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開學(xué)第一次考試，李昭陽和高暄打了平手，661.5分，小數(shù)點后都一樣。第二名很慘，比這兩位神仙低了二十分，明明自己考的也不少了，卻只能用來陪襯高暄和李昭陽的優(yōu)秀。走在路上，都能聽見同學(xué)說，“這倆人也太牛了，甩了第二名二十分呢！”匿名同情第二名。
高暄和李昭陽也很郁悶，為什么第一名有兩個？還有，怎么又被請辦公室了？
“老師，我地理及格了?！备哧岩荒槻唤?。
大山抿了一口毛尖，咂咂嘴，“是啊，剛好六十，可不及格了嗎？但是，高暄你能不能和我解釋一下為什么又在答題卡上寫作文？”
“那天上午的作文題目，突然有新思路了，怕忘了，就順手寫下來了嘛。”高暄回答的十分理直氣壯，說完還一臉笑瞇瞇的看著大山，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這個時候就要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大耍無賴。
“可這是地理考試，你題答完了嗎還寫作文？”但張斷峰不是張殘海，高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惹得他火大，說話的分貝都提高了不少。
“關(guān)鍵那題我不會嘛?！笨磾橙藖韯輿皼?，高暄換了個戰(zhàn)術(shù)，說話語氣瞬間調(diào)整到委屈模式，還帶著一點點顫音，那模樣，好像大山再多說一句她就要淚撒辦公室了。
大山和大海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在性格上，大海溫柔細致，尤其招女孩待見，成功在二十七歲告別單身，如今娃娃都上幼兒園了，但大山糙的很，根本不懂怎么面對除了自己的親戚以外的所有女生，結(jié)果到了三十二歲還是母胎solo?？锤哧驯庵煳桶偷臉幼樱髅魇撬腻e，可自己以前對付調(diào)皮搗蛋的學(xué)生的那一套完全使不出來。“你你…你回去把世界地圖畫一遍，明天交給我，回去吧?！贝笊綗o奈給出一個小小的懲罰，就放高暄回去了。
大山覺得這懲罰太沒力度，但高暄覺得大山簡直就是在整自己，畫世界地圖，中國多少個省她還沒搞清楚好嗎？高暄十分苦惱，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鎖著眉頭，一不留神就撞了人?！皩Σ黄饘Σ黄??！彼泵Φ狼?，一抬頭，只心道可真是冤家路窄，嘖，軟綿綿的，肚子肉挺厚的。
“恩。”李昭陽淡淡回了一句，側(cè)身繞過高暄，去找大海了。高暄的眼神由抱歉轉(zhuǎn)為憤怒，暗暗罵了一句沒禮貌的家伙。
李昭陽不是沒看到高暄的表情，只是自己今天也很煩躁。語文古詩填空一個都沒寫上，大海要請喝茶了。
但大海也不想這樣的，李昭陽比高暄還難搞，請他喝茶絕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見李昭陽已經(jīng)進來，大海先做了個深呼吸，隨即展開溫柔攻勢：“李昭陽，這次考試發(fā)揮不錯?。 ?p> “我不覺得，第一有兩個，出乎我意料?！边@話只有李昭陽敢說，辦公室所有人都愣了兩秒。
“?。抗?，高暄也很優(yōu)秀啊，你們倆以后可以多交流，尤其是語文，說不定她能幫到你?！贝蠛擂蔚匦χf，又瞪了大山一眼，你這學(xué)生瞧不起人?。〈笊交氐?，他現(xiàn)在是你學(xué)生。
“哦，或許吧，但高暄同學(xué)的地理我可能幫不上忙，她在這方面應(yīng)該是先天不足?！崩钫殃栐捯怀?，辦公室死一般的寂靜。二張不約而同地慶幸，還好高暄沒在，要不然得哭了吧？二張明顯被高暄的外表所迷惑，要真讓高暄聽到，哭的指不定是誰呢。
不過，高暄不在，高暄的同桌，徐赟在。
徐赟就是那個悲催的第二名，還好，這位同學(xué)比較看得開，怎么著老子也算是兩人之下，百人之上??！
