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確是他的家。
……
屋內(nèi)狹窄潮濕，破損的舊門被風刮的咯吱作響，煤油燈閃著幽暗的光，照進一口爛棺材里。
?女人目光死氣沉沉，轉(zhuǎn)身去拿放在灶臺上的稀粥。
??“乖，餓不餓？”
??“快把這碗粥喝了。”
??少年盯著面前遞過來的碗，緊緊的抿著唇。因為營養(yǎng)不良的緣故，他的臉色有種病態(tài)的蒼白，那雙漆黑的眸子冷沉，像是能把人穿透。
??他嘶啞的嗓音問：“媽，能不能不喝。”
??女人不理會：“要涼了。”
??少年死死咬著牙，口腔里一陣血腥。
??“你現(xiàn)在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女人紅著眼，硬生生的掐住他的下頜，將粥硬生生地灌進他喉嚨里：“我好不容易攀著你爸死了，難道還要留你在這里繼續(xù)拖累我嗎？！”
??少年嗆的不?？人浴?p> ??“給我全部喝進去?！?p> ??“張嘴?！?p> ??“一口都不許吐出來！”
??白瓷碗啪嗒掉在地上碎成幾半，碗里的粥已經(jīng)見底。
??女人顫顫巍巍的將少年搬進那口棺材里，做完這一切，她笑著摸他的臉：“媽到底舍不得你，給你留了一線生機，你好好睡一覺，去了那邊，活著是你的造化，死了就真是你的命了?！?p> ??天黑了，日落在山里沉沒。
??少年在亂墳崗里醒來，他撐起身體從棺材里爬出來。鬼火在遠處徘徊，腳下尸橫遍野，體面點的死人還有一口爛棺材，有的直接在地上躺著，發(fā)臭腐爛，連埋都沒人埋。
??沒有水沒有食物，很快，這具瘦弱不堪的小小身體已經(jīng)撐到極限。
??人在瀕臨絕境時，露出的自私、貪婪、野蠻、殘忍的獸性，才是初始人的本性。
???他紅了眼，滿手滿嘴沾的都是死人的血。
???終于有一天，有人走進亂墳崗，伸手說要帶他“回家”，那天，沈清樾抬頭看月亮，看到了和景妤眼中一模一樣的月亮。
??沈顯善說：“小怪物，我救了你，從今往后，你可要好好報答我。”
??他好像不會笑，不會哭，經(jīng)常坐在樹下發(fā)呆，很少和周圍的人說話。
??后來，沒過多久，萬民窟爆發(fā)了一場瘟疫，聽說村子里的人全都死光了，萬墳崗的尸體堆的更高了。
??那天，沈清樾的心情很不好，沈季安帶著幾個孩子經(jīng)常來戲弄他，抓了幾條青蟲扔在他面前，盛氣凌人的說：“喂！你會不會吃青蟲，給我們表演一下！”
??孩子們咯咯笑著。
?“好惡心哦，竟然吃白肉，青蟲算什么，在他眼里這都是好東西了吧。”
?“我們還是離他遠一點，他身上可能還有傳染??！”
??“對對對....”
??沈清樾抬頭平靜的看了他們一眼，起身要離開。
??沈季安攔住他：“不許走！你還沒有吃蟲子！”
??沈清樾低聲說：“我不吃蟲子?！?p> ??孩子們聽到這句話起哄起來。
??“沈季安騙人，你說你開口他就會吃的！”
?“我們不要跟大騙子玩，我們走！”
??“我沒有騙人！我證明給你們看！”沈季安氣的臉都紅了，他抓起蟲子就撲過去。
??沈清樾冷著臉，閃身躲開他。
??沈季安的腦袋撞到樹上，留了好多血，哭的要命。
??孩子們嚇傻了，紛紛跑走。
?沈季安一邊抽噎，一邊狠狠的說：“雜種！你是雜種！”
年少時，最是童言無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沈清樾垂下眸子，平靜地把剛剛要塞到他嘴里的青蟲塞到沈季安的嘴里。
?“嘔。”沈季安立刻吐掉，惡心的顫抖。
?“夠不夠？”他冷笑，聲音低低的：“你那么好奇，為什么不愿意吃。”
??天亮了，刺眼的光線照射進車內(nèi)——
??“沈清樾?！?p> ??景妤微涼的手觸了觸他的額頭，沈清樾睜眼，狠戾攥住那只纖細的手腕。
??她疼得嘶一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疼疼，你快放開。”
?他一怔，看向周圍的環(huán)境才徹底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盯著她手腕看了幾眼，皺了眉。沈清樾見過不少形色各異的女人，沒有一個像她這么嬌的，輕易碰不得。
??景妤不悅嘟囔：“我說你們姓沈的兩兄弟怎么動不動就喜歡動手。”
??她問：“你做噩夢了嗎？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醒?！?p> ???“嗯?！?p> 景妤從背包上把羽毛掛件取下來，在沈清樾的眼前掃了掃，見他不解地看著她，她有些生怯，把手縮回去，解釋道：“這樣會把噩夢趕走?！?p> 沈清樾嗓音冰冷：“迷信。”
景妤抿唇，誠懇的狡辯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p> 過了半晌，她偏頭：“你車上有沒有充電寶？”
?她被沈季安弄過來，一個晚上沒回家肯定把舅舅舅媽嚇了一大跳，手機又關(guān)機了，他們現(xiàn)在肯定找瘋了。
??“夾盒里?！?p> ?景妤翻出來，充電開機，十幾條未接電話讓她太陽穴一跳。
??有舅舅的，舅媽的，還有...…
??電話又緊接著響起，她接聽，對面響起顧司白急切的聲音：“景景，你回家沒有，現(xiàn)在有沒有事，你舅舅舅媽急得快要報警了。”
??她壓聲：“沒事，我馬上……”
??下一秒，沈清樾拔掉插頭，把充電寶拿走。手機支撐不住兩秒重新關(guān)機，景妤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十分不悅：“你干嘛？”
他冷著臉，景妤沒懂沈清樾哪來的火氣。
沈清樾的唇崩成直線，冷冷道：“我也沒電?！?p> 景妤看了一眼他手機的電量。
還真是。
但就不能等她充一會再拿嗎？
景妤根本不懂黑心蛇怎么想的。
不一會，阿貓來了。
?昨晚他們爺來接人，接到了后半夜都還沒回來，他原本是想去找的，凱旋門那群孫子硬生生把他攔下灌了一肚子酒。
???阿貓下車繞到駕駛座窗前，不好意思道：“爺，我送你們回去。”
“沈季安在哪里？”
“不知道?！?p> “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