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由紀如約來到了一家咖啡廳,里面的裝修和他曾經(jīng)去過公司附近的都不太一樣。
墻壁上全是動態(tài)的冒著熱氣的咖啡投影,就連卡布奇諾的形狀都形態(tài)各異,桌子也是咖啡杯的形狀,整個人仿佛進入了咖啡的王國,可以暢游在這個無所憂慮的世界。
他點了兩杯藍山咖啡,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加糖,于是也順便要了兩份糖精,以備不時之需。
在經(jīng)歷了幾次的洽談失敗后,他希望這次可以成功,畢竟搬家的渴望已經(jīng)在涂由紀的心中迸發(fā),一秒鐘也等不下去,只有把房子賣掉,拿著這筆錢才能過得安穩(wěn),提心吊膽的生活他不想去嘗試。
過了二十分鐘,那個人“如約”的來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明明是我先約的你?!?p> 這個戴金框眼睛的男性彬彬有禮的道著歉,一身標準的西裝搭配很是成熟,但是長相卻十分年輕,完全沒有老成的感覺。
“我也才剛到?!?p> 聽到涂由紀這樣說,他才松口氣的坐下來。
“您先喝口咖啡休息會?!?p> “不用了,你的那個房子的照片我也在線上看過了,感覺很不錯,不論是地理位置,還是房型都很讓我滿意,再加上你保護的很好,我想著今天就盡量把它定下來,畢竟我也有些急用?!?p> 聽到他的一番話后,涂由紀更是開心的不得了,自己也是這樣想的,最好今天就把合約談攏,然后辦手續(xù),搬家。
“那就太好了,我就喜歡你這種直爽的人。”
“對了,你的那些住房契約帶了嗎?”
“我忘記帶了,走的匆忙,我現(xiàn)在去拿?!?p> “這樣吧,我今天趕時間,所以才這么著急把你叫出來,我昨天已經(jīng)把契約條款擬好了,你看下沒問題可以在上面簽字,然后回去我就把錢匯到你的賬戶里,你看這樣行嗎?”
只見他從公文包里拿出用透明塑膠封好的契約,輕輕把它推到涂由紀的手邊。
涂由紀除了簽過公司的聘用合同外,也從來沒有和私人簽過這樣的契約。
他知道簽合同時一定要謹慎小心,否則可能會吃很大的虧,所以他開始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看著,不敢漏掉一個字。
他才剛看一會,眼前這個男人就開始坐不住了,不停的抖腿,頻繁的去看手表,涂由紀抬起頭,看著他一副著急的樣子,涂由紀也開始心慌意亂起來,因為人家有急事,這樣耽誤時間確實有些不妥,于是他開始加快閱讀速度,不一會兒就讀了一遍,然后滿意的笑著說,“我看了,沒什么問題,可以簽字了?!?p> “那真是太好了。”
雙方都簽好字后,這個男人留下幾句話就匆匆的離開了。
“看來真的很忙啊,連咖啡都沒喝,這難道就是上流社會的生活?”
涂由紀一邊自言自語道,一邊品嘗著本有些苦澀的咖啡,此時卻滲溢出了濃重的甜味。
不過這件事情還沒有告訴家里人,想必讓爸爸知道他親愛的兒子不但丟了工作,又把房子賣了,依照他的性格恐怕會和自己斷絕父子關(guān)系。
涂由紀細思極恐,還是先不管這些了,房子以后還可以再努力賺,父親和母親那邊等到安頓好后再慢慢的解釋。
涂由紀將剩下的咖啡一口氣喝完,這時他才感覺到厚重的苦味,他趕緊用勺子蘸了點糖放在嘴里,隨著咽下去。
。。。
成傲面對著電腦前的日語小說,雖然說他大學(xué)的專業(yè)是日語,但是這么多的漢字想要完美的匹配在這些平假名,片假名,專業(yè)名詞上還是非常燒腦的。
他將雙腿盤在椅子上,身上只蓋了一件紅底的毯子。
這個房子里沒有什么讓人看的上眼的家具,要說房子都很勉強,其實就是一整間屋子,里面十分擁擠,但是大部分都是各種各樣的書籍,有關(guān)于翻譯的,有日本大家的名作,還有前輩翻譯的日本作品。
總之他的居住條件用蝸居形容最為合適。
他放在鍵盤上的手指不斷的拿起放下,猶豫不決,遲遲不知道如何寫起。
看來不止是原創(chuàng)難,翻譯別人的原創(chuàng)更難,要做到能把原著改動最小,突出作品的情感和要表達主題,又要能彰顯自己的文筆,更是難上加難。
他仰著脖子,看著天花板,想要借此吸收些靈感,但是樓上不斷發(fā)出聲響,而且越來越大,讓他的思緒更加的混亂。
咚咚,咚,砰砰。。
成傲徹底崩潰了,他仰天長嘯道,“你能不能閉嘴!大中午的不睡覺的嗎!”
