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不知道的是,那兩名日本醫(yī)生正是中日友好醫(yī)院的小野和雅子。
冬天又來臨,北平的冬天格外的冷。
雅子依照慣例在特高課機(jī)關(guān),恭順的向云子匯報耿府最近的動向。
耿不散半死不活,耿不散的傭人菊花,似乎在為王處長做事,耿西風(fēng)神龍不見首尾,耿曼妮安靜如普通婦人。耿府老爺依舊病著,太太一到冬天也不大出院子,耿輕寒知道交際花媗娘是刻意接近自己的,如今正在想辦法搞清楚媗娘的身份。
云子皺著眉頭:“耿輕寒懷疑媗娘的身份?”
“是?!?p> 雅子恭順的低垂眼眸。
云子的食指輕叩桌面:“我知道了,你回去吧?!?p> 北風(fēng)呼嘯而過,凜冽的風(fēng)帶來了刺骨的寒冷。
月底,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晉西事變,晉綏軍公然掀起反共高潮,殺害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的軍人一千多名,關(guān)押一千多名。
晉綏軍的司令長官公然宣稱:生存就是一切,抗戰(zhàn)只是手段,反共才是大計。
晉綏軍內(nèi)國共兩黨的合作戛然而止,晉綏軍司令下令清剿晉綏軍內(nèi)所有的共產(chǎn)黨員。
武田太郎的喜悅毫不掩飾,喜不自勝的對山下說:“這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中國人的軍隊互相消耗,大日本皇軍只需要替他們收拾殘局。這就叫鷸蚌相爭,漁人得利。讓他們的戰(zhàn)火來的更猛烈一些吧?!?p> 武田太郎側(cè)目看一眼輕寒:“這份新年賀禮我非常的喜歡,簡直太令人驚喜了。無覓以為呢?”
輕寒聳聳肩:“我不懂打仗,而且對晉綏軍不甚了解,他們的內(nèi)訌與我無關(guān),不過太郎覺得有利,那必然是好的?!?p> 武田太郎對輕寒的回答還是滿意的。
1940年的新歷年在多災(zāi)多難中來臨了。
云子帶來了令武田太郎更加高興的消息。
特高課的王處長精心布局,經(jīng)過長期的監(jiān)視,跟蹤,滲透,策反,現(xiàn)已成功收網(wǎng)。抓捕國民政府北平、天津的特工數(shù)十人,現(xiàn)北平天津兩地的國民政府情報站基本癱瘓,完全喪失了跟大日本皇軍作對的能力。從此,北平將是華北地區(qū)治安最好的城市,是日本人的天堂。
兩年來,刺殺暗殺接連不斷,經(jīng)過連夜審訊,許多真相大白。
武田太郎簡直要仰天大笑,對王處長不吝贊美之詞。
“王處長,你的很好。你是帝國的朋友,是大日本皇軍的朋友,也是我武田太郎的朋友。”
王處長諂媚逢迎道:“這是我送給太君的新年禮物,希望太君喜歡?!?p> “哈哈哈,我非常的喜歡,這份新年賀禮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武田太郎甚至親昵的拍拍王處長的肩膀,對云子說:“王處長是人才,特高課多幾位王處長這樣的人才,必將讓那些反日分子無處可逃?!?p> 輕寒想到曼妮,心里一陣擔(dān)憂,抬眼看著云子。
云子今兒心情好,原本也想著跟輕寒緩解關(guān)系。
迎上輕寒的目光,莞爾一笑:“輕寒哥哥,您對家人的約束非常成功?!?p> 輕寒心口一松,微微頷首:“這是某應(yīng)該做的?!?p> 下晌,輕寒回家先去前院書房,給父親請過安,聊了幾句外面的事,告退后往自個兒的院子走。
曼妮就等在輕寒必經(jīng)之路。
“大哥?!?p> 曼妮神情晦澀,身穿黑色大衣,衣領(lǐng)豎起,頭戴黑色禮帽,面紗遮去滿是哀傷的雙目。
輕寒低頭看著曼妮,抬手拍拍曼妮的肩頭。
“嗯,有事?”
“大哥,我……”
曼妮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說:“沒事,我……還有事。”
曼妮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輕寒叫住曼妮:“最近外面亂的很,曼妮最好不要出門?!?p> 曼妮慢慢轉(zhuǎn)過身,風(fēng)吹起黑色的面紗,輕寒這才發(fā)現(xiàn),曼妮面色憔悴蒼白。
“曼妮,既然不舒坦,就別出門。”
曼妮點(diǎn)點(diǎn)頭:“好?!?p> “對了,今兒我見王處長了,他問你好?!?p> “王處長?特高課的王處長?”
“對,他今兒去司令部匯報工作?!?p> “哦,他好嗎?”
“挺好,特高課機(jī)關(guān)的云子小姐非常賞識他,王處長是個有能力的。”
“大哥,下次見到王處長,替我問好。”
“好?!?p> “大哥再見?!?p> “再見?!?p> 輕寒和石頭站在原地,看著曼妮匆匆而去的背影。
夜晚,北風(fēng)呼嘯,曼妮從后院的小門悄然走出。
教堂里,老程,老馬,阿良,媗娘悉數(shù)到場。
劫后余生,幾人激動異常,相互問候,一個都沒少,真好!
