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已到二十年后,男孩長大成人,叫做白遲,靠著家族財力,在涑州老街開了一家叫“白氏古玩”的古玩店。當時北國正是一片欣欣向榮,只是經(jīng)濟條件比較落后,所以店內(nèi)異常冷清,白遲這位小老板倒是落得清閑。
這天他正坐在太師椅上,翻看著一本風(fēng)水雜志,正在浸淫其中,店門突然被人推開,進來一位身穿中山服的中年人,看來頭像是一位有錢人,面色有些焦急。白遲放下手中的書,對他微微一笑:“同志,請隨便看?!?p> 中年人四周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大自然:“那個,小同志,我需要一面12抬的檀木紅棺?!闭f完有些遲疑地遞過來一張圖紙。白遲接過來一看,一下子怒了,心想:“你特娘的這不是穿褲子放屁——走錯褲筒了么?老子做古玩買賣的,你來訂做棺材,想讓老子關(guān)門大吉的吧?”當下面不改色:“嗯,同志,你出門右拐做722路公交車,13站后下車,右后方有現(xiàn)成的,不用訂做。”
中年人“嗯”了一聲拿回圖紙,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臉色難看起來:“我說小同志,你這人看起來挺老實的,怎么還罵人呢?那722到什么地方?13站后不是特娘的神經(jīng)病醫(yī)院么?!”
白遲看了看著急火惱的中年人,不急不慢地說:“同志,我看你也蠻實誠的,怎么連棺材鋪和古玩店都分不清楚?你見過哪家古玩店捎帶著訂做棺材的?你不是精神有問題是什么?”
中年人走出店門,往右上角仔細一看,又抬頭看了看正上方,突然尷尬一笑:“那個,小同志,是我馬虎了,對不??!對不住!”說完,一頭鉆進隔壁店里,白遲心里納悶,這是怎么回事?出了店門一看,差點沒把他氣死。
原來蘇州老街的房子都是古建筑,房檐低,隔遠了看確實看不清楚“白氏古玩”這幾個字,所以當時做了一個吊牌,兩面都用油漆寫著“白氏古玩”,不過,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一面被涂成了紅色,并改成了“百氏壽材”,風(fēng)一吹兩面來回轉(zhuǎn),誰知道哪家是哪家?這下把白遲氣的殺人的心都有了。
一步跨進隔壁店鋪,里面的小老板一看有生意上門,趕了過來:“小同志,有什么要吩咐的?紅棺還是黑棺?百氏壽材,百年老字號,擁有盡有!”白遲眼一斜:“擁有盡有?”小老板點頭哈腰地說:“擁有盡有!”
白遲嘿嘿一笑:“那好,給我來三十丈紅菱,嫁妝盒五十只,梳妝臺八座,還有……”小老板一聽,臉都綠了,這特娘地是來砸招牌的吧?這不是跟癩蛤蟆要毛嗎?真是損到家了,雖然生氣,口氣還算和氣:“我說小同志,本店只做白事生意,婚慶嫁娶怕是你走錯門了吧?”
白遲聳了聳鼻子,攤攤手說:“不是擁有盡有嘛?”小老板也怒了:“擁有盡有也特娘的有局限不是?您這是喝醬油耍酒瘋——咸的吧?(閑的)”
白遲兩眼一瞪:“我特娘的是拿紅?蓋新房——砌的?。獾模┠銈冞B房子都能租下來,就不能自己做塊吊牌?改老子的算是怎么回事?想讓小爺改行做喜事?”
小老板一聽,頓時慫了,原來主家找上門了,連忙倒茶送煙,陪笑著說道:“這不是初來乍到么?身上錢沒帶夠,所以臨時借用一下,明兒就給您改回去,明兒就改!”
白遲冷哼一聲:“快點!”小老板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一定!一定!”
