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從往生的頭頂上拿下來,頗有些嫌棄:
“你這頭發(fā)怎的亂糟糟的?”
往生被他說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可一瞬便是沒好氣的看著他:
“你還沒說百鬼夜行吶,別打岔!”
他甩甩衣袍,向著那條極是熱鬧的街巷走去:
“百鬼夜行,活人讓道,聞鈴出者,隨我永生!”
往生小跑的跟上他,倆眼滿是精光:
“永生?”
他回眸望著興致盎然的小鬼:
“怎的,想永生?”
往生亮了亮眸子,可腦海中回想起生前的悲慘生活,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算了算了,活著還沒有死了快活吶!”
他嗤笑一聲:
“你倒看得開,世人皆畏死,權(quán)者盼永生,可這世間,又何曾有過永生!不過是笑話一場,鬧劇一場!”
往生咧著嘴,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怎么回事,做春夢做傻了?為何今日他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腳下步子飛快,不知何時,已經(jīng)置身與甚是熱鬧的街上,他有些不放心的抓上往生的手腕:
“跟緊我!”
往生看著那緊緊抓著自己手腕的大掌,心里就不由的一喜:
“嗯!”
甜甜的應(yīng)了一聲,耳朵卻是不知何時變得通紅。
他走到一處小商販面前,隨手放了幾個銅錢,就將他面前的木梳拿在了手中,回眸看了看四周,將往生拽到了一處暗巷里。
“來,給你梳梳頭發(fā)!”
往生只一味癡癡的望著他,任由他在自己頭頂上下其手。
“嘖嘖嘖,你這頭發(fā)好生臟!”
......
往生一張臉憋得通紅:
“你跳井試試,不見得比我干凈!”
他低笑出聲:
“想要個什么發(fā)髻?”
往生雙手托著下巴,歪著頭想了又想:
“嗯...就要那種看起來顯得我很長壽的發(fā)髻......”
他......
“好了!”
“這么快?”
往生詫異中又有些期待,忙轉(zhuǎn)過頭來,抓著他的衣袖:
“快給我看看!”
他極是瀟灑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銅鏡,放到往生面前。
往生滿心歡喜的去照,結(jié)果,那銅鏡里的小鬼,只是將一些碎發(fā)束起來,用一根墨色的絲帶綁著,其余的都垂落在后背,風一吹,便隨著風胡亂飛舞。
“這便是我要的長壽發(fā)髻?”
他望著往生,很是不解她那一副極其不滿的樣子:
“那絲帶是適才從我衣衫上扯下來的,看著就很長壽,你還有何不滿?”
往生從鼻尖哼出一個音:
“你的衣衫又怎么了?”
他皺眉:
“你可知我活了多少年歲?”
往生眼眸閃了閃:
“多少?”
“自天地初開,分有天界,人間,地府之后,我便存在!”
往生看著他那甚是年輕俊朗的面頰,一個勁兒的搖頭:
“騙人!”
他氣結(jié):
“你這小鬼,見識淺陋不說,還不信我?”
往生狐疑的摸了摸垂下來的發(fā)帶,甚是舒滑,最神奇的是,摸之恍若將手至于緩緩流淌的河流之中,不由的點了點頭,摸著就很長壽的樣子,于是勉強的信了他一回:
“你就是老不死的?”
他眼神一斂,大掌一揮,往生便被他扇出去好遠:
“沒大沒小的無知小鬼!”
往生驚呼一聲,就已然飄蕩在了半空中,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他淡然揮揮衣袖轉(zhuǎn)頭就走了。
“喂,喂!”
往生跌跌撞撞的重新回到地面,急急的跟上他的腳步:
“等等我嘛,還生氣了?”
他自顧在前面走著,頭都不回:本君活了這么久,天帝都要給本君幾分薄面,你這小鬼到好,居然敢明目壯膽的罵本君?
往生好容易追上他,可腳下太急,飄著都能被身上寬大的斗篷給絆倒了,一個踉蹌,那雙手,好巧不巧的,就一把抱上了他的腰身,嘴里還甚是欣慰的說道:
“終于追上你了!”
他原本氣憤的臉,此刻已然鐵青:
“放手!”
往生不解:
“干嘛?”
他伸手,將往生環(huán)上他腰身的手,用力的掰開:
“不知廉恥!”
往生悶悶的跟在他身后:
“哼!我又不是故意的?!?p> 他郁悶的加快腳步,還時不時的回頭喊一嗓子:
“快點,能不能跟緊我了!”
往生的面上,是比他還郁悶的郁悶:你走著,我飄著,怎么還能追上不你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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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只鬼折騰了整整一天,晚些時候,吃過飯,便要準備回房休息了。
往生先一步上了樓,就要準備關(guān)門,卻被他一把抓住門框:
“為何不等我?”
“???天色已晚,該就寢了!”
往生手上用力,就想將門關(guān)上。
他莫名的有些生氣:
“不需要我了?”
往生忽的想起來昨日夜晚,自己死皮賴臉的不叫他走,可是,可是那后果也太嚴重了些:
“昨晚我都對你那樣了,你還敢跟我同床共枕?”
他不以為然:
“怕什么?”
這一瞬,往生只覺得真正不知廉恥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還是不要了吧,這樣不太妥當!”
說著,往生將門重重的關(guān)上了。
他呆呆的望著那緊閉的房門,生平第一次,他上趕著要同別人睡覺,還吃了閉門羹。
悶悶不樂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冷清異常,極其不情愿的躺到那冰冷的床榻上,直至月上中天,都沒能入了眠。
冷著一張臉,猛地坐起身來,蹭的一下,將房門打開,極是自然的進了往生的屋子。
透著月光,榻上那小鬼縮成一團,眉頭緊皺,整個身子,只占了床榻的小小一角。
“明明自己害怕,還不讓我陪睡!”
他有些傲慢的哼了一聲,利落的褪去鞋襪,輕輕擁著往生,緩緩閉上了眼眸,心中不經(jīng)感嘆著自己,當真是善良的過分!
一片冰冷之中,往生只覺得周身突然一股暖流傳來,原本緊繃的身子,此刻逐漸放松下來,不由自主的朝著那溫暖的源頭,一點點靠過去。
他睡著睡著,就覺得脖子好似突然被什么東西勒住了,一時間,呼吸都有些困難,猛然間睜開眼睛,就見那脖頸處,掛著一只白花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