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哥,你快過來,對了,記得帶些藥~”
“還有紗布!”
“對了,還有酒精~”
李德文看樣子是真的慌了神,斷斷續(xù)續(xù)跟擠牙膏似的,一個一個的提醒林一要帶的東西。
林一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難道李德文受傷了?可聽聲音也不像是失血過多啊,不僅不覺得虛榮,反而還有些陽氣過盛。
不過他也不敢多問,生怕耽誤了什么,說了聲馬上到,立馬換了衣服,又從床底下抽出一個藥箱,像他這種人,家里常備著各種急救藥品,甚至還有緊急縫合的針線,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去藥店現買肯定來不及。
車被李德文開走了,這時候也邪門,路上一輛出租車都看不著,林一只好拎著藥箱在街道狂奔,第八大道可不小,李德文家住在三十九街,那里靠近新澤西大橋,離林一的住處可不近。
還好此時街上行人不多,許多商鋪也都關門在家過節(jié),倒是他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廣告牌,是一位華人律師,專門為附近華人打官司的律師,要是光看廣告,那絕對是無所不能、懟天懟地、敢告耶穌基督的金牌大狀,可實際上他們也就能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連離婚官司能不能打得贏都值得懷疑。
林一顧不上把廣告牌扶起來,反正也壞不了,一個踉蹌快速穩(wěn)住重心大跨步的向前奔去。
大概用了10分鐘,總算來到了一排紅褐色低矮建筑前,李德文家就住在這里,跟林一家一樣,也是個閣樓,不過面積要小了不少。
從建筑外邊打著的鐵質樓梯上到頂層,用力的拍這門。
邊拍邊喊,“德文,是我,快開門~”
李德文似乎早就等在門邊上,還沒等林一的話說完,門就已經開了。
“怎么樣?有沒有事?”
門一開,林一就看見李德文滿手鮮血的站在門口,朝著林一苦笑,“哥,我沒事~”
林一不放心,手一松,藥箱‘哐啷’一聲砸在地上,雙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在李德文身上摸索檢查了一遍,確定他還全須全尾的一根毛沒少,這才有功夫大喘氣,這一路沒怎么減速的狂奔,肺都要炸了。
這個時候冰塊臉也繃不住,呲牙咧嘴,彎著腰大喘氣,氣喘吁吁的說道,“你~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李德文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又朝遠望了一圈,確定林一身后沒人,一把將林一拽進房,砰的一聲把門摔上,指著床的位置說道,“哥你看吧,就是這人,我剛剛尋思開你的車去公園趴活,爭取再干上一單,沒想到我剛把車停下,這人就拉門坐進了后座,當時他滿身是血,臉色發(fā)白,我還沒等發(fā)問,這人就暈倒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先把人拉回家,緊接著就給你打電話了。”
林一這會兒差不多把氣喘勻了,定神打量著床上的人。
這是個白人,身形微胖,一頭棕色的卷發(fā)被汗水打濕緊緊的趴在頭皮上,深陷的眼窩蒼白的臉,眼角的皺紋和松弛的皮膚都證明此人年紀不小,至少50歲以上。
還有,他一身西裝破爛的不像話,腹部有一處明顯的刀傷,鮮血已經染紅了潔白的襯衫。
林一走近幾步,發(fā)現此人手腕上還戴著一枚鑲著鉆石的勞力士腕表,說明這人頗有身家,看氣質也不像是在底層廝混的。
李德文忐忑的跟在林一后面,擔憂的問道,“哥,我是不是惹麻煩了?”
林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追問道,“他上車的時候有人注意到嗎?”
李德文剛要說沒有,可話到了嘴邊遲疑了一下,謹慎道,“我不確定,我當時把車停在最后面,街上肯定沒人,就是不知道前面車里趴活的人會不會通過后視鏡看到?!?p> 林一點了點頭,“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嗎?”
李德文用力點點頭,“檢查過了,除了腹部的刀口有點長,流血過多以外,再沒有其它傷口?!?p> 林一過去沒少給自己療傷,懂得一些緊急救治的措施,根據他的經驗判斷,那一刀應該沒有插進內臟,卻也實實在在的拉開了皮膚,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傷口,不過出血量已經明顯減少了,這就證明傷勢不會進一步惡化,這是個好消息,至少不會成為死人。
挽著袖子去衛(wèi)生間洗了洗手,一邊對李德文吩咐道,“去把門口的藥箱撿進來,我先給他縫合傷口,具體怎么處理這人,還要等他醒了再說。”
說完后,林一卻沒聽到腳步聲,擰著眉回頭,“怎么不動?”