結(jié)果一連兩天,隔壁都沒開張,更別說改牌子了,倒是有不少人到自己店里訂棺材,白遲被煩的不行,出門看看,隔壁始終沒有開張。靜下來想想,古玩店雖然說是自己的愛好,但是三年不開張,時間長了還不餓死?雖說家族財大氣粗,可說到底也不是屬于自己的呀?現(xiàn)在做棺材好像很吃香,要不改行做白事?那樣的話估計會被父母打死,最近又老是被催婚,越想越煩,都什么年代了?流行的是自主婚戀。還有三爺?shù)降资鞘裁磥眍^!給的玉佩究竟有什么用途?白氏死局我又如何解開?難道整天喝喝茶就給喝開了?!
正想著,店門忽然被打開,進來兩個人,一高一矮,清一色的黑色中山裝,都帶著蛤蟆鏡,高個子黑衣人略微遲疑一下,開口問:“請問同志姓百嗎?”這人口音很重,聽起來不像本地人。白遲也沒想太多,就點了點頭:“是。”
那人面無表情的說:“少爺找你有事,請跟我們走一趟!”白遲以為又是平時那幾個富家子弟再跟自己耍什么花腔,就沒好氣的回答:“本少爺今天心情不好,你回去告訴你的少爺,想見本少爺,讓他親自來請!”
兩黑衣人對視一眼,兩大步走了過來,白遲一看架勢不對,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其中一個人一把提了起來。白遲頓時嚇得四肢亂蹬,還沒來得及張口叫人,就被另一個人在他后頸一按,然后眼前一黑沒了直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遲晃晃悠悠的醒過來,感覺像是坐了很久的船,頭昏腦漲的,伸手按了按太陽穴,腦袋才清晰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輛牛車上,前面的車把式正在不斷地呵斥老牛,兩側(cè)坐著那兩個黑衣人,正在注視著自己。又看了看天色,已經(jīng)昏昏欲沉,四周瞟了一眼,周圍荊棘遍布,林高且密,而且道路上很多碎石,應(yīng)該是在山上。
白遲一個激靈,這恐怕是被綁架了,最近聽了很多關(guān)于收了贖金還撕票的消息,眼前這兩人看架勢不像是不撕票的那種??蓱z自己這堂堂的白家小少爺二十多年來還一直守身如玉,真有點后悔三年前對隔壁的胖二丫手下留情了??墒请[隱覺得哪里又不對,左右一想,不管對方要做什么自己都不能被牽著鼻子走,找機會開溜才是王道。
牛車又走了一陣子,白遲突然對兩個黑衣人說尿急,不趕快解決的話,估計要水淹拉板車,遭殃左鄰右舍了。兩人一合計,這荒郊野嶺的,諒這小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樣來,就讓他去開閘放水。
白遲一下牛車,就急忙轉(zhuǎn)到一顆人粗的大樹后頭,一只腳伸出樹外,好當做自己沒有偷溜的證明,本來天色已經(jīng)朦朦朧朧,將黑未黑,他又穿了黑色的鞋褲,車上兩人也就沒在意,誰知這一泡尿竟然撒了十來分鐘,其中一人不耐煩了,這么長的時間都能把一輩子水排干了,這小子不會跑了吧?下車一看,那露出來的鞋子根本就是一塊光滑的黑石塊,白遲早就不見了蹤影,立馬招呼同伴下車追人,同時讓車夫在此等候。
白遲明白上山容易下山難的道理,所以就朝山上跑,這樣不但好走而且出人意料。就一口跑了將近二十來分鐘,這也是有史以來創(chuàng)下的最高記錄。眼看著身后空無一人,就哈哈一笑,還是我堂堂白家少爺棋高一著。
這時四周黑暗漸濃而且靜的使人發(fā)栗,周圍林木間也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白天獨自行走在空曠的山林中都讓人難受,更不用說這種似黑未黑的情況,白遲那種逃出生天的喜悅開始慢慢變?nèi)酰詈缶透纱嗫恐豢么髽涞皖^喘氣,誰知剛喘沒兩口,突然一滴液體滴到了脖子上,用手一摸,黏糊糊的。
白遲抬頭往上一看,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只見一個人不人猴不猴的怪物正趴在樹上,這怪物大頭朝下,雙手抱著樹干,一支腿盤著樹,另一只腿直伸,就像一只巨大的癩蛤蟆一樣,兩只巨大的眼睛發(fā)著幽幽綠光,嘴巴隱隱泛紅,正一動不動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