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兒悠悠,不知漂流了多久。
浪花朵朵,開遍幾多春秋。
當竹篙劃開河水的時候,明顯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在一陣眩暈的侵襲中,船上的乘客們相繼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境的香甜,從他們各自的臉上躍然而出。
“船家,我好像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你,”四王爺京兆飛睡眼惺忪地說道。
“磔磔,年輕人,當一個人處于半睡半醒狀態(tài)的時候,往往都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熟悉的樣子。你再好好想一想,自己真的見過我嗎?”擺渡人并未回頭,手中的動作更不曾有過絲毫的停滯。
“好像又沒有見過,但就是覺得有那么一丁點兒的熟悉,或許是我想多了吧,打擾了?!闭f著,他亦闔上眼簾,昏昏睡去。
夢境是那般美好,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策馬揚鞭,逐鹿天下。
然而,只要是夢,就總有醒來的時候。
陽光暖暖地照耀在臉龐,癢癢的,卻很舒服。
京兆飛抬手抹了抹發(fā)癢的鼻孔,嘟囔道:“老八,別淘氣,讓四哥再睡會兒?!?p> “四哥,太陽照屁股了,你該起來練劍了?!倍瞎粋鱽砝习私さ恼{(diào)笑聲。
“滾蛋,哥哥我的劍是光明之劍,與你那柄殺人的劍大不相同,哥哥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一樣能練劍的!”京兆飛臭屁道。
“四哥,別怪老八沒提醒你啊,你的劍變成大姑娘了,長著一雙大長腿,早溜得沒影兒了!”老八靳冥“善意”地提醒道。
“咦?跑了?跑哪里去了?”京兆飛驚坐而起,抓住靳冥的雙臂,急切地問道。
“嘿嘿,四哥,醒啦?好久不見。旅行結(jié)束,靠岸啦!”靳冥大笑。
“靠岸?靠什么岸?”
“彼岸吶!”
“彼岸?對啊,老八,你果然還活著!我不是在做夢,老大,老大呢?”京兆飛如夢初醒,一邊環(huán)抱著靳冥,一邊用眼睛四處張望著,尋找著深刻在記憶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終于,在他側(cè)邊不遠處,一雙親切的眼眸正笑盈盈地注視著他。
畫面就此定格住一般,大腦瞬間空白,“老大?大哥?真的是你嗎?……”
哈哈,靳冥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哥,回魂啦,看清楚些,除了大哥還能是誰?”
“真的是老大,大哥,大哥……”京兆飛一把推開靳冥,朝著楚山奔去。
靳冥呆坐在地,“怨恨”地望著四哥,太沒良心啦。
京兆飛哭了,淚水如泉涌,經(jīng)久不息。
楚山拍打著他的后背,傳遞著密語,老四,有人在以神念鎖定著大哥,為了不讓他察覺更多訊息,大哥暫時不能與你說話。
你們能及時趕來,大哥很高興,從此后,大哥定不會再拋下你們了。
“大哥!”京兆飛拼命擦拭著臉頰,因為他發(fā)現(xiàn)被淚水浸漬過的地方,奇癢無比。
“四哥,你的臉……”靳冥驚呼出聲。
京兆飛來到河邊,就著河面一看,卻見到河水的倒影中,有著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那是屬于他的面孔,年輕時分的英俊面孔。
他用淚水洗盡了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所有痕跡。
他本以為自己并不在乎這些外在的表象,一心向劍。
直至此刻,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平靜的心湖上,方才泛起了一絲漣漪,原來年輕是這般美好??!
老五秦羽白、老六張奉賢、老七何一凡相繼醒來,他們幾乎是將四哥的情形重演了一遍,大哭一場后,跑到河邊去“欣賞”自己的“傾世”容顏了。
半刻鐘后,三萬“特殊”部隊醒來,甫一見到那尊如山岳般挺拔的身軀,盡皆筆直地站立起來,整理一番儀容,畢恭畢敬地行禮,齊聲喚道:“將軍!”
楚山以目光環(huán)視所有人,靳冥代為翻譯,“兄弟們,你們都還活著,我很高興!”
“一刻未見將軍,我等不敢死去!”僅此一句,便道盡了楚家軍的風范。
下雨了,雨絲綿綿,浸潤了所有人的雙眼,也洗盡了他們身上的鉛華。
“兄弟們,歸隊!”
“是,將軍!”
……
三個月后,出征妖域的部隊杳無音訊,引來朝野劇震。
“皇上,為今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四位王爺集體叛變了?!痹紫鄰埻嘌缘?。
“何以見得?。俊睂戳鞑[眼。
“即便是妖族真的秒殺了我族大軍,也不至于連一絲訊息也傳不回來的。更何況,那可是二十三萬人吶,任由妖族攻伐,也非一時三刻能夠滅絕的?!睆埻┓治龅馈?p> “宰相大人稍安,請留影石一觀便知原委,”郁剛勇諫言道。
“有那個必要嗎?你可知開啟留影石一次的代價是什么嗎?”張桐駁斥。
“代價再高,也不會比四王叛變更高的,”郁剛勇罕見地剛勇起來。
“很好,郁大人,希望你的堅持是有價值的?!睆埻┧π鋺嵢徽f道。
郁剛勇拱手稱謝。
群臣發(fā)現(xiàn)今日的郁剛勇明顯與以往不同,可又說不清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很快,留影石被請了出來,尨流在皇長孫尨桓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行到了留影石前。
“請神水!”禮官唱道。
一只玉瓶由兩名童子抬了上來,畢恭畢敬地交到皇長孫尨桓的手上。
尨桓擎起玉瓶,小心翼翼地拔開瓶塞,將瓶內(nèi)的神水澆淋到留影石上。
留影石吸收了神水內(nèi)的精華能量,經(jīng)過一陣明滅交替的變換后,終是幻化出了一幅不算太清晰的畫面來。
畫面中,一名男子如山般屹立,似笑非笑地仰望著天空。
在他的身邊,四位王爺傲然而立。
一名渾身冒著幽暗火焰的獨臂人,單手拄劍,冰冷的目光中,有著森然的殺意。
影像持續(xù)往上拉升,開始有更多的人影闖入到影像中來。
最終,二十三萬大軍,一人不落,全部亮相。
尨流整個身軀都在顫栗,是他,是老大,他果然好端端的活著!
“宰相大人,如您所見,四位王爺正在行軍途中,并非叛變?!庇魟傆鹿暤馈?p> “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男人?”
“就是站在四位王爺中間的男人。”
“哦,那位啊,想必宰相大人心中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答案,又何必再問呢?”
“真的是楚人王?傳說中的那位存在?”
“宰相大人,世間有幾位楚人王?當然是四十多年前的那位?!庇魟傆抡Z氣中滿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為何會這般年輕?他不是應該已經(jīng)七老八十了嗎?”
“宰相大人,時間這種東西最是難以捉摸了。不過您當時應該還屬年幼,沒有聽說過那位楚人王的諸多神奇之處,實為正常?!?p> 正常嗎?當然不,他不僅聽過,甚至對楚人王的諸多事跡耳熟能詳。
那是位義薄云天的存在;
那是位可以舍棄天下富貴的存在;
那是位可以斬殺圣神的存在;
那是位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
這座高山,只能仰望,無法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