李德文不敢直視林一,咬牙道,“哥,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要不我們把他送走吧,否則一旦出點什么事我們擔不起責任。”
林一不為所動,“行了,我也不是爛好人,但既然讓你攤上這事,先把人救活再說,不然真死了,那才說不清呢。”
李德文一想,好像也是這個理,不敢怠慢,趕緊把藥箱取回來,同時還幫忙穿針引線,以前他也沒少干這打下手的活,熟!
林一洗完手,用剪刀剪開襯衫,將傷口完全暴露出來,取出酒精瓶,晃了晃,里面還剩半瓶左右,扭開蓋子,直接倒在了傷口上。
“啊~”
酒精的刺激讓白人瞬間疼醒,上半身倏的抬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林一舉著空瓶子,靜靜的看著白人經歷了疼痛,又慢慢的暈過去,這才有了下一步動作,“我先給他縫上,然后簡單包扎一下,之后要不要送他去醫(yī)院等他醒了問清楚情況再說?!?p> 李德文一聲不吭,老老實實的把線穿好遞給林一。
“刀口長度超過5公分,感覺像是西瓜刀扎進去的?!绷忠坏慕涷炟S富,縫了幾針后,猜測道。
“是被人尋仇?還是跟人火并?”李德文附聲。
“不好說,但應該不是火并,你看他的西裝,面料相當精貴,手上戴著幾萬美元一塊的腕表,腳上的皮鞋更是手工定制,這樣的人會親自跟人火并?”
“那就是被人尋仇了?也對,這種有錢的白皮豬,肯定沒少得罪人?!崩畹挛囊荒槺梢牡某爸S道。
“行了,就這樣吧,撒點藥蓋上紗布纏一纏就可以了。”林一舉著雙手,縫合令他的手指浸染成了紅色。
等他洗完手,李德文已經麻利的結束了收尾工作,之后這人什么時候醒,就不是他們兄弟倆能控制的了。
林一靠在墻上,抱著肩,打量著昏睡過去的白人,不由嘀咕道,“第八大道有多久沒見過白人了?”
他的聲音很小,但李德文還是聽得很清楚,“沒多久,前幾天我還看到幾個白人結伴在中餐廳吃飯呢?!?p> 頓了一下,好笑道,“肯定是住在布魯克林的窮鬼,賺點錢來唐人街找成就感。”
“我的意思是這種有錢人,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他們絕不會踏入第八大道一步,甚至連布魯克林都極少涉足?!?p> 李德文撓撓頭,“那我就不清楚了,要不要我查查看?如果他是自己來的,肯定是開車進來的,不可能徒步走過來?!?p> 林一搖頭,“不,沒弄清楚他是誰之前,不要輕舉妄動?!?p> 言罷,看了眼墻上的掛鐘,“車呢?車是不是還沒處理?”
李德文一拍腦門,“對對,把這事給忘了,哥你坐著,我這就下去清理干凈。”
林一攔住了他,“算了,我自己收拾吧,正好去老大那走一圈,希望這個人跟他沒關系吧。”
李德文張大嘴巴,“哥你開玩笑吧?就鄭毅那個廢物,還能認識大人物?以他的性格,真要是攀附上哪個大佬,絕對會把牛皮吹到大西洋上!”
林一歪著腦袋一想,話是夸張了一些,卻也不無道理。
搖了搖頭,“還是去看一眼,放心,不會有事的?!?p> 邁步欲走,眼角忽然掃到了那個白人西裝下面壓著一個錢包,正好那個褐色鹿皮錢包的一角露在外面,手指著問道,“那個錢包是你的?”
李德文下意識的順著林一的手指看過去,立刻搖頭,“不是,是這個白皮豬的?!?p> 隨即懊喪道,“靠,為什么我沒發(fā)現?我也是急壞了,竟然忘了搜身~”
搶在林一前面,拿出西裝內兜里的錢包,打開一看,除了幾百美元現金,還有七八張各個銀行的信用卡,同時在夾層找到了能夠證明此人身份的駕照和名片。
李德文隨手把現金揣進兜里,這回林一沒攔著,他們兄弟忙活了一通,幾百美元的辛苦費還是值得的。
這時李德文夾著駕照念出來,“哥,這人叫愛德華多阿爾維斯,看樣子還是個西班牙裔,看這發(fā)型也該猜到。”
沒理會這小子碎嘴嘟囔,林一嗯了一聲,“再看看名片~”
李德文拿起做工精致的壓花名片,輕聲讀了出來,“fuck,沒想到還真是大人物,金斯頓國際服務公司CEO,服務公司?這是什么鬼?干家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