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賀壽
轉(zhuǎn)眼便到了崔太傅的壽辰，杭久新這日特意早些下了值，到家梳洗重新?lián)Q了身衣服后，便帶著全家坐上馬車出發(fā)了。
今日為著祝壽，金氏穿了件青綠底牡丹團(tuán)花紋的緙絲薄襖，一頭烏發(fā)梳得緊實整齊，髻間戴了一枚綠翡翠嵌寶石的華勝。碧玉通透水潤，幾顆西域?qū)毷蚣t或紫，熠熠生輝，一看便價值不菲。左右再各插一支掐絲紅頂小金簪，這般穿著既不打眼，又不會叫人小覷了去，最適合婦人交際的場合。
“母親這樣真好看，怪不得哥哥說咱們看起來像三姐妹呢?！焙荚扑赝鹗?，笑盈盈道。
杭云初也點點頭：“是啊，母親這樣，瞧著年輕極了?！?p> “聽你們哥哥渾說。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哪還能和你們小姑娘比？”金氏嗔道，不過聽兒女這般夸贊，到底還是高興的。
“這是咱們杭家頭一回收到崔家的請柬，你們父親格外重視，我們作為家中女眷們也不能丟了他的臉。待會到了崔家言行舉止都要莊重些，可記住了？”
姐妹倆點頭應(yīng)下，杭云素有些好奇，想了想，還是問道：“母親，這崔太傅家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能讓父親母親都如此慎重？”
“嗯，是該與你說說。”金氏拍拍她的手，看向杭云初，“先前母親將這崔家的情況都告訴與你了，你還記得多少，與你妹妹講一講?！?p> “是?！焙荚瞥觞c頭，理理思緒后向杭云素細(xì)細(xì)解釋了一番崔家的背景淵源。
自前朝起，岷州崔氏便是名滿天下的大家族，以詩書傳世，百年簪纓。崔家至今出過兩任首輔，近十位內(nèi)閣大臣，進(jìn)士幾十，秀才舉子無數(shù)。子孫大多身有功名，且家風(fēng)清明嚴(yán)正，無論桃林廟堂，都極受尊崇。
如今家族中身份最高的崔太傅早已致仕，但他是當(dāng)今皇上親師，地位尊貴。除了崔太傅的兩個兒子在翰林任職外，族中也有其他入了仕途的子孫。雖沒有祖輩位極人臣時的顯赫風(fēng)光，但論起清貴，整個永寧朝都無出其右。
“太傅夫人也還健在，膝下與我們同輩的孫女有四個，除了長孫女已出嫁，其他都還在閣中。還有幾位嫂嫂輩的，今日應(yīng)該也能見著，到時我們跟著母親認(rèn)一認(rèn)?！?p> “嗯。”杭云素點頭，微微感嘆，“這崔家底蘊竟如此深厚，燕京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p> 金氏笑笑：“崔家門生故舊遍布朝野，若不是他們行事素來低調(diào)，這次壽宴請的人不多，恐怕半個朝廷的官員都會去賀壽。論起家族氣象，這崔家說第二，可沒人敢說第一了?！?p> 杭云素不知怎么想起了東陵郡主。崔家這般的門庭也擋不住她上門搶親，可見這位郡主到底有多受寵多跋扈了。
好在崔家的壽宴她應(yīng)該不會來，否則自己恐怕得找個地洞躲起來才行了。
一路駛到了崔家所在的養(yǎng)育巷，甫一下車，便有穿戴整齊的下人迎了上來，接了賀禮，領(lǐng)著他們進(jìn)了府。
和上次在國公府不同，今日崔家所邀人不多，她們剛進(jìn)垂花門，便被一位嬤嬤笑吟吟地領(lǐng)著去了上房給太傅夫人請安。
崔家不喜奢靡之風(fēng)，府里布置清雅，盆景花栽尤其多。時逢天氣回暖，許多都已吐蕊開放，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香，十分好聞。杭云素向來愛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太傅夫人的院子在東面，她們進(jìn)去的時候，已有人先到了，正屋里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帶路的嬤嬤將她們引到抱廈里等候，自己先進(jìn)去通傳。
