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宅子的時候詹江似乎還想留林西住一晚,被成禮出聲攔下。這些年林西一直呆在臨溪樓還從未在外留宿過。
詹江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便不再阻攔,只是給林西帶了點心和幾套新做的衣裳,還不停囑咐:“林西,過去你老想離開臨溪樓,現(xiàn)如今你若是想開了為父便不會再叫人看著你,練功也可以,只是要記得溫書…”
陳悠然點頭應(yīng)聲:“知道啦,您也要注意身體…”
“哎…”詹江看著林西愣了愣神,用力點頭:“好,好?!?p> 天氣愈發(fā)燥熱起來,陳悠然又不喜熱,跟著成禮走到外面就準(zhǔn)備分道揚鑣,鹿九早早在馬車旁邊候著。陳悠然步子剛抬,成禮便出聲喊人:“小主子,剛剛多謝小主子,在下被安置到臨溪樓本就是為了看護(hù)您,所以您的日常所為我必須要上報給大主子的?!?p> “無妨。”陳悠然咧嘴一笑:“大家都是寄人籬下的,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p> 成禮一怔:“小主子坐我的馬車回臨溪樓吧,在下還有些事情想跟小主子談?wù)?。?p> “不了。”陳悠然皺著五官調(diào)皮地朝人一笑:“我義父說了,我可以到處走走,反正有事情他可以兜著。那我現(xiàn)在要去到處走走了?!?p> “哎…”成禮伸手沒攔住人,不知道想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皺了皺眉,又輕輕嘆了氣。
上了馬車之后陳悠然便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吩咐鹿九:“京兆府,快點?!?p> “是?!?p> 京兆府里并沒有想象中的熱鬧,到了下午這個點,就連京兆府門口的老百姓都各自散開了。只是府衙內(nèi)卻一直都呈低氣壓的狀態(tài)。
所以陳悠然匆匆趕到京兆府衙時很順利就進(jìn)去了,鹿九手里有一塊牌子,通常情況下去哪兒都有用,陳悠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他也不問。
因為沒來得及。他在府衙門口看到了大堂側(cè)站著的母親,陶映雪。陳悠然有那么一瞬間背上鋪了層熱汗,本來在馬車上匆匆忙忙趕來時還沒覺得熱,可見到母親的時候他不得不站住腳,因為他擔(dān)心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撒丫子朝母親跑過去。
陳悠然站在門口月臺上就能看見母親的側(cè)顏,眼睛似乎微微有些腫,但通身氣場不可小覷。除了母親之外還有舅舅陶修永在一旁輕聲勸慰著什么。
陶映雪在京兆衙門呆了一天,滴水未進(jìn),軟硬不吃。公堂書案旁邊豎著一張擔(dān)架,上面的白布還是雪白。擔(dān)架旁邊還站著一位身著勁裝的姑娘,頭上挽了個髻還卡著跟木簪子,英氣極了。
雖然那姑娘就是陳悠然今天的主要目標(biāo)溫露,可他還是目不轉(zhuǎn)睛瞧著母親。
鹿九輕輕碰了陳悠然一下,示意他外面太熱先進(jìn)堂內(nèi)。
陳悠然回頭看了看鹿九,又看了看大堂里的人,壓著聲音說道:“你去外面等我,我一個人進(jìn)去?!?p> “還請小主子務(wù)必相信鹿九,無論您做什么了鹿九都不會背叛您!”鹿九湊近陳悠然,俯身就準(zhǔn)備跪下。
陳悠然伸手托了一下鹿九的肩膀,也不管日頭是不是熬人讓鹿九在月臺等著,然后一個人進(jìn)了堂內(nèi),他也并非不愿意鹿九跟著,鹿九手里有一塊萬能的牌子,而他現(xiàn)在不過是臨溪樓的一個男倌,行事本就萬分不便,陳悠然只是不愿意讓任何人跟著。陶映雪并不算一個很堅強的女人,雖然都城有不少陶姓的產(chǎn)業(yè),對外的時候陶映雪也是運籌帷幄,可陳悠然心里清楚,陶映雪不過為母則剛,家里都是男人,本就該被寵上心尖兒的娘親這會兒卻要因為他而不得不站在公堂之上。
陳悠然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輕輕進(jìn)了公堂沿著墻角找了張交椅在角落坐下,他害怕自己近距離看到母親的時候會不自覺哭出來。
陶映雪的待遇就好多了,身后端端正正擺著一張官帽椅,京兆尹大概也是急了,在那擔(dān)架旁來來回回地走。
看到這兒陳悠然其實也就看明白了,那尸體不是陳悠然,他兄長陳謹(jǐn)行確定那不是陳悠然的尸體之后陶映雪必然還對小兒子存了些希翼,所以定好日子的葬禮也不辦,非要在京兆尹這兒討個說法。
這京兆尹必定是遞過折子的,可看這情況朝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陶映雪的丈夫進(jìn)了牢里,小兒子又在洛陽丟了性命,皇帝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這包袱留給京兆尹。
可京兆尹還是沒招,就算陳信厚大人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派了明處的暗處的自己能派出去的所有人去找陳家小公子,結(jié)果毫無音訊。可他心里也清楚,他能搜的到的地方都不可能找得到陳悠然,而敢殺害陳家二少爺?shù)牡胤?,他必然是沒資格去搜的。
陳悠然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想好了理由想走近幫點忙,雖然是在他心里略帶嫌疑的舅舅,可母親不能這么長時間勞累。
只是還沒等陳悠然起身,大堂門口就匆匆走進(jìn)一道魁梧的身影,一直走到陶映雪身側(cè)。
陶映雪見兒子回來還沒等陳謹(jǐn)行說話便急切問道:“找到樂心了嗎?”
“娘,您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找到弟弟?!标愔?jǐn)行右手?jǐn)n著陶映雪的肩膀吃著勁兒強迫人坐下了。
陳悠然聽到小名“樂心”的時候眼睛里抑制不住的淚水滾落出來,還沒把淚珠眨出去陳悠然就隱隱約約瞧見身前立了一道身影。
潛意識里的警覺慢了半拍,耳朵里灌進(jìn)陳謹(jǐn)行毫無情緒的聲音:“林西公子,可有小弟的什么消息?”
陳悠然手背隨意抹了一下淚珠,急忙起身朝人行禮:“見過陳將軍,陳公子起身去洛陽的時候知會過在下,也同容察公子說過,這京兆尹花了幾天時間沒有找到陳小公子,想來是找錯了地方?!?p> 話里有話。陳謹(jǐn)行自然是聽得懂的,實際上他已經(jīng)找了蠱師,憑著自己偷偷種在弟弟身上的蠱蟲就能找到尸體,只是現(xiàn)在蠱師還在確定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