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點也不意外他知道此事：“看來那丫頭全都跟你說了?！?p> “朕以為太后到了這個歲數，已經沒了折騰的力氣，哪成想您的心還野著，居然幻想著幫朕壯大這大平江山呢?！备得鞫Y直戳戳地諦視太后，嘴角一扯：“太后在宮里多少年了，后宮不得干政的道理似乎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皇帝，哀家苦心籌謀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我大平的基業(yè)？”太后失望地錯過頭，看起來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你說這樣的話，未免太讓哀家寒心了。”
傅明禮不搭她的話茬，輕笑一聲說：“太后瞞著朕去和俞國太后結盟，說是為了那十余座城池。朕卻是好奇，你難道沒有想過，一旦事情敗露，你和俞國太后的謀劃傳入俞國群臣百姓的耳朵里，你將置朕和大平于何種境地？”
“若真有那一天，皇帝自可將罪責全都推到哀家身上，為了大平，哀家愿承擔全天下的罵名?！?p> 傅明禮聞言直接笑出了聲，“太后扶持了一個沒有大平血脈的皇子上位，如今也好意思在這兒說為了大平承擔天下罵名？”
太后臉色倏地白了：“皇帝，這種話不可亂說！”
“太后做都做了，還怕朕說什么?！备得鞫Y滿不在意地倚在椅背上：“大不了天下皆知朕的血脈不純，朝臣宗親把朕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咱們娘倆頂多一個死字，沒什么了不得的?！?p> 太后被他風輕云淡的一席話說的眼眶發(fā)紅：“明禮，你說這話是在誅心哪！誅哀家的心！”
“朕是想讓太后明白，這天底下的事情，并非全都能如你所愿的，你把朕推到了這個位子上，朕也坐了上來，那怎么做，如何做，就該讓朕來做主，別再和朕耍那些自以為是的手段，免得有一日平國的江山葬送在你一個婦人手上?！?p> “傅明禮！”太后一字一頓地道：“哀家終究是你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你下來，為的就是讓你來戳哀家的心窩子嗎？”
“朕今日不過戳了一遭，太后卻自打朕出生之日起，就在朕心上藏了一把刀，你又如何好意思，厚顏無恥地在我面前叫苦連天？”傅明禮猛地站起身：“太后說的話朕都不愛聽，朕就先走了，太后好自為之?！?p> “皇帝！”眼看著傅明禮就要邁出大殿門檻，太后連忙站起身叫住他，嘴唇顫動著說道：“那云清當街殺人，實非良配，哀家即便在你心中再不堪，也是在為你著想。聽哀家一句勸吧，把那小姑娘交到京兆尹府去，讓國法來懲治她，成嗎？”
傅明禮回頭，和太后對視了一瞬：“太后管好自己就成了?！?p> 他眼眸一頓，跟著又道：“太后近來心緒不寧不宜外出，日后還是在慶安宮好生將養(yǎng)吧?！?p> 太后瞇眼，指尖幾乎戳進肉里：“你這是要軟禁哀家？”
傅明禮不再答話，目視前方快步離開。
……
傅明禮帶人走到半路，宮里的一個小太監(jiān)疾步迎了上來：“陛下，陛下！”
傅明禮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何事如此慌張？”
“京兆尹派人入宮請女尚書到京兆尹府一趟，女尚書已經去了。”
傅明禮黑下臉：“林鶴不想要腦袋了嗎？連朕的寢宮也敢闖！”
來人忙搖頭擺手：“不是不是，林大人只讓人過來說了一聲，是女尚書自己要去的?！?p> 傅明禮咬牙，“混賬東西，一個兩個的都是瞎子？看見她一個大活人跑到京兆尹府去也不知道攔著點！”
“陛下，女尚書態(tài)度堅決，加上您之前有個了吩咐，允許女尚書在宮內外自由活動，奴才們哪敢攔哪？”見傅明禮臉色難看，小太監(jiān)緊張地直言口水：“陛下您放寬心，上將軍帶人跟了過去，女尚書不會有事的?！?p> 傅明禮深吸了一口氣：“備馬，朕要親自過去?！?p> ……
京兆尹府。
公堂之上，京兆尹林鶴坐在上首，對著下面腰板挺得筆直的小姑娘不悅地質問：“云清，見了本官為何還不下跪？”
云清還未說話，旁邊攙著她的云蘭就笑出了聲：“林大人，我姐姐可是女尚書，論起官職來比你這個京兆尹品級還高，你讓誰下跪呢？”
林鶴眼神瞟了眼堂下角落處的一道身影，眨眼間又錯開視線：“犯了殺人的案子，你那女尚書的官職很快就沒了，竟還敢在本官面前擺起了官威，實是可笑。”
云清強撐著力氣半倚在云蘭身上，面紗下的嘴角溢出一點笑：“我今兒還是頭一次聽說，京兆尹大人竟有如此大的威風，還未審案就已經率先定了罪行，也不知是誰給你的膽子?！?p> “胡言亂語！”林鶴神色一冷，驚堂木落在桌案上，響聲驚得云蘭捂住了耳朵。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林大人審了便知。”
“哼，你如此自信，那本官就直接傳人證了。”林鶴拍了拍手，朝躺下的捕快吩咐：“把人證帶上堂前！”
“是。”捕快應聲，很快押了一名布衣男子上到堂前。
云清側眸一看，頓時笑了：“還是個老熟人?！?p> 那人和云清對上眸光一瞬就錯開眼，有點心虛地不敢再看她。
林鶴：“云清，你可認得他？”
云清懶散地點頭：“自然認識?！?p> “那你說說，他是何人？”
“大人，錯了?！?p> 林鶴皺了皺眉，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什么錯了？”
云清對著上頭的人莞爾一笑，善心提醒他：“升堂審案，應該先請原告上堂，再帶證人陳述供詞，大人請我過來一無原告二無證詞，更在升堂之前就直接定了我的罪……這樣的斷案流程實在讓人聞所未聞?！?p> 林鶴身為官員，從來都是他在堂上問話，犯人在底下答，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遇到教他如何審案的罪犯。
他俯視著堂前的云清，驀然掀唇笑了：“小姑娘，你看起來很懂升堂辦案這一套？”
“不及林大人懂?！?p> 林鶴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