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想著這事兒,走在路上有些分神,連迎面走來一人也沒注意。
那人停在她的面前。
花留夏抬頭,眉心下意識一蹙,又很快舒展開,微微欠身,“父親?!?p> 花盛看了她半晌,眼中帶著強烈的怒火,隔了好會兒,他才壓抑地說了一句,“還不回家!”
花留夏本來也是準備回去的,她二話不說,便跟了上去。
花家的祠堂里。
花留夏這是第二次來花家祠堂了,她跪在蒲團上,目光平靜地看了一眼諸多牌位,臉上沒什么表情。
花盛看著她一臉倔強、不肯認錯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罵道,“就算是顧家退婚了,也不該離家出走!你一個女兒家,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幾日都不著家,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嗎?那些愛嚼舌根的會怎么說你,怎么說花家?”
對于花留夏這次離家?guī)兹?,柳梅香心里也頗為不滿,她在旁邊說道,“留夏,女兒家還是該愛惜自己的名聲,你幾日未歸,若是旁人知道了,誰還敢向你求親?再說你二妹還未議親,也平白無故讓她受了連累。”
花錦繡站在一旁,從頭到尾臉色都不好看。
花浩往旁邊縮了縮,這個時候只想降低存在感。
各人心頭自有小算盤,只有文玉,文玉趕來便看到小姐跪在那里,她跑過去跪在自家小姐身側(cè),哭著求道,“老爺,小姐還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樣的苦呢,求您、求您不要罰她。”
花留夏眸子微微一動,看著文玉梨花帶雨的小臉。
一向膽小連說話都要看人臉色的文玉,竟然為了她頂撞花盛。
花盛怒喝,“放肆!這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花留夏在花盛怒氣濤濤的目光中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怔住了,這也太大膽、太沒有規(guī)矩了吧。
花留夏看著花盛,平靜說道,“女兒沒有不歸家?!?p> 花盛指著她,手不禁顫抖了,“這么多人還冤枉了你不成?”
花留夏道,“那日,顧逸飛為了泄憤,將女兒帶到一處荒郊野嶺,女兒不知身在何處,走了數(shù)日才返回了樂陵。退婚的是顧家,做錯事的是顧逸飛,女兒不知自己何錯之有?”
這些話,一半真,一半假,就是花盛真找顧逸飛對質(zhì),她也不擔心。
反正顧家兩次退花家的親事,兩家一定是老死不相往來了,花留夏不介意讓顧逸飛背一次黑鍋。
花盛看著她,目光帶著懷疑,“當真?”
花留夏點頭。
花盛上下看了她一眼,問道,“既然是荒郊野嶺里走了幾日,為何衣裳還是這么干凈?”
花留夏道,“女兒遇上了好心人,借了銀錢,這身衣裳也是回樂陵才買的。”
花盛怒氣漸漸消散,一時有些下不來臺,低聲咒罵了一句,“這個顧逸飛,行事太不端了!”
柳梅香見狀,趕忙說道,“原來是誤會一場,留夏,母親錯怪你了?!?p> 花留夏笑了笑,沒說話。
花留夏沒有按規(guī)矩說一些“父親母親都是關(guān)心女兒”“女兒明白”的話,一時場面有些冷凝。
柳梅香回頭看了看花盛有些下不來臺的神色,她轉(zhuǎn)而對花留夏道,“留夏,你不在這幾日,你父親和我都急壞了,剛剛也是一時著急,那些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花留夏淡淡一笑,“不會?!?p> 場面仍是尷尬,柳梅香趕忙對文玉道,“文玉,還不扶大小姐回去沐浴更衣,好好歇著?!?p> 文玉趕忙應道,“是?!?,起身便去扶自家小姐。
花留夏離開祠堂的時候,不經(jīng)意與花錦繡對上一眼,卻被她的目光蟄了一下,那目光似看她很不爽......
出了祠堂,花留夏眉心微皺,問著文玉,“你有沒有覺得二小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她欠了她什么一樣?
文玉卻是一下子紅了眼睛,刷的一下眼淚就落下來了......
“小姐,您這幾日受苦了?!?p> 那個可惡的顧公子,竟然如此對待小姐,一點兒世家公子的風范都沒有!而且,她當時明明問他她家小姐的行蹤了,他卻故意裝作不知!果然不是個好人,還好小姐不用嫁給他了。
單純的文玉對她家小姐的話深信不疑。
花留夏收回神思,拿著文玉的絹帕為她擦了眼淚,“這幾日辛苦你了?!?p> 文玉連忙搖頭,“不苦,奴婢不苦,小姐能回來,文玉就很開心了!”
花留夏在心底輕輕嘆息一聲,文玉是個好丫頭,只是跟著她這么一個愛鬧騰的人,辛苦了些。
花留夏有些感念地說道,“文玉,你這么惹人疼,將來我一定給你找個好郎君!”
文玉臉上淚珠都還未干呢,聽到她的話,倏然紅了臉,“小姐您凈胡說!”
花留夏輕笑一聲,文玉還是那么害羞呀。
終于回到熟悉的梨水院,花留夏心情好了幾分。
她踏入房間之際,腳步一頓,緩了緩神,才將另一只腳踏進了門檻。
這是她的房間嗎?
床幃、屏風和一應擺件變成一片暖洋洋的色調(diào),與原先簡單素雅的顏色大不一樣。
花留夏疑問的神色看向文玉。
文玉小心地答道,“是奴婢叫人換了的——”
花留夏疑惑得解,也沒太放在心上,她走進去,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慢悠悠問道,“怎么想起來換這些東西了?”
文玉覺得小姐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她斟酌了一下,答道,“奴婢見小姐好像不喜歡白色的東西——”
湊到嘴邊的茶杯停住了,花留夏再看過去,果然一點兒白色都瞧不見了。
花留夏抿了一口茶,笑吟吟道,“文玉,辛苦你了,再換回來吧?!?p> “......”文玉看了她一會兒,不禁問道,“小姐不討厭白色了么?”
花留夏笑了笑,“我并不是討厭白色,只是那幾日有些心煩罷了。”
文玉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p> 花留夏在外面幾日沒有睡好過,現(xiàn)在再看到自己的床已是分外親切,她仰躺上去,軟面絲綢挨著肌膚,恰好的舒適度讓她閉眼就著。
她真的就慢慢睡著了。
文玉一陣心疼,轉(zhuǎn)過屏風出了屋子,將門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