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你也回家吧。”
沉曲眼睛俯視著眼前的少年,明明他的個頭也高不了多少,但他就是俯視著。
狗蛋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劍,而背后只剩下寥寥幾人。
“呸,狗屎就是狗屎,扶不上墻!”
沉曲撂下狠話,吐了口唾沫在狗蛋腳邊,轉(zhuǎn)身離去前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
“沒事的。”
是秋劍,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秋劍大哥,你說,我們和他們到底差在哪里?”
“我們?”
“嗯,我們。”
狗蛋沒有抬頭,秋劍也沒有看他。
夏日的風有些煩悶,吹過了校場帶也沒帶走人心上的燥熱。
“是生計?!?p> “秋劍大哥,你說什么?”
“我們和他們的區(qū)別,在于他們不用去想生計?!?p> 劍癡解釋著,想著他沒來得及再見上一面的母親,想到了自己累死在山外面的爹。
狗蛋也陷入了沉思,想到了自己固執(zhí)的父親,想到了對自己重視總是充滿滿期望的娘。
“秋劍大哥,我想不想再叫狗蛋了?!?p> “那就換個名字吧?!?p> “你給我換一個。”
“不行,我讀書少,”秋劍搖頭,回首看向了沉云,說,“公子讀書多,聽說是鎮(zhèn)子上讀書讀得最好的人?!?p> 少年聽進去了建議,所以,少年走到了沉云的眼前。
“云公子,能不能······”
“三式?!?p> “什么?”少年一頭霧水,自己的請求還沒有說出,不明白沉云在說什么。
“你不是要名字嗎,”沉云反問,以他的耳力自然能聽見少年的對話,以他性格總不想多說廢話,所以,解釋道,“你執(zhí)念于此,筑基三式,那你就叫三式吧?!?p> 劍癡嘴角有些抽動,感覺又什么不對,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
但少年卻是歡呼雀躍,眼睛睜得大大的,“公子,那,那我就叫楚三式了!太好了,我有大名了!”
原來少年姓楚,小鎮(zhèn)上的父母總覺得賤名好養(yǎng)活,這一直狗蛋狗蛋的叫著,連姓什么都忽略了。
“這楚三式,是要比楚狗蛋好聽些?!?p> 劍癡感慨,忽然想到自己的名字,秋劍,似乎爹當時起得也不算走心。
狗蛋,哦不,現(xiàn)在是楚三式。
三式練著筑基三式,心里的心氣因為有了心名字而格外火熱。
“公子,三式他···他能堅持得下來嗎?”
劍癡第一次說有了猶豫,只為問同是平民的狗蛋。
“劍心不穩(wěn)?!?p> 沉云只說了一句,可是秋劍卻是陷入了沉默。
劍,依舊在練,人心中都有些知曉自己的水準。
可是,謫仙山的奢望如何能止,即便是自己欺騙自己也想再努力去抓住那一絲希望。
天幕漸漸擦黑,校場上外觀的百姓也都歸了家。
“今日已畢?!?p> 陳仙師開了口,宣布了結束,轉(zhuǎn)身會了沉家宅院。
沉云卻不想回去,他不喜那個院子,那里留有太多懊惱和不甘。
身體的天資早已是確定,應對的法子沉云也想好。
校場上的入定,腦海中卻是將可能都演算了無數(shù)遍,
如何取舍,如何走最快捷筆直的路,胸中已是有了成竹。
“公子,你為何要去謫仙山?”
秋劍忽然問道,這個問題,他也困惑了很久。
“為修煉。”
沉云做了回答,可是劍癡顯然不信。
校場上沒了昨夜的滿天星,因為人走了,也因為夢碎了。
三式神情有些落寞,握劍的手又難以握緊。
人都走了,散盡了,即便還有堅持的也該回家休息,養(yǎng)精蓄銳了。
最后一日,最后一夜,似乎就要這樣結束了。
“公子,三式多謝公子教導,多謝公子賜名?!?p> 楚三式站在了沉云的面前,老老實實的執(zhí)謝禮。
沉云瞧著他,依舊沒有什么波動,可是眼神卻是有些柔和。
“家去吧,好生休息。”
“是?!?p> 狗蛋走了,離開了他一直不愿意離開的校場。
看著他的背影,秋劍這個壯漢似乎悄悄的嘆了一口氣,鐵塔般的背影仿佛有些孤寂。
遠處的山,隱于夜幕之下,可是天空的星辰卻是灑下了銀光,斷斷續(xù)續(xù)的勾勒出了山脈輪廓。
漢子的肩也像山,從背后望去,似乎和遠處的山脈融為了一體。
“公子,接下來做什么?!?p> “打坐,”沉云回答,撩起了衣袍席地而坐,“試試?”
秋劍挑了挑眉,有些意動。
大劍放在一旁,學著模樣盤腿坐下,之后秋劍便不知該如何了。
“氣息?!?p> 沉云已是閉上了眼,平緩的呼吸著。
劍癡聽了這詞,略有所思,也閉緊了眼,用心去聽。
‘呼···吸···呼···吸······’
微弱的氣息聲卻是漸漸飄進了耳,飄進了心,秋劍感到了一絲清明。
不能說沉云偏心,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
楚三式?jīng)]有秋劍那般對劍癡迷,也沒有那樣厚實的基礎。
他還需要休息,以來應對明日的比試,還要歸家,以來安撫自己娘親的擔憂。
小鎮(zhèn),已經(jīng)入了夢,安逸得也像是夢。
三式走在青磚石路上,這些早就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的磚石,也早不知是何人所擺放了。
一人走在路上,穿過白墻黑瓦的胡同。
人家,與肩頭錯過,錯過的可能是一家安睡,也可能是油燈下的吵鬧。
狗蛋的家已經(jīng)不遠了,可是少年已經(jīng)長成了楚三式。
對,名字。
三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和自己的娘去說,說這件還算值得慶祝的事。
可是,腳步還未到家門前卻是發(fā)現(xiàn)了未熄滅的燈火。
家中有客,不然向來節(jié)省的娘親寧愿坐在月光下等候。
腳步近了,三式側(cè)了耳,去聽家中的對話。
“楚娘啊,你就聽聽勸吧,老姐姐都和你說了這么一下午了,怎么還是油鹽不進呢?”
是隔壁王嬸的聲音,今日也去了校場帶回了自己的孩子。
“姐姐,練劍是狗蛋的夢,是他一心想追求的事,我這個做娘的不能輕易為他做這個決定?!?p> “誒呦喂,可真是急死我了!楚娘啊,就當是老姐姐求求你了,讓你家狗蛋回來吧,明兒個別去比什么劍了。
這校場上那都是什么人吶,是公子爺啊,惹怒了他們隨便一個都沒有果子吃的呀。
你家狗蛋榜上了云公子不怕,可是你們母子倆得想想街坊領里??!
今個兒你是沒瞧見,那狗蛋帶著那些兔崽子們和那些公子爺打得呦,亂了世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