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知道曼妮喜歡西餐，訂了西餐廳。北京城的西餐廳不多，大多數(shù)北京人不好那一口，覺得吃到嘴里味道詭異，但許多新派年輕人喜歡，曼妮尤為喜歡新鮮的事物，從穿衣到吃食，無一不新潮時(shí)尚。
輕寒提前去了西餐廳，西餐廳的環(huán)境與傳統(tǒng)中餐館差異很大，落地式的大玻璃窗，精致小巧的座位。大多數(shù)都是小情侶坐在一起，來一杯咖啡，一份牛排，就能坐上幾個(gè)鐘頭。不大的餐廳，一名金發(fā)碧眼的小提琴手站在大廳中間，悠揚(yáng)的琴聲緩緩流出。
輕寒也挑了臨窗的位置，點(diǎn)了一杯咖啡，目光隨意的看向窗外。
曼妮挽著丈夫鴻民的胳膊走進(jìn)來。曼妮今日一如既往的漂亮張揚(yáng)，精致的妝容，時(shí)尚艷麗的穿著。白色的呢子大衣，長及小腿，寬腰帶打成漂亮的蝴蝶結(jié)，勾勒出妖嬈嫵媚的身姿。鴻民幫著曼妮脫下大衣，曼妮今日竟然穿了深綠色的繡花旗袍。其實(shí)曼妮更喜歡紅色那種艷麗熱烈的旗袍，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張揚(yáng)艷麗，引人注目。今日不能穿成那樣，曼妮再是離經(jīng)叛道，也不會枉顧親姊妹之情。自己的妹妹尸骨未寒，怎么可能如此張揚(yáng)。
其實(shí)輕寒看來，曼妮似乎更適合這深綠色，看上去比以往成熟安靜，倒是有了些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喜歡什么自己點(diǎn)?！?p> “大哥，今日怎么想起來請妹妹吃飯了？”
“你是我妹妹不是嗎？”
“是，絕對的親妹妹?！?p> “大哥好！”
“鴻民坐吧，喜歡什么自己點(diǎn)，不用顧及曼妮?！?p> “到底誰是你親妹妹？”
“別以為你漂亮，就可以忘乎所以，大哥可是要拉攏一下鴻民的，免得鴻民整日里被你欺負(fù)?！?p> 曼妮開心的看著輕寒。
“大哥，你變了?！?p> 輕寒抬抬眉頭。
“大哥，以前你總是一副心事重重、少年老成、不拘言笑的模樣，像個(gè)小老頭，如今這樣才好，才是我的親親大哥。”
“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p> 三人的熱飲沒有喝完，主菜就已經(jīng)上了。
輕寒不大喜歡西餐，只是淺嘗輒止。曼妮的丈夫鴻民明顯也不喜歡，只有曼妮用的津津有味。
輕寒和鴻民優(yōu)雅的品著紅酒，低聲交談。
“我聽曼妮說鴻民與王家老大很熟？”
“我一朋友的表弟也是生意人，跟王家有生意往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起吃過幾次飯?！?p> “鴻民覺得王家老大如何？”
“識時(shí)務(wù)善變通，慣鉆營有心計(jì)?！?p> “評價(jià)挺高?！?p> 曼妮不滿捅捅鴻民說:“你說的是王家老大？”
行武出身的鴻民不明所以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啊，他就這樣的人啊，一眼就能看出骨子里的商人味道?！?p> “我以為你在夸人呢？”
“嘿嘿……”
鴻民撓撓頭說:“我們可不這么夸人。光明磊落、偉岸正直、仗義執(zhí)言、氣宇軒昂，這才是夸人呢?！?p> “呃……”
曼妮無語，好吧，成長環(huán)境不同，語言表達(dá)不同吧。
“大哥，看來這王家也不好對付，兒子這般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說不定就是一只老狐貍，狡猾奸詐。”
輕寒目無表情的看一眼曼妮，淡淡的說:“我什么時(shí)候說過要對付王家了？”
“你……”
曼妮生氣的噘著嘴，眼圈一紅。低聲嘟囔:“難不成就讓那一家子逍遙自在?！?p> “我這人命好，每次我想要動手報(bào)復(fù)害我的人時(shí)，老天總是提前替我做主?！?p> 曼妮撇撇嘴，不屑的看一眼輕寒。
輕寒被曼妮的小眼神逗笑了，一直覺得這個(gè)妹妹有意思，今兒才發(fā)現(xiàn)是太有意思了。
“鴻民，你注意一下，王家都跟哪些人來往密切?！?p> “哦，知道了大哥，我會注意的。”
曼妮一抬眉毛說:“大哥，你想做什么？”
輕寒瞥一眼曼妮說:“沒你的事，好好相夫教子?！?p> “相夫沒問題，沒子可教?！?p> “鴻民，曼妮的性子直，天真直率，沒有什么心計(jì)，你就多擔(dān)待些?！?p> 鴻民寵溺的看著曼妮說:“曼妮很好，我很喜歡?！?p> 爽朗的曼妮臉紅了，悄悄掐一下鴻民。輕寒第一次見曼妮如此小女兒態(tài)，也覺得稀奇。
鴻民一臉寵溺的看著曼妮，曼妮則嬌羞的低頭。