怒不可遏的他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用這種方式宣泄著自己的情緒,住在這樣的地方就要忍受百般復(fù)雜的環(huán)境,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不過這不代表他就不憤怒。
成傲怒吼完,雙眼呆滯住了,他掩著面,不是哭泣,而是想念昨天和沐兒相遇的場景,一想到這他便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既然和她待在一塊這么開心,那就去找她吧,反正在家里也沒有辦法繼續(xù)翻譯下去,倒不如去找能讓自己開心的人。
他這樣想著,便一把把毯子甩開,穿上襪子,換好衣服,正當他準備出去的時候,看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嫌棄的搖搖頭,他又把衣服脫掉去洗了個澡,吹了個帥氣的發(fā)型,換了一套新衣服,這才滿意愉悅的哼著歌出門。
雖說沐兒是第一天與這么多人一起工作,但是她適應(yīng)的卻很快,不但能輕松應(yīng)付客人們形形色色的要求,還能和同事打成一片,就連對涂由紀有成見的玖樹都很樂意和沐兒一起做事,而且看起來就是全力以赴的架勢。
“你渴了嗎?我給你倒了杯水,里面放了幾片檸檬?!?p> 玖樹雙手拿著杯子遞到正在休息的沐兒面前。
“???檸檬!我最討厭吃酸的了,我喜歡甜的。”
沐兒抱怨的說道,對于愛吃甜的她來說,酸的東西簡直難以下咽,如同一團燃燒殆盡的灰燼塞滿整個口腔,無從下口。
玖樹看著不開心的沐兒,他開始慌張了起來,他趕緊小跑到后廚重新勾兌了一杯冰糖水放在沐兒的眼前。
“冰糖水,怎么樣?”
一聽到糖字,沐兒的眼睛中放著光芒,她端起來就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完了。
“請問小姐需要續(xù)杯嗎?”
“不用了,對了,由紀回來了嗎?”
“你說什么?由紀?”玖樹疑惑的問到,難道涂由紀在家中的地位這么低下嗎?連他妹妹都能直呼他的名字。
一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是他的妹妹,她立馬反應(yīng)過來,咳嗽了幾聲,
“不好意思,剛剛被水嗆到了,我說的是由紀哥哥,由紀哥哥回來了嗎?”
“他啊,不知道,半天沒看見他了?!?p> 玖樹不耐煩的說。
“這樣啊,”沐兒皺著眉頭說,“謝謝啦?!?p> “那個,沐兒你的手機號是多少,加個好友唄?”
“我沒手機?!?p> “你沒手機?21世紀連小學(xué)生都有手機,你沒有?涂由紀也太摳門了吧,這點錢都不舍得花在自己妹妹身上,瞧不起他?!?p> 玖樹義憤填膺的責怪著涂由紀,自己此刻化身為正義的斗士來譴責著這個不給妹妹買手機的惡魔。
“我平時待在家里也用不著那種東西,不是由紀。。由紀哥哥不給我買,是我確實用到的機會很少?!?p> “現(xiàn)在不一樣了啊,你已經(jīng)是木居酒屋的在編人員了,是拿工資的人了,而且要與如此多的客人打交道,難免會用到手機嘛。”
“也有道理。??墒俏腋邕€沒回來,也買不了?!?p> 沐兒惆悵的用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經(jīng)過自己的視線,多么渴望此時由紀能夠凱旋而歸,每次他都帶好吃的棒棒糖回來,玖樹的糖水真是差一點。
玖樹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好回廚房繼續(xù)幫提爾斯切剩下的菜。
涂由紀在路上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沐兒的時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手機,于是他從半路下車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場,從手機店挑選了一款粉紅色的手機,想必她一定會喜歡,看到這個就像整日手里拿著一個棒棒糖,豈不是更加歡喜。
他提著裝著手機的袋子,又從超市買了一大瓶果汁和一袋棒棒糖,看來這已經(jīng)成為涂由紀的習(xí)慣,甚至是生活的一部分。
按照這架勢準備回去好好慶祝。
突然,他接到一條匯款的銀行卡短信:匯款到賬10萬元,隨后他又接收到了那個男人的短信,看完短信后的涂由紀整個人的肌肉如同麻痹了一般,動彈不得。
‘您的房子匯款已經(jīng)打入您的賬戶里,記得下次認真的看清楚合同的內(nèi)容,不要再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呦?!?p> 下面是那個人附的一張圖片,原來在合同中間那頁紙的最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若居住時長超過一個月,則每平方米按照原價降低百分之九十。
涂由紀努力不讓自己癱倒在地上,因為這樣很丟臉,他用盡全力從商場跑了出去,并且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木居酒屋!”
