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求回頭看了他一眼,此時芍藥已經(jīng)昏厥了過去,渾身凍得發(fā)紫,紅楓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還是用血肉之軀擁著芍藥企圖給她一絲溫暖。
他蹙了蹙眉,他知道玉清向來與芍藥不和,不,不止是不和,玉清厭惡她!
可是他現(xiàn)在還需要她的幫助……頓了頓無求一揮手,金光泛濫,二人四周的禁制全消。
“多謝座上!”紅楓連忙道謝,帶著芍藥走了。
可無求卻是怔了怔,看著自己的手,眸中染上了一絲慌亂,方才那是玉清的上神領(lǐng)域!他還以為只是一般的結(jié)界,沒想到是她的領(lǐng)域。領(lǐng)域被破她會遭到反噬的,他這是……又傷害了她嗎?
就在幾人對峙的不遠處停著一頂白色花輦。
轎中的夭泱早已收回視線,可原本幽深的眼中更添冷寂,身邊更是低氣壓。明明昨日還同他說過往事如煙的人,今日又在這兒為誰傷神呢?
“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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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殿
玉清等人才將回來,突然玉清感到胸口鈍痛,喉頭一甜,“噗!”白玉地面染上了點點猩紅,玉清踉蹌了一步勉強站住,眼底染上一片幽藍。
“君上!”杞木等十幾個人慌了神,他們跟了玉清這么久,就沒見玉清受過傷。
良久,玉清深吸了一口氣,才低聲道,“無事,不過是反噬,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比绠嫷拿佳坶g都染上了些許冰寒之意。
“君上……”眾人還是略有擔(dān)憂的道,玉清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眾人才噤聲,他們對無上九天的事情也略知一二,自然也知道此時玉清心情著實不好,便都退下了。
玉清扶著桌子直起身,不在意的抹了下嘴角,看著白皙指間的猩紅,冷笑,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誰破了她的領(lǐng)域。
他愛過她嗎?曾經(jīng)這個問題困擾著她在冥界的日日夜夜,可是現(xiàn)在,她有答案了,浮生三千,只有她不會讓他有絲毫顧忌,如果這樣也算愛過,那這情之一字,莫不是太荒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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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西南角山
“聞父君召見,兒臣特來求見?!睙o求一身白衣墨發(fā)迤地,跪坐在蕩漾著巖漿的祭臺前,火光映著他的臉上,神色不辨。
“你說可以用來頂替皇浦玉清逆鱗的龍脈還沒找到?”一道蒼老沉郁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洞中回蕩,不辨喜怒。
“并未?!?p> “是沒找到,還是你沒拿到?”殺氣撲面而來,陡增的音量震得無求耳聾發(fā)聵,卻還是一樣氣定神閑,“父君息怒,那女子身上的龍脈只是一小部分……”
“總之,十日之后,若還是不見龍脈的影子,你的情魂和皇浦玉清的逆鱗,你一樣也保不?。 鄙n老的聲音強橫地打斷無求的話。
無求頓了頓,默不作聲。
那蒼老的聲音又道,帶了一絲無奈,“兒??!”
隨后一道幻影出現(xiàn)在無求跟前,紅黑交錯的衣衫,與無求五分相似面容。
如果是無上九天長老輩的在這,就會認出,這是魔帝萇楚!
“為父憐你一片癡心,不惜抽魂保她一命,”聞言無求身側(cè)的手緊了緊。
萇楚半蹲下來與無求平視,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可是兒啊,你是魔族太子,你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讓我魔族那些信仰你的子民永遠沉睡在地底之下,你不能讓我們幸存的族人日日心驚膽戰(zhàn)的躲避神族的追殺。振興魔族是你肩上的責(zé)任,所以,兒啊,醒醒吧!”
“當(dāng)時你親征仙魔大戰(zhàn),你親眼看到我魔族將士一個一個成了劍下亡魂,幾個長老為了送你走浴血奮戰(zhàn),最后神魂俱滅,而為父被他們封印在黃泉之下永不見天日!”
“身為魔族太子的你,不該為你的臣民討回公道嗎?”
“這般優(yōu)柔寡斷對得起幾位長老的視死如歸嗎?”
“這些屈辱是你心中的兒女情長能抹平的嗎?”
