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安寧又快樂的日子,杻陽之山底下沒有地人的部落,自也不會有人侵?jǐn)_他們的安寧,各類禽獸若自杻陽經(jīng)過,至多點頭打個招呼,很少與他們產(chǎn)生沖突。
安靜和樂的日子越長,變數(shù)就顯得更加突然。
九年前那一場燒了四十九天,燒完之后,木葉的灰燼飄了不知道多少天,連怪水都被都被染成了黑色,玄夷的異變也就是在那一天開始的。
那一天,鹿蜀像往常一樣去到怪水邊,看到的卻不是那個在記憶中逐漸從一個頑皮不羈的少年變成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看顧著照顧著它,他看到了一片血腥。
怪水都被染紅了,鹿蜀看到的時候都驚異了,就算玄夷食葷,就算玄夷也會手染血腥,但是玄夷從來都是優(yōu)雅的,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子的玄夷,鹿蜀一下子就被嚇到了。
“玄夷!”鹿蜀沖過去,兩手按住那在怪水邊生啃的男人,神情緊張得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一個念頭,阻止他,“玄夷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玄夷……”
大概連鹿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吧,那男人被鹿蜀抓住之后,看到鹿蜀面上驚慌的神情,不由得狠狠拂袖推開鹿蜀,自己卻是躍入那被鮮血染紅的水流之中,渾濁不清的水一下恍惚了男人的痕跡。
鹿蜀見狀,竟也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入了水,只是他在水底摸索了許久,卻始終都沒有找到玄夷的身影。
那一天以后,鹿蜀很少見到玄夷了,可能是玄夷在故意躲著他吧,他在杻陽之山活了這么些許年,從來不知道,這小小的一座山,竟這么能藏人,就算是玄夷刻意躲藏,他卻也刻意追尋不到。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約莫是四五年的樣子,鹿蜀發(fā)現(xiàn)了見到玄夷的方法,但凡有外人進入杻陽山,玄夷總會在第一時間去到來人身處的地方,那人動作之殘忍,連生性食肉的鹿蜀都不忍見,鹿蜀出手壞了好幾回他的事兒。
開始的時候,玄夷并不會拿他怎樣,但是漸漸地,許是杻陽山的生靈被他吃完了,又許是實在忍不住了,鹿蜀每阻攔一回,他便在鹿蜀身上討回那些血來,但卻又會放鹿蜀一命,也不知是否是理智尚存,還念著舊日的情誼。
“故事講完了?!甭故裆袂橛行?fù)雜的回過神來,看著齊七道:“夜深了,姑娘也該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吧,阿夷他近兩個月不會再出來了,吾也有時間同姑娘慢慢細(xì)說?!?p> 嗯?齊七驚疑地看向鹿蜀,卻見著穿著黑衣服的男人向后靠在石壁上,眼睛一閉,竟是呼吸綿長,睡著了,看得齊七是又好氣又無語的,我的天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一堆疑問在心里呢,就等著問,嘖,磨人!
齊七這么想著,心里輕輕地哼了一聲,卻也是往身后的石壁上一靠,拂袖在洞口布下結(jié)界,然后眼睛一閉,睡著了。
阿光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雖然這么想有點不厚道,但是姐姐這樣子的動作還真有點小孩子氣呢,阿光低低地笑了兩聲,不敢在姐姐身邊靠著,便在鹿蜀身邊落了座,夜深了,確實是該休息了。
搖曳的火光照不亮姑娘的臉,有一雙眼睛看著那玄黑面具,想要伸手揭下的時候,卻停住了,有人無聲地嘆息著,隨后那只手慢慢地收了回來,姑娘既然戴著面具,便是有心藏住,也不知……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呢……
教人心癢癢的漫長夜晚很快過去,鹿蜀第二天早上是聞著肉香醒的,他看著姑娘的手藝,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姑娘的手藝不錯啊?”
齊七看看手里的魚,扔給鹿蜀兩串烤好的,道:“自己在外久了,自然有些收獲,老人家快些吃完,然后回答一下我的滿腹疑問,畢竟我手中可說不定有能夠救你家阿夷的東西呢?!?p> 齊七說著,輕笑了下,卻不能讓人把她當(dāng)昨天晚上那個聽故事的小姑娘看了。
幾句話戳中鹿蜀的心窩子,讓這個大男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慢慢地吃著齊七給他的魚,一口又一口,有些心不在焉的。
吃過早飯以后,齊七一手撐著臉,看著鹿蜀,道:“其實我沒有什么要問的,因為是你需要我的幫助,是你需要提供更多的信息,來幫助我判斷玄夷到底是怎么了,畢竟玄夷現(xiàn)在的模樣,連你都見不著,我不好說能好好地看他。”
“不過依照昨晚帶你過來的情形,玄夷十分在乎你,怕是每回傷了你也是萬不得已。”說著,齊七笑了,從面具外都能看到那一雙眼睛微彎,“真是令人羨慕的情誼啊?!?p> 鹿蜀苦笑一聲,這或許算是種安慰吧,只是苦笑著,他也在細(xì)想,到底有什么是被遺漏掉的,他細(xì)細(xì)搜尋一片,卻只能搖搖頭道:“吾所知曉的已經(jīng)全部告知,吾只是猜測阿夷他應(yīng)是被邪祟所擾,不是暗影,便是被覆滅的木靈們的怨念,再不然,便是那些新生的魔獸……”
這個緣由也太繁雜了,齊七摸了摸下巴,思索著。
只有眼睛看到的,齊七才知道,所以她沒有辦法對玄夷下定論,她的力量,從來都不是她自己能夠清晰掌握的。
阿光看著忽然安靜下來的兩人,托著腮看了好久,忽然道:“這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那玄夷不是關(guān)心你嘛,我們用你引來他,困住他再讓姐姐好好看看,不就行了嗎?”
是很簡單的方法,卻不是他們這種深思熟慮的人會想的辦法,齊七托著腮與鹿蜀對視了一眼,停頓了半晌,各自移開了目光,又過了一會兒,才聽鹿蜀道:“既然如此,那便照這小伙子說的辦吧,希望姑娘真能救的阿夷,若阿夷得救,無論什么代價,吾都愿意付出?!?p> 齊七看了鹿蜀一眼,他并沒有開玩笑的模樣,面具下的眉松了松,單憑鹿蜀這句話,她便高看一眼,心中佩服,既如此,這個忙她就幫定了。