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看到了什么？
于新聽了一會，猜這師徒二人大概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的。他抬手摸了下眉心，閉上眼進入“無盡之地”里。
再次回到這里，這里似乎也有了變化。于新感受一番“無盡之地”的變化，他心神一動，來到那變化所在——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中，隨時可能破土而出。
于新做了幾次深呼吸，眼里漾出笑意，神情緩和許多。
這是“無盡之地”里第一個小生命，叫他感動，也讓他高興。
聯(lián)想到他這次的意外提升，于新心神一動，一個想法驀然浮現(xiàn)腦海：他在浩氣五層上也停留了一年多，這次會晉升，除卻在魚嶺城執(zhí)事堂分舵一年來的積累外，還有他這些天的經(jīng)歷——給予林風小隊的幫助，對大胖子商隊的幫助，以及給石明城執(zhí)事堂分舵的幫助。
他在浩氣五層的積累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因此那老頭才有辦法一見面就讓他進入領悟“道”的狀態(tài)。
打通了種種關竅后，于新輕松不少。他思及那老頭的表現(xiàn)，暗想到：那老頭魔修要么是曾經(jīng)觀摩過修士浩氣五層晉升六層，要么他自己曾經(jīng)就經(jīng)歷過晉升這個過程。
書中有云，若是晉升失敗，輕則浩氣五層境界不穩(wěn)，重則境界倒退，直至修為全無。這還是建立在修士能從悟道中醒來，算是極好的結果了。根據(jù)于新自身經(jīng)歷可知，若是醒不過來，那意識很可能就會融入“天意”之中，再無法解脫。
于新沉思片刻后，心神一動來到閣樓前。他進去之前先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閣樓上面五層還是縈繞著白色霧氣，沒法看透。他邁步走了進去，第一層還是沒有什么變化，他徑直上了第二層。第二層里的變化倒是不小，那四個大字周圍又多了不少小小玉牌，自成一列。于新一一看過去，劉成、武鳴、吳明……
盡是些不認識的名字。
好在這里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看完這些名字后，于新略一思索，答案就浮現(xiàn)在他的心中：這是那天晚上攻城的被同化的夜鬼！
于新回憶了下，他確定那天晚上他并沒有殺過夜鬼，原因簡單又有些可笑——他擔心以后被阿止知道了，會讓阿止對他感到害怕。
現(xiàn)在倒是不用怕了，阿止已經(jīng)丟了。
于新自嘲一笑，他這個異世界來的哥哥可真是太不可靠了。
于新自己沒殺過，但他在出城之前丟過一個莫邵下城?？磥響撌悄蹥⒌模疃嬷髂谴卫碛梢粯?，因為跟于新有間接關系，于是被這閣樓二層算在他頭上。
于新只停留了一會，就轉身下樓。
有時間在這里發(fā)呆，還不如多想想該怎么參悟他的“道”。浩氣五層和六層是一個分水嶺，浩氣六層以后的境界，基本也參悟為主，但什么時候能突破、該怎樣突破，卻完全看個人天賦。
現(xiàn)在他又多了一個任務：參透“存人意，應天意”。
……
遙遠的山峰頂上，一道暗金人影駐足其上。他閉著眼似乎在感應著什么，片刻他睜開雙眼，眼里閃過一抹深思。
“存人意，應天意？”
他的聲音飄散在這高空凌冽風中。
“就算領悟了其中真意，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也已經(jīng)太晚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啊?！?p> 仿佛想起什么，他的臉上露出幾分痛苦又懷念的神情。
“‘時間’是這世上最不講理的事了……”
……
“師傅快看，那修士醒了！”
曲無意到底還嫩，很快就被無眉老道罵得狗血淋頭。他左右小心張望著，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開脫理由。一見到于新身前那蠟燭漸漸沒了燭焰，再看于新身上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種若有似無的縹緲之感，曲無意立刻大叫起來。
無眉老道罵道：“出了事就喊‘師傅’，跟老夫頂嘴的時候你怎么一口一個‘老頭’？”
“師傅~”曲無意訕笑著，討好的扯了扯無眉老道的衣袖。
無眉老道懶得理他，轉身看向于新。
于新從“無盡之地”出來，就聽到曲無意的大呼小叫。他抬眼看去，正好和無眉老道兩眼相對。
“……”
“咳咳?！睙o眉老道到底行走江湖多年，臉皮早就磨煉出來了。當下由他輕咳一聲，嘴角含笑道：“恭喜小友晉升浩氣六層！”