萇楚的每一句話都敲在無求的心上,他的眼底漸變猩紅,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修羅戰(zhàn)場,他身上都是血,舉目四望,目光所及都是一片血紅色,看著他長大的長老們在他面前灰飛煙滅,耳邊是將士們的哀嚎,都要他走,都擋在他身前要他活下去,可是他卻無能為力救救他們,哪怕是救救他們的妻兒!
他身上是魔族二十七萬族人新生的希望,那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
良久,無求才向萇楚叩首,眼底的猩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決的死寂,“兒臣知錯,從今起,兒臣不會再忘記自己身上背負這什么!”
萇楚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記住你今日的悔悟,把龍脈帶回來,待為父沖破封印之時,就是我魔族復(fù)生之日!”
“兒臣定不辱命?!?p> ------------
是夜幽冥殿吟瀟閣
地上零零散散的堆著好多個酒壇子,玉清坐在地上倚在床邊,夜風(fēng)吹得她頭疼。
她的手里提著酒壺,目光迷離的看著被她用仙法懸掛在空中的數(shù)百幅畫卷,一一攤開里面都是同一個男子,一身白衣,墨發(fā)迤地,容顏絕世。
“這些都是冥帝的丹青嗎?”空蕩的房中響起一道干凈的男聲,隨后玉清便看見一抹青色的人影向她走來,走近才看清,來人是夭泱。
“對呀!畫的好吧!”玉清抬頭看著夭泱癡癡的笑了。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抬手,拂過畫中人的眉眼,“其實不是我畫的好是他生的好?!?p> “我想著平生遇見這般好看的人不容易,我怕他還要好久才回來,我的記性向來不好,我怕我忘了他的模樣,所以他不在的這些年我每年都會畫一幅他的丹青?!?p> “我不善筆墨,怕將他畫丑了,就磨著我?guī)熜纸涛遥钡轿夷軐⑽覍m中的一草一木都分毫不差的畫下來才敢動筆?!?p> “我想著,等他回來,我就把這些拿給他看讓他知道他不在的時候我多想他?!?p> 夭泱看著她,她嘴角掛著笑,眼角掛著淚,“然后呢,他……回來了嗎?”
“他啊~沒回來啊,回來的那個人雖然頂著他的皮相,但是他眼里沒我,所以那不是他!”
玉清眸光清亮的看著他固執(zhí)的說道。
“那為何不畫了,他離開三百年這里的畫卻不到三百。”夭泱也看著她,幽深的眼是同她一般的執(zhí)拗。
“因為……”玉清的眸光黯淡了許多,酒壺從她的手中掉落,滿臉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所以我不想記得他了,我要忘了他!”玉清咬著嘴唇,小聲的說道,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夭泱此時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吃醋嗎?有一些,可更多的是心疼。
“那冥帝想不想知道怎么才能忘了一個人?”夭泱坐下來,輕聲說道。
“嗯?你有什么好辦法嗎?”玉清目光真摯的看著他。
“想要忘了一個人很簡單,那就是……愛上另一個人。”夭泱也垂眸看著她。
“那這辦法你試過嗎?”
“我沒試過?!?p> “那你怎么知道這個辦法好用呢?”
“那你不試怎么知道它不好用呢?”
玉清見他把問題丟了回來愣了愣,半晌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是哦。”
“那冥帝看本君如何?”夭泱湊近玉清說道,溫?zé)岬臍庀⒋蛟谟袂迥樕嫌行┌W。
玉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意識又模糊了起來:“這是誰家的公子啊,生的這般好看,比白衣哥哥還好看!”說完便看著夭泱的臉癡癡的笑了起來。
“那在下可有幸與姑娘談婚論嫁?”夭泱低沉的聲音在玉清耳邊響起,惹得玉清心頭一跳,久久的看著他,“你家里是不是很窮?。俊?p> 嗯?這一問讓夭泱有些懵,沒等夭泱答,玉清便又道,“你家一定很窮,要不然怎么會來說親的媒人都沒有呢?”
“不過你生的這般好看,本姑娘也不忍心看你流落在外,入贅到我家,本姑娘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說著玉清便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吧唧”親了一口,旋即笑得眉眼彎彎,“你以后是本姑娘的人了,要聽話哦!”
玉清還煞有其事的在夭泱的頭上拍了拍,而夭泱此時早就被玉清一個吻石化在當(dāng)場。
玉清也鬧夠了躺著夭泱的懷里沉沉睡去,懸在半空中的畫卷零零散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