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景正興致勃勃地看古人斗智斗勇,突然發(fā)現(xiàn)雙方的焦點轉移到自己身上,連忙輕咳一聲:“咳,是啊焦縣令,當時的場面可是相當兇險,若不是受到匪寇襲擾,我們也不會狼狽至此!”
焦慶露出一臉慚愧,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公子何許人也,但見他談吐舉止穩(wěn)重大氣,又受易氏大娘子如此愛戴,肯定不是等閑之人。
而且看起來,應該會比正橫眉立目的大娘子好說話一些吧?
于是焦縣令轉向柴景,希望進行平等對話。
想到這里,焦縣令從椅子上站起來,深深一揖:“這位柴公子,本縣替縣內百姓多謝了!”
“謝就不必了?!辈窬皳]揮手,示意他坐下,“我倒想知道焦縣令打算怎么安排剿匪事宜,大娘子需要一個交代,縣內百姓更需要長治久安?!?p> “呃……”焦縣令被噎的說不出話。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和善的公子做起事來居然比易氏那潑婦還果斷,一開口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天大的任務!
“公子,梁丘縣往北就是北蒼國,百姓很少會到那邊去,再說梁丘縣自我上任以來……并非本縣自夸,說是夜不閉戶也不為過,這匪寇一事,真真是毫不知情?。 ?p> 對于梁丘縣的事柴景一點也不清楚,他挑挑眉,看向易平萱。
見自己一番話讓氣氛緩和下來,焦慶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繼續(xù)陳述事實,但開脫之意可以說非常明顯。
“百里原地勢兇險,百姓不敢隨意亂闖,按照圖志,并沒有劃在梁丘縣的轄制范圍內,所以嚴格來說,是一塊棄地,并不歸本縣治理……”
柴景忽然打斷他:“百里原有一條竹子鋪成的路,難道不是貴縣的杰作?”
“不是?!苯箍h令據(jù)實答道,“我也知道有那么一條路,但縣志上沒有相關記載?!?p> 這可有意思了!
那條路,不是北蒼國鋪的,也不是梁丘縣的杰作,平時既然沒有百姓過去,那么有誰會做出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來?
該不會……是他們?
易平萱和縣令焦慶聊了些什么,柴景完全沒有認真去聽,無非就是易平萱興師問罪,焦慶避重就輕。
沒多久,焦慶起身告辭,臨走前跟易平萱指天發(fā)誓,定要徹查百里原上的賊人,還大梁百姓一個青天!
夸張的姿態(tài)令人噴飯。
易平萱不咸不淡地哼哼幾聲,送焦縣令出門。
當她回來時,柴景正在廊下逗弄一只大貓。
貍花貓用腦袋輕輕蹭柴景的手心,很享受的樣子,聽到易平萱的腳步聲,它立刻警覺地豎起耳朵,縱身跳上墻頭,末了,還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柴景一眼,一溜煙兒跑了。
“咦?哪來的貓?”易平萱走到柴景身后,踮著腳眺望。
“墻外跳進來的,該是野貓?!?p> 易平萱想到之前在百里原上的事,忍不住好奇:“公子好像跟獸類很有淵源?”
“……還好,從小就喜愛這些?!辈窬爸缓梅笱?。
他之前也想過,為什么自己可以跟雪狼王和烏金蛇溝通,要知道,以前的二皇子柴景可沒這個本事!
這項突如其來的異能讓他不太適應,卻又有些激動。
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動物學家,他非常熱愛自己的工作,不管原因是什么,既然得到這種能力,他并不覺得是壞事,不過,為避免被當成邪魔歪道給抓起來按在地上摩擦,還是不要張揚的好。
在遇到雪狼王之前,他也接觸過幾匹馬,雖然騎起來很順,馬兒很配合,可是并沒有心靈相通的感覺,思來想去,柴景只能把這定性為馬匹靈性不夠。
剛才跟野貓的接觸讓他更加確定這點,因為貓是公認有靈性的動物,果然,他跟它又找到了那種思想互通的感覺,但卻沒有狼王和烏金蛇強烈,這足以證明,他的猜測沒錯,感應強弱果然跟動物的靈性有關。
易平萱淡淡一笑:“不止是喜愛吧?寥寥幾句便能號令狼群為己所用,性命攸關時竟有靈蛇借巢避險,這豈是一般的喜愛能做到的?”
柴景僵硬地笑了笑,心里暗想這女人不好忽悠。
好在易平萱不愿意讓他為難,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易平萱邀請柴景在府里吃午飯,柴景想起昨天半夜客棧送進來的飯食實在難以下咽,于是一口答應下來。
易平萱的眼神亮了一下,兩人并肩朝后園走去。
正午,驕陽灼人,回廊下半陰半陽,被屋檐分割成兩半。柴景自然而然地把陰影處讓出來,自己則暴露在陽光底下。
柴景有意無意地問:“那個焦縣令,好像對你很客氣?!?p> 易平萱笑著搖搖頭,有些無奈:“那是當然,我每年都雷打不動地捐給梁丘縣五百兩銀子呢!”
“為什么?”
“所有有易氏商號的地方都是這規(guī)矩?!?p> 易平萱說的輕巧,可柴景卻震驚不已。
一家商號就是五百兩,十家呢?百家呢?光打點地方一年就要這么多銀兩,易氏果然家底豐厚!
柴景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仿佛人生忽然之間有了目標。
寄人籬下碌碌無為地度過余生的蛆蟲,或是到陌生的地方重新成就自己的一番事業(yè),還是選擇后者吧!
說話間,他們重新坐回水榭當中,兩人的心境都與上一刻不同了。
“此處距藍絕城千里之遙,易氏家大業(yè)大,大娘子何須親自到此?”
揮退了擺上茶點的侍女,易平萱笑著回答:“不成??!我父親要坐鎮(zhèn)江夏老宅,我兄長主理南方生意,只能把我這弱質女流派到北方來撐場面?!?p> 柴景覺得,“弱質女流”這個評價有待商榷。
他端坐在地墊上,正色問道:“大娘子昨日拼死也要保護的貨物是食鹽吧?”
易平萱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呼變了,她稍稍一愣,隨即直起腰桿正襟危坐:“不瞞柴公子,正是食鹽,是我剛剛高價收到的。”
“那些匪徒可是專門沖食鹽來的?”
“這……”易平萱低頭沉吟片刻,凝重點頭:“當是如此,那車食鹽確實價格不菲,只不過不清楚賊人是如何摸清我的行蹤的。”
柴景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審視著易平萱臉上的每一絲變化:“梁丘縣地處偏遠,大娘子去哪里收得那一大車食鹽來?”
“我……”易平萱一時語塞,“這關系到我易氏的生意,恕我不能說給公子知道?!?p> 柴景輕笑一聲:“百里原乃是北蒼國到大梁國的必經之路,大娘子車上的,運的該不會是我北蒼國的鹽吧?”
易平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自覺咬緊下唇。
柴景的臉色冷下來:“我北蒼國明令禁止私鹽買賣,所有交易必須通過各級官府,是誰那么大的膽子,敢私自出售這么多食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