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看著胡木澤,看著她瘋癲的模樣,看著她翩然如蝶翼的衣裙,身體原本是已經(jīng)麻木,卻不知為何,意識被一點(diǎn)點(diǎn)強(qiáng)制性拉了回來。
他開始清醒,眼前的胡木澤已然十分清晰。
“你……”如是盯著胡木澤,而四下血腥氣味濃郁,涌入鼻腔后仿佛整個呼吸道都被堵滿。
“放過他們……”如是一字一句。
胡木澤眼神焦距四散,虛無縹緲,她只是搖著頭,手中再度燃起火焰,“你還是……你還是……不愿意,哪怕是嘴頭上說一句嗎?”
“我究竟,哪里不夠好?我究竟……于你而言……是什么?”
她垂眸看著眼底千萬人,尖銳的笑聲傳入眾人耳中。
“我可以……現(xiàn)在就殺了你們,幾千年了,我早就活夠了……拿你們?yōu)槲遗阍嵋餐谩?p> 一語下,眼底慌亂一片,而大多數(shù)人意識到問題所在,皆齊齊帶著憤恨的眼光看著如是。
更有人帶頭喊道:“就是他!妖怪就是他引過來的!”
“果然!一個和尚!無事上什么戰(zhàn)場?。 ?p> “那女妖怪說他如果不愿意就會殺了我們!”
“愿意什么?”
……
周遭一片喧嘩,胡木澤看著如是,看著眼神復(fù)雜的如是,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現(xiàn)在就殺了他們!”
如是沒有答話,雙手合十,呢喃道:“我念眾生皆如是……”
良久,他抬眼,雙眸虛無一片。
“好,我答應(yīng)你的任何要求。”
他吐字清晰,而且明明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承諾,她卻一點(diǎn)也開心不起來,是的,明明是承諾,都要被逼迫著說出來嗎?
風(fēng)過,空氣中全是濃郁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涌入心口,將整個呼吸道都堵塞住,胡木澤瞇了瞇眼睛,恍惚之間,又回到那個大雪飄飛的寒冬。
他還是那個愛哭的孩子。
而她,則是嫌棄他的長明寺女妖。
“如是……”
她呢喃,手中火焰被一點(diǎn)點(diǎn)收起,如同心中的怒火。
她想得到如是,但只是想要他的心……若,得不到他的心,可否破例得到他的身體……
胡木澤再次看去,萬物皆螻蟻,唯他是至寶。
長明寺,鐘聲響起,已是正午。
囚牛看著昏迷不醒的江安,渡了靈氣阻止了毒素的蔓延,他垂眸,眼里倒映著雙眼禁閉的江安。
起身,推開木門。
他必須快點(diǎn)找到胡木澤。
莫約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如是”一身灰青色長袍,負(fù)手而立,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是毛鬼,那個披著如是皮囊的毛鬼。
他看著囚牛,眼里一片灰暗,仿佛死水一般,卻又在拼命尋找著光亮。
他微微彎腰,朗聲道:“大人,如何才能放過胡木澤?”
意外的,聲音有一些沙啞。
囚牛蹙眉。
如果推測是對的,那么胡木澤招來戰(zhàn)亂,萬千性命毀于她手,就算囚牛不管,天界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妖怪。
面前毛鬼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人?如何才能放過她?”
囚?;秀遍g想到了那日夜里,燭火搖曳,白紙黑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毛鬼只是胡木澤制造出來的代替品,制造出的另一個“如是”。
此刻,他跪倒在地,眼里一片虛無。
“抱歉,我?guī)筒涣四??!鼻襞^D(zhuǎn)身便要離開。
“大人!”
毛鬼喊道。
囚?;剡^頭,面無表情道:“天地有規(guī)矩,她害人無數(shù),不該活下去。”
“那讓我死,我替她死!”毛鬼目眥欲裂,雙眼發(fā)紅。
囚??粗粗@個一直頂著如是皮囊的毛鬼,半晌,緩緩點(diǎn)頭。
“你知道后果。”
毛鬼點(diǎn)頭,笑了笑,眉目傳情。
“是她救的我啊……我的命,是她給的,如今還給她,我也已經(jīng)很滿足了…只可惜,走時未能做一次兔子肉給她,她很喜歡兔肉呢……”
囚牛嘆氣,陽光渡在地面,透過樹枝后被切的支離破碎。
囚牛見到胡木澤的時候,她正靠著雙手合十的如是,自言自語。
而四周士兵所剩無幾,不過濃郁的鮮血味和殘肢斷臂還是證明了這里就是修羅戰(zhàn)場。
“誰!?”
胡木澤反應(yīng)極快,她迅速轉(zhuǎn)過頭去看不遠(yuǎn)處的囚牛,眼里陰狠的光仿佛是死死看守著自己食物的野獸。
囚牛付之禮貌一笑,柔聲說道:“初次見面,多有叨擾,先且抱歉了。”
胡木澤依舊惡狠狠地盯著囚牛,而如是則是睜開了久久閉著的雙眼。
如是看著囚牛,眼里悲憐之色仿佛大殿里的雕像。
不得不說,見到真正的如是才發(fā)覺,原來毛鬼扮演的如是居然是那么相似,除了眼里的悲憐。
“快走?!比缡强粗襞5?。
囚牛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久仰圣僧大名,不知二位可否識得在下?”
胡木澤冷冰冰看著囚牛,一字一句道:“你是仙?”
囚牛抱拳行禮:“不瞞姑娘,在下東海囚牛,特來此討要一塊解藥,而這解藥嘛……”囚牛眉眼一彎,笑瞇瞇道:“姑娘可是識得境河水神,禁容?”
此話一出,胡木澤冷冰冰的眼神更冷幾分,仿佛下一秒她就會沖上來殺了囚牛。
“我憑什么給你?”胡木澤回道。
囚牛瞇了瞇眼睛,聲音溫柔。
“你只有兩個選擇哦,或者魂飛魄散,或者聽我的話和如是雙宿雙飛……”
他歪了歪頭。
“乖,你是個聰明人?!?p> 胡木澤厲聲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囚牛依舊是自信滿滿的笑容,此刻看來不是親近,而是詭異。
“你沒有選擇,天界不會放過你的?!?p> 他看著胡木澤,看著她糾結(jié)的神色,是的,現(xiàn)在的胡木澤,沒有選擇。
她看向依舊一臉平和的如是,輕聲道:“我們一起走好嗎?”
如是垂眸,睫毛在眸子里投下細(xì)微的一片陰影,遮擋著如是眼里波動的情感,良久,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胡木澤嘴角上揚(yáng),他同意了!他真的同意了?
盡管知道如是一絲一毫也不情愿,只是被逼無奈,但胡木澤依舊笑的像個孩子。
她掏出解藥,朝囚牛扔了過去,囚牛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一番,沒有錯,就是解藥。
“多謝?!鼻襞J樟私馑?,回道。
想了想,他又一次說道:“不知姑娘,可是忘了一個人?”
胡木澤冷哼一聲,明顯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可以了,我沒有忘記誰,只要記住如是便好?!?p> 囚牛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辭了?!?p> 囚牛離開后,胡木澤依舊對毛鬼只字不提,或許,對于強(qiáng)勢的她而言,毛鬼,真的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不過可笑的是,那個工具救了她的命。
囚??粗趟{(lán)如洗的天空,看著自由自在的鳥雀。
手中一張召喚符一點(diǎn)點(diǎn)被火焰燃燒殆盡。
召喚符燃盡,天兵天將即刻便到,而毛鬼,也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