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陳放迫切想離開天京,可是天王府一直沒傳來消息,只能逮著陳玉成一個勁兒的追問:“天王何時召見咱們?”
“如今戰(zhàn)事紛亂,天王日理萬機,再等等吧。”陳玉成如是解釋。
“那晚上見也可以啊!”張陳放絕望的請求。
“天王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嗎?就連我也許久不曾見天王了?!标愑癯梢彩菬o可奈何,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上次見天王是多久以前了,在他的印象中自從太平軍進了天京,洪天王就沒出過天王府,就連每年的十二月初十天王的誕日,也只是把一尊栩栩如生的天王塑像抬到天王府前廣場高臺上,供不明真相的全城百姓瞻仰。
張陳放猜測道:“是不是我爹沒親自來接受冊封,洪天王不高興了?”
陳玉成搖頭道:“張兄弟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啊,天王的想法可不敢妄自揣測!”
張陳放深刻的反省道:“那就是我小霸王的名頭不響,天王懶的見我吧。”
陳玉成為安撫張陳放,便陪他逛了兩天大街,二人把整個天京城除了天王府幾乎都逛了個遍。這一統(tǒng)領萬人的軍帥都舍下身份陪自己逛大街了,張陳放感動之余,也只好按捺下了焦躁的心情。
待到第三天一早,天王府來了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官,宣張陳放與張德才趕往天王府真龍殿覲見天王。
得知消息后陳玉成馬上帶張陳放與張德才去了浴室,沐浴完畢后又給兩人換了身干凈衣服,然后在路上不斷叮囑見到天王不得斜視,也不得不看,要三跪九叩,不能東張西望等等諸如此類的種種要求。
三人來到天王府前,放眼望去只見最外是一處偌大的廣場,各型各色的人群在廣場中流動,廣場最前端聳立著一列長約二三十丈長的照壁,走進看去上面張貼著天王親自書寫的各種昭告,下方便有很多百姓正在頂禮膜拜天王的真跡。
三人拐過照壁,又見前方三塊牌坊呈品字型祁立,正中一牌坊上寫著四個大字“天堂路通”,左右牌坊上方分別是“天子萬年”與“太平一統(tǒng)”。
張陳放邊走邊道:“天王府可真是氣派,韃子皇帝的紫禁城也不過如此吧?”
張德才揶揄道:“說的就跟你進過紫禁城似的?!?p> 陳玉成壯志滿懷道:“只要捻軍與天國通力合作,必有一天會攻入紫禁城,讓韃子皇帝搬家?!?p> 走過五龍橋,來到天王府的門前,先前那名女官領著一隊女兵攔下了三人,“天王有令,只見捻軍的這兩位,陳軍帥在門外等候吧?!?p> 陳玉成好不郁悶,揚揚手示意張陳放與張德才往里走。
“且慢!”女官攔住兩人,“進門之前須得搜身之后才可覲見天王?!?p> 陳玉成在一旁道:“沒錯,路上忘了跟兩位說了,覲見天王身上帶有利器也不行?!?p> 張陳放心道這洪天王事兒可真多,雙手一舉,“那就搜吧,姐姐還請輕點,我最是怕癢?!?p> 女官瞪了他一眼,挽了挽袖子從下往上開始搜身。張陳放沒想到這名女官搜的如此仔細,就連卷起的褲腿腳都要放下來察看一番,待她搜到了上身。
女官在張陳放胸前摸索了幾下,臉色突然一變,厲聲問:“你懷里有什么?硬邦邦的是什么東西!”
張陳放故作鎮(zhèn)定:“這位姐姐,哪里有什么硬邦邦的東西,你確定沒摸錯地方?”
女官怒道:“少廢話,趕緊拿出來!”
“好好好,只是隨身的一把匕首而已?!睆堦惙艧o奈之下將一直藏于懷中的葬寒心掏了出來,這把匕首自從老酒鬼贈予自己之后,從沒離身半步,他喜歡的不得了,就連睡覺都枕在枕頭底下。
陳玉成自告奮勇道:“張兄弟,你的東西我暫且來保管吧?!?p> 張陳放點點頭,十分不舍的將葬寒心遞給陳玉成,不忘囑咐,“陳大哥,我這匕首吹毛斷發(fā),異常鋒利,你可是要當心點?!?p> 陳玉成笑道:“放心吧,我定會為你保管好?!?p> 待到張陳放與張德才進入天王府,陳玉成心道這匕首有他說的這么玄乎?于是將匕首拔出匕鞘,握在掌中仔細端詳起來,只見那匕首不足一尺,刃口散發(fā)著幽藍的寒光,似乎是很鋒利的樣子。
陳玉成一歪腦袋,包巾中拽出一縷頭發(fā),放在刃上用力一吹,那一縷頭發(fā)都斷成兩段,紛紛飄下地來,果然異常鋒利。
陳玉成頓時來了興致,這帶兵打仗之人見了極好的兵刃那是比見了老婆還親,更何況他還未娶親,于是又試了幾次,頭發(fā)照例齊齊都斷。
“看來張兄弟沒說大話?!标愑癯少潎@不已,沒想到張陳放說的是真的,他雖是意猶未盡,怎奈頭發(fā)儲量有限,遲疑片刻之后走到路旁一處拴馬樁前,四周看了看見趁沒人注意,手持匕首削了上去,只聽錚的一聲,那拴馬樁應聲斷落。
陳玉成簡直不敢相信,碗口粗的拴馬樁不費力氣便削成兩截,“果然是神兵利刃!”