徐赟和高家兄妹從幼兒園時起就認識了，高暄一直是他女神，老天爺眷顧，竟然讓女神和自己做同桌?，F(xiàn)在，女神被看輕，自己當然要有所行動?。∮谑?，徐赟立刻……去打小報告了。
“小暄小暄，我舉報！”
“朕今天甚是勞累，不想議政?！备哧雅吭谧雷由希瑵M腦子都是世界地圖，并不十分想搭理咋咋呼呼的徐赟。
徐赟長腿一邁，以無比沙雕的姿勢騎在高暄的課桌上，貼近高暄的耳朵嘰嘰歪歪說了幾句，高暄立馬憤怒了。盛怒之下的高暄決定，找他宣戰(zhàn)。
其實李昭陽說的是實話，高暄天生迷向，長這么大只能在平面圖上用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分辨方位。不過，缺點嘛，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兒，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
而另一旁，李昭陽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當然，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糟糕了。大海罰他抄寫離騷三十遍，回到教室還要忍受高興這個寵妹寵到神經(jīng)質(zhì)的同桌的轟炸。
“李昭陽，我妹成績好，樣貌好，誰見誰喜歡，你憑什么不喜歡我妹？”“這個問題你已經(jīng)重復(fù)一天了?！?p> “所以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妹？”
“我應(yīng)該喜歡嗎？”腦海里浮現(xiàn)出女生氣惱的模樣，李昭陽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寸頭。
“當然。”
“好吧，我喜歡你妹，我喜歡高暄，你能閉嘴了嗎？”實在沒法子，李昭陽只想趕快讓高興消音。但很不湊巧，這話被前來宣戰(zhàn)的高暄聽見了。高暄愣住了，李昭陽愣住了，高興也愣住了。
“我擦，李昭陽你敢喜歡高暄！我不同意！”一塊兒跟來的徐赟很生氣，他家女神豈是這種凡夫俗子能玷污的，更何況這小子剛剛還大發(fā)厥詞呢，肯定不是真心的！
徐赟眼看就要動手，還好高暄攔得快。動動腳指頭都猜得出，事情并非徐赟想象的那樣，她和李昭陽才見過幾次面，說什么喜歡是絕對不可能的。
高興看妹妹過來，覺得很意外，這丫頭沒事兒不會來找自己的。“寶妹，你怎么來了？又過敏了？還是餓了？”高興怕妹妹有急事，急急忙忙開口。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妹妹要找的另有其人。
“高興，小暄沒事兒，我們是來……”“啊，哥，小賣鋪棒棒糖來新口味了，你去幫我買唄？”高暄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從震驚模式調(diào)回了甜笑模式，她暗暗掐了徐赟一把，徐赟只好把要說的話憋回了肚子里。
其實剛才走到門口高暄就后悔了，宣戰(zhàn)什么的，想想就冒傻氣啊，她又不是楚雨蕁，李昭陽更不是慕容云海，果然是被徐赟帶跑偏了。
高興對妹妹有求必應(yīng)，一溜煙就不見影兒了。
剩下三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十分尷尬。
這時，“表白”后一直沒說話的李昭陽突然開口，“抱歉，我剛才只是想讓高興閉嘴，我不喜歡你，真的?！?p> “……”這話聽起來怎么那么不舒服呢？高暄覺得自己遇到了對手，這家伙已經(jīng)好幾次讓自己掛不住笑了。
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高暄上前一步，“恩，我明白的啊，我哥哥很煩吧？影響你學(xué)習(xí)了真是不好意思哦?！蹦樕弦廊皇翘鹛鸬男?。
“是，他很煩，但在我可承受范圍之內(nèi)，不會影響我學(xué)習(xí)。還有，高暄，”李昭陽皺著眉頭，說的一本正經(jīng)，“別笑了，很丑?！?p> “臥槽，李昭陽你眼瞎吧！”罵他女神，徐赟生氣了。