涂由紀一路上催促著師傅快點,眉頭緊鎖。
他在手機上懇求那個人能夠讓這份合同失效,希望能夠饒恕自己的無知和幼稚。
可是那個男人怎么都不回復(fù)自己的短信,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涂由紀的額頭就這樣靠在窗戶上,每過幾秒鐘就看一下手機,生怕回復(fù)的不及時引起對方的不滿。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個人依舊沒有音訊。
到了居酒屋,涂由紀慌張的下車,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的放在了沐兒坐在外面的桌子上。
沐兒驚喜的望著涂由紀,“你終于回來了啊?!?p> “沐兒,我給你買了個新手機,有什么事就聯(lián)系我。我還有事情,先走了?!?p>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
沐兒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涂由紀就又上了那輛車離開了。
“他怎么這么著急,是出什么事了嗎?”從屋子里出來的愛子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就把這一大堆東西放在這,然后就慌張的離開了?!?p> “奧。。這樣啊。。”愛子眺望了一下已經(jīng)遠去的出租車自語道。
涂由紀此時想趕快飛回去,就在剛剛他終于得到了回復(fù),那個男人去了他家看房子,而且已經(jīng)把公寓的管理人員喊來,看來他是想快刀斬亂麻,不給涂由紀任何喘息的機會。
但是合同在涂由紀簽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奏效,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現(xiàn)在能做的是能否挽回點損失,不讓自己結(jié)局太過于悲慘。
這煎熬的路程終于結(jié)束了,他直接丟下一百塊,關(guān)上車門沖進了公寓。
電梯等了幾十秒沒有來,他趕緊掉頭從安全通道的一樓一口氣爬到了二十六樓。
涂由紀調(diào)整好呼吸,擦掉額頭上的汗珠,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深呼一口氣。
他轉(zhuǎn)角便看見自己房間門口有幾個人在談笑風(fēng)生,好不快活。
這時,那個男人看見涂由紀正在緩緩的走過來,他伸出手親切的打了聲招呼,宛如一副老友的模樣。
“既然主角來了,我們還是談?wù)掳?。”他從公文包里拿出合同,把里面的重要信息全部大聲的讀了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旁邊的管理人員小聲的提醒著他,還是別打擾到附近的住戶,被舉報的話就麻煩了。
他真的把音調(diào)降低了許多,沒有了之前的浮夸。
涂由紀等他讀完后,直接開門見山的說,“現(xiàn)在那份合同在你那,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哎,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只是按照你同意的這份合同來辦事罷了,也請你一起配合,早點把這個房子的安頓了,這樣你不是了卻了一番心事?”
雖然涂由紀很想趕緊把房子賣掉,但是他不想以這種沒有尊嚴的方式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時他才想起一句古語,欲速則不達。
“話雖如此,但是。?!?p> 正當涂由紀想要辯解,來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或者金錢的時候,水靈兒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披頭散發(fā)著,好像剛睡醒。
“你們吵不吵啊,能不能小聲點。”
水靈兒看了涂由紀一眼,還是那么溫柔,轉(zhuǎn)而將視線移到那個男人身上。
“靈兒。。你住在這?”那個男人好像和水靈兒認識,他走了過去想要伸手摟著她。
“只準你們在這吵來吵去,我不能住在這?”
“當然能,當然能。”
“話說你怎么會在這,是不是又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p> “瞧你這話說的,我今天來可是狠賺了一筆,看見那個傻子了嗎?今天剛上鉤的,我來就是。。?!?p> “那個人是我的朋友!你敢動他一分錢給我試試!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趕緊給我離開這,今天不想見你!”
那個男人見水靈兒如此生氣,也是嚇了一跳,他趕緊帶著公寓的管理人員離開了這,從涂由紀身邊走的時候,他能感覺到一股煮熟的鴨子飛了的落魄。
他的門前除了幾根殘留的煙頭外沒有什么不同。
涂由紀慢慢走進水靈兒的面前,他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想著之前對她如此冷漠,今天居然還出手幫忙,可是一想到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就不會發(fā)生這一切,自己也不會賣房子,更不會重新來過自己的人生。
于是涂由紀還是毅然決然的轉(zhuǎn)身離開了,此時他的心里五味雜陳,這時又開始痛恨自己起來,正如沐兒說的那樣,全都是自己的錯,怪不得別人的頭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找的無理的借口,來讓受傷的內(nèi)心得以治愈,從而能夠心安理得的活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