把玩了一會兒,陳玉成只顧欣賞匕首,一轉身差點與一名年青人撞個滿懷。隨后考慮了一下心說還是收起來吧,這匕首如此鋒利,廣場上人流如織,萬一不小心傷到人,或是讓百姓看到了都不好,也就他是一軍之帥,換做別人誰敢在天王府前亮刃,于是把將匕首輕輕的插入匕鞘,小心別在了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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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場中溜達了不到半個時辰,只聽天王府大門一開,張陳放與張德才并肩走了出來。
陳玉成迎上去問道:“你倆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天王冊封完了?”
“沒錯,進去磕了幾個頭,說了幾句話,最后還給了塊大印?!睆堦惙乓恢笍埖虏艖阎械囊环藉\盒。
陳玉成又問:“天王可有什么交代的?”
張陳放撇嘴道:“無非就是讓捻軍跟太平軍聯(lián)合作戰(zhàn)什么的,具體怎樣作戰(zhàn)倒是沒說,估計是讓各位各憑本事吧,活脫一個甩手掌柜?!?p> 陳玉成知他性情直率口不擇言,也沒太在意,只是嘆氣道:“張兄弟可不能再亂講了,天王這是信任天朝將士?!?p> 張陳放道:“行行行,不說這個了,反正我明天一早就回淮北。”
陳玉成點頭道:“也好,明日我出江北,一并送你一程。”再記起張陳放寄托的匕首,往腰間一摸空空如也,頓時驚了一身冷汗,驚道:“匕首呢?剛才還在腰間的!”
張陳放心一緊,“啊!沒在身上?會不會掉了!”
兩人忙在地上尋找一番,地上也沒有?!拔业脑岷陌?!”張陳放失聲一喊,只覺得渾身發(fā)涼,仿佛大病一場?!瓣惔蟾?,你是不是拿出招搖來了?會不會讓人偷走了?”
陳玉成細細回憶一下,跺腳叫道:“想起來了,剛才有一位年齡與你差不多的少年,我只與他撞肩而過!”天王府前廣場來來往往的人本來就多,陳玉成一直在這兒游走,其間與之發(fā)生身體接觸的只有一個少年。
張陳放心疼的無以復加,大嘆一口氣道:“看來真的是被偷走了!”
“想必是被小賊看到了,心生歹念,趁我不備給偷去了!”陳玉成一臉沮喪,昨日逛街之時還跟張陳放吹噓天王治國有方,天京城內百姓安居樂業(y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隔日匕首就被從自己身上偷去了,不由的慚愧萬分。
張陳放欲哭無淚,仿佛自己的命根子丟了一樣難受,“竟然在陳大哥毫無察覺得手,這偷匕首的人也不簡單啊,唉,認栽了!”
這一番話本是安撫陳玉成,沒想到他聽后更加愧疚,臉一紅叫道:“我立即命人封鎖城門,嚴加搜查!”
“算了吧,這無疑于大海撈針啊?!睆堦惙挪粓笕魏蜗M敲葱〉呢笆?,褲襠里都能藏,這上哪里找去。
三人垂頭喪氣的回到住處,張陳放怕陳玉成過意不去,也不再說葬寒心失竊之事。
張德才安慰道:“放兒,反正不好找回了,等回了淮北哥哥給你打造一把更好的就得了。”
張陳放哭喪著臉沉默不語,這話倒是啟發(fā)了陳玉成,他轉身出去了不長時間,便帶回來了幾柄上好的刀劍,親切道:“張兄弟,這些兵刃你全拿走,當我是賠償你的?!?p> 張陳放看不在眼中,擺手道:“陳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些玩意兒太大了,我不喜歡,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陳玉成思索片刻又跑了出去,不多時帶回來一個木盒,接著從盒子捧出一把擦的錚亮的燧發(fā)手槍,雙手獻上去道:“張兄弟,太對不住你了,這玩意兒威力巨大,且攜帶方便,你就收下吧?!?p> 張陳放仔細觀摩一番,認定這遂發(fā)手槍跟抬槍一樣,根本沒有精準可言,十丈開外效果甚微,指在地下都能打到天上去,但是他又怕陳玉成過分自責,只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