一口老血卡在胸口，高暄感覺已經(jīng)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了?！袄钫殃?！你……”周圍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過來，眼睛余光瞟了瞟四周，高暄又上前一步，放低聲音，“你不會說話就少說！”
李昭陽低頭看了看女生握緊的拳頭，說，“恩，真面目露出來了，挺好?！笔譂M足的語氣。
高暄現(xiàn)在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這個李昭陽什么來的，為什么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看穿自己？
想了想，此地不宜久留，高暄自以為狠狠地瞪了李昭陽一眼，小小聲說了句你別太得意，就拉著徐赟走了。
高暄說話時有故意控制音量，李昭陽本來說什么都是輕飄飄的，他倆后來的對話并沒有第四個人聽到。但開始時徐赟那一嗓子“李昭陽你敢喜歡高暄”可是讓整個一班都聽見了，很快，二班也知道了，不到一天，整個高二都知道了。
而且經(jīng)過八卦群眾的一番添油加醋，“羔羊”CP的愛情故事變成了這樣：兩人因選文被山海請喝茶初識，因?qū)ξ氖返臒釔坌市氏嘞?，因爭做文科第一相愛相殺，兩人的感情日漸濃郁，奈何男二徐赟威脅，加之哥哥高興嚴防死守，他們一直無法在一起。終于，愛情的力量讓他們勇敢，在今天下午，“羔羊”CP正式向大眾公布二人關(guān)系，為了彼此，他們與全世界對抗！
故事很扯，當事人聽了都想給編劇點個贊，但大家都相信了。除了他們四個，沒人知道真相。
在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徐赟很難過。女神傳緋聞了，對象不是他。盡管這與自己脫不了干系，不過徐赟覺得這都是李昭陽的錯。所以，他打算整整李昭陽這個亂說話的家伙。
趁著地理課代表的職務(wù)之便，徐赟給大山送作業(yè)的時候順便到大海那兒溜達了一圈，又順便把李昭陽的作文揣到了自己懷里。
一路小跑回到教室，徐赟很開心，急忙向女神邀功?！靶￡?，你看這是什么?！毙熠S把作文本往高暄課桌上一放，獻寶的語氣。
“李昭陽的作文？你拿它干嘛？”
“我得教訓(xùn)教訓(xùn)他啊，在辦公室，他看不起你，回到教室，他又說喜歡你，這人天天亂放屁，欠收拾！”高暄被徐赟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樣子逗笑了。
“你拿他作業(yè)本就算教訓(xùn)他了?”
“誒？我沒想那么多?！毙熠S撓撓頭，頗苦惱的樣子。
“我有一個想法?！备哧淹蝗宦冻鲈幃惖男θ荩瑖樀眯熠S手抖。
女神好陰險，好喜歡！
“報告?！薄斑M?！?p> “徐赟，你們班主任三樓去集體備課室了，你......”“不，老師，我找您?！?p> “啊？找我?！薄岸鳎覄偛湃サ估?，在垃圾桶撿到了你們班同學(xué)的作文。.......”正在班里讀全球通史的李昭陽突然覺得后脖頸隱隱發(fā)涼。
下午第三節(jié)語文課，李昭陽再一次歷劫。
大海一進教室，就帶著烏云，氣氛突然凝重。
“李昭陽，你作文呢？”突然被點名的李昭陽有點懵，“作文？我交上去了。”
“那我請問你交哪兒去了？我辦公的地點什么時候改成垃圾桶了？”大海很生氣，把作文往講桌上一摔，動作幅度太大眼鏡差點都掉了。
李昭陽覺得莫名其妙，冷靜了半秒，他覺得這事兒和隔壁班那兩位脫不了干系。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沒什么好解釋的了。
“老師，我錯了。”李昭陽九十度鞠躬，態(tài)度十分誠懇，倒是把大海嚇了一跳。
難道是自己的威嚴徹底征服了叛逆少年？大海心里美美的，但臉上依舊十分嚴肅：“行了行了，下不為例，以后對待語文認真一點，一百五十分呢！聽見沒?”