于新點頭，卻沒如無眉老道的意跟他客套。于新看向曲無意，對方訕訕笑著，悄悄往他師傅身后躲了躲。
“我來此調(diào)查曲家村重現(xiàn)的原因?！庇谛轮苯诱f道。他此時心情已經(jīng)恢復平靜，自然沒有必要再揪著這魔修少年不放。而且，他沒有融入“天意”中再無法蘇醒，這根蠟燭功不可沒。于新不用多想都知道，這蠟燭定是老人拿出來的。
看在對方確實送他一場造化的份上，他愿意給這老人一個面子。
無眉老道立刻就捋著胡須得意說：“那多半是老夫這頑皮徒兒搞出來的事！呵呵，小友有所不知，老夫這徒兒于修行道上沒什么天賦，卻對陣法有極高的悟性，尤其是幻陣。雖然他現(xiàn)在才浩氣三層修為，但于幻陣上卻已頗有小成。”
曲無意討好的沖于新笑了下，試圖用乖巧打動于新，讓他不要再隨便抽刀砍來。
于新點頭，他對無眉老道所說之事沒太多興趣。不過——他這就算完成探索任務了嗎？直接返回炎狼城告訴任務處的人說，是一個少年魔修用幻陣搞出來的？無憑無據(jù)，空口直說，實在有點說服力不夠啊。
于新沉思幾秒，拿出令牌不太熟練的操作給林風發(fā)去詢問信息。林風的回復倒是來得很快，于新仔細看了看。
曲無意看著低頭毫無防備舉動的于新，心臟不由得砰砰跳動起來。
平心而論，曲無意自信他是相當了解執(zhí)事堂執(zhí)法組的辦事風格的。以曲無意截止到今天為止的行徑來看，他要是進了炎狼組，怕是這輩子都難見天日。畢竟落在他手上的執(zhí)事堂修士不只有一個，基本都是有來無回。
怎么辦？要拼一把嗎？
但這是個浩氣六層修士，跟以往的那些修士完全不同……不，眼前這個炎狼組修士，才剛剛晉升，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晉升。
曲無意心里其實是有淡淡遺憾的，他知道修仙者悟道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能在嘗試上兩三次后僥幸悟道的修士都算是天資過人了。他本來是打著于新悟道失敗，要么境界還停留在浩氣五層，要么就此去世——悟道可不僅僅只有成與敗兩種結果。
他的打算里，從來沒有于新僥幸一次性成功這個可能啊。
于新晉升成功打了曲無意一個措手不及。他此時再來想對策，卻只能得出一個“拼運氣”的結論。拿他最后的最后手段拼了，要么他成功逃跑，從此山高水遠老鼠躲貓；要么于新及時抓住了他。
曲無意心想，比起相信炎狼組會放過他，他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運氣。仔細想想，從當年他年紀尚小離開曲家村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可不就是在昭示著他運氣斐然嗎？
可以一試！
曲無意越想越來勁，他瞅準于新還在低頭看令牌，躲在無眉老道身后悄悄拿出他的最后手段：一本黑皮小本子。封面四個篆體大字：幻陣劍錄。
這是曲無意敢在沒學全無眉老道所有本事之前，就自作主張偷偷出師的原因。
小本子極薄，曲無意翻開來后，看著里面有且僅有的一頁紙，忍不住在心里輕嘆一聲。到底什么時候他才能讓這幻陣劍錄出現(xiàn)第二頁紙？
根據(jù)無眉老道所說，只有幻陣劍錄認可他的天賦和實力，才會變得越來越厚。
他緊緊盯著那頁紙上的陣，目光逡巡之后，那紙上的陣法好似活過來一般，透紙閃耀著微微的光芒。曲無意嘴角一勾，在心里大喊：飄煙幻陣！
紙上的陣法光芒驟然亮起，很快又重歸平靜。曲無意滿意的合上小本子，打算拽住無眉老道一起跑。
他一抬頭，就對上于新盯著他的古怪眼神。曲無意心中一緊，這才發(fā)現(xiàn)無眉老道不知何時蹲下去對著那蠟燭念念有詞。
真是個臭老頭！
曲無意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伤芸煊职l(fā)現(xiàn)問題了：于新好像還是能夠看到他的！
這不可能！曲無意已經(jīng)試驗過許多次，憑他多年在外行走的經(jīng)驗來看，這飄煙幻陣雖說只是個幻陣，但已經(jīng)足以欺騙五層及以下境界的修士眼睛了（他所接觸到的修為最高的修士僅有浩氣五層）。
而且無眉老道給他這幻陣劍錄時，曾經(jīng)說過八層以下無人能識破這幻陣劍錄里的幻陣！
于新雖說已經(jīng)晉升六層，但他才剛晉升，沒道理看透啊……
曲無意心里七上八下，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能看到我？
好在他還沒蠢到這個地步，沒有自亂陣腳提示于新，剛剛他開了幻陣試圖從對方眼皮子底下逃走這件事。
話還在喉嚨，便被他強行轉了音調(diào)：“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