二人有個名字,我以后也方便一些。”
“屬下遵命。”
阿姝笑了笑,示意兩人不用對自己這么尊敬。
厲淵在一旁瞄著這邊,肌膚比以前更雪白了,金黃色的瞳孔微微瞇起,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阿姝。
自從上次厲淵強吻了阿姝之后,除了關(guān)于溯離的計劃,阿姝不會主動和他說一句話。
他坐到阿姝身旁,伸手又想去摸她的臉,阿姝迅速站起身,沒好氣道:
“時候不早了,也休息夠了,天黑之前還得繼續(xù)往蓬萊趕?!?p> 厲淵笑出聲來,“不需要了,我們在這里埋伏好,溯離自然會送上門來?!?p> “姑娘,不知你們所說的人,可是很厲害?”清攥緊了劍,似乎有些緊張。
阿姝又想起在長老殿,師父倒在血泊里的樣子,喉嚨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有點哽咽。
半響,她又恢復(fù)了平靜,
“嗯。”
算是應(yīng)了一聲。
夜幕降臨,樹林里不時傳來蟲兒的叫聲,清和然已經(jīng)睡去,厲淵半靠在椅子上,似乎也睡著了。
阿姝并不困,輕輕走出門外。林中有很多熒光的小點,螢火蟲們搖搖晃晃地飛舞著。
阿姝一路追著它們來到河邊,她撥開茂盛的雜草,朦朧的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
她又想起溯離,這幾個月來,她反反復(fù)復(fù)地思考著,在蓬萊的那段日子里,溯離對他很好,即使脾氣有些倔強,但愛憎分明。
想著想著,阿姝又恨起自己來,她總是看人太淺了,才會相信溯離是好人。
師父已經(jīng)死了,永遠回不來了。
也許明日就要和溯離兵刃相見了,她一定要為師父報仇,想到這里,她只覺得心口很熱,竟燒的無法呼吸。
有人突然從背后抱住她,不斷給她輸送元氣,幾縷紫色的長發(fā)散落在阿姝臉旁。
厲淵看著阿姝,在夜色中,那雙眼依舊狡黠。
阿姝推開他,坐到一邊,并不理他,在阿姝眼里,厲淵就是個瘋子,永遠不知道下一秒他會做什么。
“阿姝,如果再不解開封印,你會因為承受不住這妖丹而死?!?p> 阿姝似乎苦笑一下,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只要撐到把溯離殺死,之后我死不死都無所謂?!?p> 厲淵輕笑一聲,“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是屬于我的,他們怎么搶,最后你還是在我身邊?!?p>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以前在蓬萊,每天晚上夢里,師父也會說這句話,說她是屬于師父的。
“什么他們?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阿姝有些焦急。
“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厲淵壞笑著。
阿姝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回去了。
厲淵看著水面,閉上了眼睛。
只差最后一棋了,溯離,就算我不想殺你,你也必須為了阿姝而死。
漆黑的夜幕中,一只利鷹飛過,似乎悲鳴了一聲,盤旋而去。
有些故事不是偶然,如果它恰好是場悲劇,那么在故事開始前就已經(jīng)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