“是，老師，我知道了?！崩钫殃柟郧牲c頭，但接過自己的作文，轉(zhuǎn)回身，男生露出了陰暗的表情，或許可以與高暄同學(xué)詭異的笑相媲美。
在李昭陽上廁所的時候，他遭受了今天數(shù)不清第幾次的打擊。
男廁所的墻壁上，貼著自己的作文，應(yīng)該是從作業(yè)里撕下來的，作文紙空白處用紅色馬克筆寫著“作文質(zhì)量太爛，做廁紙勉強湊合”。李昭陽以光速把作文撕下來，揣進了自己兜里。但一個下午，男廁所進進出出那么多人，這么做好像也沒什么用了。正當時就有經(jīng)過的一兩個男生，忍不住“噗噗”笑了出來，李昭陽握緊了拳頭，默默在心里把高暄這兩個字加黑加粗加了下劃線。
但這件事李昭陽真的冤枉了高暄。高暄只是想讓大海訓(xùn)他幾句，做廁紙這么損的招兒，高暄的想象力可以達到，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允許她那么做。
放學(xué)后，高暄像往常一樣盤腿坐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邊看書邊等正被大海訓(xùn)斥的哥哥。高興考語文的時候睡著了，答題卡除了考號和名字什么都沒填，哦對了，還有一攤口水。
“高興，你看看你啊，整天睡，上課睡下課也睡，你妹妹高暄，你同桌李昭陽，這么優(yōu)秀的大腦在你旁邊怎么就感染不了你呢？語文考試睡著了，英語作文用拼音寫，數(shù)學(xué)答題卡倒是填滿了，不過你是怎么做到成功避開所有正確答案的？兩分！答題卡扔地上踩一腳也比這得分高吧！還有你那個文綜，題號都看不清嗎？……”
不管大海說什么，高興都是一副“是是是，老師您說的對”的表情，大海到最后都不知怎么罵他好了。
門外，高暄聽著大海氣呼呼地罵自己親哥，還是忍不住彎唇笑了。大海以前從沒發(fā)過這么大的火，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高興這么個考試奇葩，心里有點承受不了。
估摸著大?？赡苓€要再來一個回合，高暄打開書包，想找根棒棒糖吃。
李昭陽就在這個時候過來了，他是來算賬的。
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雙球鞋，高暄嚇了一跳。順著鞋子往上瞧，男生背著光，空氣里的塵埃在他周圍浮動，黑色T恤顯得他瘦些，但也襯得他皮膚更加蒼白，白的有些刺眼。
高暄突然有點想流淚，用手中的書擋了擋，閉上眼睛，又睜開。腦子清醒過來，想到來人大概是來找自己算賬的，高暄挺了挺腰板，本想帶上自己的標準微笑，嘴巴動了動又放棄，只一動不動地看著李昭陽，用眼神明知故問：“有事嗎？”
“你有點過分。或許你的地理試卷也可以一起被掛在廁所里?！崩钫殃栆琅f保持著居高臨下的姿勢，說話時微微低頭，語氣里有一點怒意。
這次輪到高暄發(fā)蒙了，“什…什么？”李昭陽看她一臉疑惑，突然明白過來，把他掛廁所的，不是高暄，大概是今天一起來的那個大喇叭。
所以現(xiàn)在，局面有點尷尬。李昭陽干咳了兩聲，說，“抱歉，誤會你了。”
高暄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腦袋，前因后果大概明白了。她搖搖頭：“不，不全是誤會，是我和大海說在垃圾桶撿到你作業(yè)的。”
“恩，我知道了。不過還是掛廁所對我的打擊比較大?！崩钫殃栔栏哧褧姓J，也不驚訝。話說完了，李昭陽轉(zhuǎn)身打算離開，高暄突然叫住他。
“李昭陽…”“恩？”男生臉上帶著一絲疑惑，不知道高暄又想說什么。
高暄突然會想起上個學(xué)期，同樣的地點，唔，似曾相識。
“李昭陽，剛才…我看到了你的鼻屎。”
“……”
女生說完忍不住笑了，嘴角好像能開出一朵花來。這是李昭陽第一次看到，高暄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原來，眼睛里真的可以裝下星星啊。
高暄本來想看李昭陽被噎，就像自己上次一樣。但是，一秒，兩秒，男生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那模樣，比自己還開心。
高暄腦袋轟的一下爆炸，哥哥，這人變態(tài)好可怕！
這時，高興也結(jié)束了最后一回合的被批斗，大?！盎厝グ伞比齻€字才說出半個，高興就“老師辛苦了老師再見”退出了辦公室。
一出門，發(fā)現(xiàn)不止寶妹在，同桌也在，立刻豎起了警覺的小尾巴。李昭陽看他如臨大敵，只好說，“我來找你……加微信，以后好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