輕寒很不識時(shí)務(wù)的咳嗽兩聲說:“鴻民，明人不做暗事，木蘭的事想必你也知道。王家欺人太甚，此仇不報(bào)非君子。我作為耿府長子，木蘭的哥哥，這口氣始終要出的。若是就此放任他王家，我耿府也就不必在北京城混了?！?p> 曼妮眼圈又紅了，水汪汪的眼睛來回看著輕寒和鴻民。
鴻民拍拍曼妮的手，看著輕寒說:“大哥，需要我做什么盡管吩咐。”
“這是耿府與王家之間的事，鴻民不必過于參與，更不要動手，我已經(jīng)有了成算，不過需要鴻民略微幫襯一下?！?p> “就是剛才說的，注意一下王家老大都跟誰來往密切？”
“是，這個(gè)很重要，我至少要知道王家背后靠的是誰。”
“嗯，我明白了。這事好辦，朋友的表弟一直跟軍隊(duì)上有些聯(lián)系，靠的是我父親。王家與他又有生意來往，經(jīng)常借我朋友之名請我吃飯，朋友也是軍官，心思沒那么細(xì)，我會想辦法套一套的?！?p> “如此就謝謝鴻民了。”
這邊交代給鴻民，那邊輕寒又開始其他的計(jì)劃。
幾天后，輕寒跟張言去了琉璃廠，那里一溜兒的古玩店鋪，倒騰什么的都有。輕寒是第一次來這里，一眼看過去，商鋪鱗次櫛比，人來人往，過往的人嘴里無意一不是談?wù)摴磐娴摹?p> “一會兒，讓潘掌柜給你說道說道，這行道深著呢。我就兩眼一抹黑，潘掌柜是這方面的行家，我爹說讓他給你參詳參詳，到時(shí)候老爺子一定高興。”
“那就謝謝張兄?！?p> 張言擺擺手，兩人進(jìn)了鋪?zhàn)印?p> “少爺來了，這位想必就是耿大少爺？”
“潘掌柜好！”
“請二位少爺里面坐，小李子，上茶?！?p> 三人去了鋪?zhàn)拥暮笤海笤核闶菍挸?，正房一間，兩間廂房，東西各兩間房。院子里有棵槐樹，有些年頭了，樹下有石桌石凳。三人進(jìn)了正房，也是會客廳，一般談生意都是在這里。三人剛坐定，一名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麻利的上茶。
輕寒端起茶碗優(yōu)雅的喝口茶，放下茶碗開口說:“此番來意潘掌柜想必也知道，不知潘掌柜有何建議？”
潘掌柜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樣，說話行事進(jìn)退有度。剛才從門外輕寒就注意仔細(xì)觀察了潘掌柜，不亢不卑，笑容溫和，說話到位，動作得體。
“不知耿老爺平時(shí)喜好什么？”
“這，什么意思？”
輕寒有些茫然，潘掌柜了然一笑說:“老祖用留下的玩意兒多，雖然北京城的爺們都喜歡這些古玩，但每個(gè)人喜好的玩意兒不同?！?p> “還請潘掌柜賜教?！?p> “不敢，就是在這行當(dāng)干的久了，有一些心得。比如說:美國人喜歡青銅器、鈞窯；法國人喜歡景泰藍(lán)、花器、漆器；日本人喜歡古玉和龍泉瓷，英國人、德國人更喜歡有考古價(jià)值的玩意兒。北京城的爺們則是喜歡字畫瓷器的多，但這里面又有很多不同，有喜歡唐宋的，有喜歡秦漢時(shí)期的，有喜歡元明的，不知貴府老爺喜歡的玩意兒都有什么？”
“這，我倒真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見過家父經(jīng)常品鑒一副字畫，說是前朝的名畫?！?p> “山水、人物、花鳥？”
“山水。”
“哦，我明白了，這就拿幾樣，請耿大少爺過目?！?p> “不，潘掌柜說的好，我是應(yīng)該先探探家父的口氣再說?！?p> “這倒無妨，耿大少爺先看看，心里也好有個(gè)數(shù)?！?p> 看過幾幅畫，輕寒和張言聽著潘掌柜滔滔不絕的介紹，兩人依然一頭霧水。不懂行啊，聽也白聽。輕寒坐下喝口茶，看著潘掌柜說:“這都是潘掌柜能拿出手的字畫？”
“是，老爺提前打過招呼，我可是把壓箱底的都拿了出來，不知耿大少爺是否滿意？”
“不怕您笑話，我壓根看不出好壞?！?p> 潘掌柜面上溫和忠厚的一笑說:“請耿先生放心，無論哪一幅都不會讓耿大少爺吃虧?！?p> “要不這樣，我回去先探探家父的心思？”
“也好。耿大少爺詳細(xì)的說一下看看老爺子心悅哪一幅？”
“好，潘掌柜說的我都記下了，回去一定會詳細(xì)的向家父請教?！?p> 過了兩天，張言陪著輕寒再次走進(jìn)了鋪?zhàn)?，同樣進(jìn)了后院。
潘掌柜笑著問:“耿大少爺可是想好了？”
“勞煩潘掌柜想著，這回我真是仔細(xì)看了家父的書房，發(fā)現(xiàn)家父似乎更喜歡瓷器?！?p> “哦，這樣啊，不知令堂喜歡什么樣的瓷器？”
“我看瓶子、盤子都有，描金的、三彩的、瓜皮綠的、粉底的、一水兒的，看不來?！?p> “若是祝壽，福祿壽瓶最是合適，剛好就有，才得的東西，就在外面，耿大少爺不妨看看?！?p> “勞煩潘掌柜?！?p> 今兒輕寒才有時(shí)間仔細(xì)看看古董鋪?zhàn)?，古香古色、典雅古樸、整齊干凈、安靜優(yōu)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