幾人也知道,北平、天津兩地的戰(zhàn)友悉數(shù)落網(wǎng),他們之所以僥幸逃脫,是曼妮當(dāng)初堅持要求幾人對外宣稱投誠,且一直未與北平情報站聯(lián)系,負(fù)責(zé)電訊的老馬直接跟重慶聯(lián)系。
接下來怎么辦?
曼妮沉痛告訴大家:“是王乘風(fēng)。”
兩天后,曼妮接到消息,再次趁著夜色去了教堂,老馬接到上峰的鋤奸命令:暗殺王乘風(fēng)。
阿良的身份王處長不知道,老馬堅持要親自參與刺殺行動,阿良繼續(xù)隱藏身份,不到萬一,決不能暴露。
但阿良堅持正因為面生,對行動有利,之后亦利于撤退及隱藏。
幾人商議許久,方才制定了詳細(xì)的刺殺計劃。
幾人把手放在一起,堅定的默聲誓言,一定要成功,這是送給日本人的新年禮物。
三日后的一大早上,王處長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夜的又一輪酷刑審訊,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王處長興奮的根本無法入睡,決定即刻前往司令部匯報工作。
興奮的王處長出門時正好碰到鈴木,便邀請鈴木一同前往。
王處長甚至邀請鈴木坐自己車上,鈴木也想先聽為快,欣然同意。
為了表示尊重,王處長請鈴木坐在自己常坐的后排,而自己則坐在了前排副駕駛的座上。
鈴木的車在前,王處長的車在后,兩輛車一前一后往憲兵司令部去。
昨夜特高課審訊室的慘叫聲響徹紅樓,血腥味彌漫在冬天的上空。
曼妮得到這一消息時,連夜去找老馬,兩人分析,王處長如果得到有用的口供,明天一定會去憲兵司令部討好他的主子。
明日可以守株待兔,靜等王處長闖入陷阱。
米市大街,王處長和鈴木去憲兵司令部的必經(jīng)之路。
老馬坐在一早餐攤前,一直盯著前方。
看見王處長和鈴木的車后,猛然起身,上前一步確認(rèn)后,脫下帽子。
收到開槍信號的老程和阿良,迅速沖上前,近距離射擊。
一陣槍響,兩輛車停在路當(dāng)中,車窗玻璃被打碎,第二輛車的司機(jī)頭耷拉在車窗上,死透了。第一輛車上的人反應(yīng)很迅速,立馬下車還擊。
第二輛車上沒有人下車,老馬判斷刺殺成功,王乘風(fēng)已中槍死亡。
老馬立馬做出撤退的決定,老程和阿良接到信號迅速撤退。
槍聲完全停止后,王處長才從車上爬下來,鬼哭狼嚎般叫人把鈴木送去醫(yī)院。
鈴木送到醫(yī)院后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而王處長僅是左臂受傷,經(jīng)手術(shù)取出子彈后就沒事了。
云子趕到醫(yī)院時,鈴木的尸體已經(jīng)被送去停尸房。
此時,全城已封鎖。尖厲刺耳的哨聲充斥著整個北平城,大街小巷的到處都是警察和憲兵,城門口嚴(yán)查,凡是男性不分老少,一言不合就抓起來。
原本三人是分頭撤退的,可剛跑不遠(yuǎn),老程的腿部中槍,只能想辦法藏身。
阿良回頭觀察追兵時,老程的方向沒有人影,直覺讓阿良心頭一震,覺察到老程出事了。
阿良竟調(diào)轉(zhuǎn)回頭,往老程的方向疾奔。
果然,隱藏在胡同拐角的老程伸手拉住阿良。
焦急道:“快跑,別管我?!?p> 阿良堅定的搖搖頭,背起老程:“一起,我?guī)阕??!?p> 來不及多說,來不及客氣,兩人便打便撤。
敵人來的很快,圍住這一片,最后把兩人堵在小胡同里。
老程和阿良被捕。
王處長在醫(yī)院聽說兇手已被活捉,立馬回到特高課的刑訊室。
老程和阿良被并排綁在刑架上,老程的一條腿耷拉著,暗紅的血色浸透了厚厚的褲腿。
王處長冷笑著上前,認(rèn)出老程后,面目猙獰。
“是你,怪不得我覺得身影有些熟悉,原來是你?!?p> 王處長抬手抽了老程幾個嘴巴子,嘶吼道:“為什么?為什么?”
王處長喘著粗氣坐下,陰冷惡毒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突然靈光一閃。
王處長冷聲道:“我知道了,你們是假投誠,他,是誰?”
老程一語不發(fā),冷冷盯著王處長。
王處長盯著阿良,腦子里飛快的轉(zhuǎn)動著,最后確定這人他沒有見過。
王處長迅速做出判斷,阿良應(yīng)該是重慶派來的。
王處長突然大笑,示意手下可以用刑了,王處長留下一句:“想辦法撬開他們的嘴,說不定有大魚呢?!?p> 王處長回到辦公室,提起桌上的電話。
“云子小姐,耿曼妮有可能參與此次刺殺?!?p> 當(dāng)天晚上,憲兵沖進(jìn)耿府,直接帶走了耿曼妮。
與此同時,教堂里沖進(jìn)一隊日本憲兵,直接抓走了神父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