“太夫人，北槐巷杭大人家的女眷到了，正在外面候著呢。”
屋里很快響起一道蒼老和善的聲音：“來了啊，快讓她們進(jìn)來?！?p> “是?！眿邒邞?yīng)道，走到門邊朝金氏福了福身，“夫人跟老奴來吧?！?p> “多謝嬤嬤?！苯鹗峡蜌獾鼗亓硕Y，帶著杭云素姐妹倆踏進(jìn)了屋子。
正廳里已坐了不少人，有婦人有少女，皆是一身鮮衣羅錦，金釵環(huán)翠。見她們進(jìn)來，都好奇地打量。
上首的位置是空的，嬤嬤領(lǐng)著她們掀了簾子，進(jìn)了內(nèi)間，才看見一位約莫六十許的老婦人靠在暖榻上，身穿絳色福紋襖，頭上系著寶藍(lán)色壽字抹額，正笑盈盈地看著她們。
“晚輩金氏，給老夫人請安。”金氏恭敬地朝老婦人福身一拜，杭云素姐妹也跟著行禮。
太傅夫人仔細(xì)打量了她一眼，呵呵笑道：“這就是澤善家的，今日還是頭一回見，看著可是年輕?？煺埰鸢桑阄依掀抛诱f說話?！?p> “是。”金氏依言起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老夫人又讓人奉了茶。
“如今這時節(jié)沒什么新茶，這還是年節(jié)時宮里賞下的，湊合喝一口，可別見怪。”
“老夫人說哪里話，崔家詩書傳家，便是這茶葉也沾著書香，哪是什么新茶可比的。”金氏也是玲瓏之人，當(dāng)下端著茶盞，笑語晏晏。
“這孩子，還真會說話?！崩戏蛉酥钢附鹗希瑢ι砼缘睦蠇邒咝Φ?。
“我看杭夫人不但會說話，孩子也養(yǎng)得好?！蹦抢蠇邒叩哪抗饴湓诤荚扑亟忝蒙砩?，上下打量一眼，贊道，“老太太瞧瞧這兩個姑娘，跟兩朵花兒似的，多招人稀罕哪。”
“哦？是嗎？快過來讓我仔細(xì)看看?！崩咸珌砹伺d致，抬手招了招，金氏便示意她們起身過去。
姐妹倆走到榻前，朝老夫人行了禮，便站定了任她打量。
老太太的視線先落在了她們的臉上，笑道：“我早就聽說澤善有一對雙生女兒，樣貌卻是不同。今兒一瞧，竟是一個賽一個得漂亮，你們夫妻倆有福氣?！?p> “老太太謬贊了，這兩個丫頭也沒少教我們操心。聽說崔家小姐個個知書達(dá)禮，貞靜賢淑，才教晚輩羨慕呢。”金氏謙虛道。外頭坐著的幾位婦人相視一眼，皆淡淡一笑。
老太太也笑了笑，目光在杭云素姐妹間來回了下，慈聲問道：“你們哪個是大的？”
“回老夫人的話，初兒是姐姐，素素是初兒的妹妹?！焙荚瞥醺Ａ烁Ｉ恚Ь创鸬?。
“好，好，是有當(dāng)姐姐的模樣，聽說已許了婚事，說的是哪戶人家？”老太太又問道。
“回老夫人的話，是永寧侯府的二公子?！焙荚瞥鯌?yīng)道，臉忍不住微微泛紅。
“呵呵，是個好人家，也是有福氣的孩子?！闭f著，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杭云素身上，眼里忍不住浮起一抹驚艷。
“澤善年輕的時候我瞧過一眼，這孩子倒像她父親多些，是個好相貌。你這兩個姑娘模樣氣度都合我老婆子的眼，瞧著舒心得很。楊媽媽——”
她側(cè)頭喚了聲，身邊的老嬤嬤笑著應(yīng)了，從袖子里取出兩個精巧的小荷包遞給了杭云素姐妹：“兩位小姐快拿著，我們老太太平?？呻y得這么夸人，可見是真心喜歡二位小姐呢！”
見杭云初看向自己，金氏笑著點頭：“老夫人賞你們小輩的，收下吧?！?p> 兩人這才謝過，收下了荷包。
老太太心情很好，看向金氏道：“從前你們一直在外奔波，難為澤善一直記得老爺子，這么多年也沒斷了來往。如今既然來了燕京，有空便多走動走動?！?p> “是?！苯鹗闲χ鴳?yīng)下。
“咱們大人在這說話，這兩個姑娘怕是悶得慌?！崩咸f著，朝外間看了一眼，“幼蘭，你帶這兩位杭家姐姐去你們院子里坐坐，記得好好招待人家?！?p> “是，祖母。”外間響起一道嬌嫩的少女聲音，接著簾子被掀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走了進(jìn)來，先朝金氏福了福身，然后看向杭云素姐妹，小臉上笑意靦腆：“兩位姐姐，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